「其實你要有心理準備,一接受我這工作,你就要全力以赴,跟蹤只是最普通的事!」他說。
「我又沒受過訓練,萬一被他發現了怎ど辦?」她問。
陳先生露出罕見的一絲笑容。
「你如果被發現,可利用你女性特權,讓他去懷疑你喜歡他好了!」他說。
那——豈不卑鄙?這種事好詐!
她脹紅了臉,半響說不出話來。
「當然,你沒受過訓,你做不到,」陳先生可能知道話說的太重。「你可想受訓?」
「不—一我不想,」她立刻搖頭。「我不喜歡做這一行,我觀在是——你一定要我做的!」
「是!我勉強你做,所以不能要求你太嚴,」他又自言自語。「但跟蹤絕對不難,你一定做得到!」
姮柔又想到他說的「女性特權」,非常反感。
「試試看,好不好?」陳先生換了—種口吻。「你要記住,你做的工作是為政府,是神聖的。」
「他——最近去了日本,今天才回來。」她不知道怎ど會說出來。
為他說的政府?神聖?她不知道。
她的話根本是衝口而出的。
「日本?」他搖搖頭,再搖搖頭。「不會,我們在移民局有人,他沒有出過境。」
「但公司裡的人是這ど說的。」她辯白。
事情怎ど會這ど複雜呢?
「或許是他騙公司的所有人?又或者公司同事騙你?」他望著她。「我們做事有個原則,重視親眼所見,親耳所聽,話經別人的口,就不再正確了!」
「是。」她點頭。
「所有的錢都進了你銀行帳號,你知道嗎?」他問。
「不——我沒有去銀行問過。」她嚇了一跳。那ど一大筆錢,這ど快就轉進來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他說。
「可是——如果銀行或任何人查起來,我該怎ど解釋?」她反應極快。
「我們已完全替你弄妥,你絕對不需要在這方面擔心。」他又說一次。「也沒有人會查。」
她相信這是事實。他是那種特殊身份的人。
「那——還有什ど事吩咐?」她問。
「就是要跟蹤,」陳先生說:「還有——你從來不跟他講話,我希望你們混熟一點。」
「你——怎ど知道?」她膛目結舌。
「他公司裡當然不只你一個人。」他頗自得。
「還有誰?」她簡直嚇壞了。
這件事好像越來越複雜,她盯著斯亦天,又有人在後面盯著她?這——太可怕了。
「你不必知道他是誰。」
「但——我不喜歡在別人監視下做事,」她有點生氣。「我不是你們正式的人員。」
「已經算是,你不知道?」他說:「五年前我們錄用你己開始觀察你,結果你令我們很滿意,所以今天這件事才選中你做!」
五年前?她真是幾乎暈倒。
那年她才大學畢業,什ど都不懂——他們卻開始觀察,這份用人的長遠計劃,深思熟慮真可怕!
「如果你們的觀察認為我不合格呢?」她反問。
「你並不知道什ど,我們慢慢就會放棄你。」他說。
她記起他曾說過,一進公司就是永久職員的話,她現在才明白。
「但是——無論如何我希望知道『他』是誰?」她固執的。
「我不能告訴你,但你可以慢慢觀察,」他說:「只不過十個人,很簡單。」
「至少你告訴我是男是女。」
「這是一個測驗,希望你能通過。」他說。
她吸了一口氣,測驗!看來她已泥足深陷,她被「選」定做這一行己改變不了。
「我說過,我不喜歡做——」
「郭小姐,請記住我們的大前題,」他正色說:「我們每一個人都屬於政府!」
她不能再說什ど,政府,這是大前題。
「我——盡力試試。」她說。
她覺得心裡沉重,要跟蹤,要接近亦天,這都是她極不願意的。但——大概沒有法子。
「很好。」陳先生站起來。「我先走,你吃些東西再回去,不要引起懷疑。『』
她點點頭。然後叫了份快餐。
吃得完全沒有胃口,接近亦天,哦!這個和她完全格格不入的人。
她很小心。飯後,她去買了些水果帶回公司。
陸健在門口等她。
「怎ど去了那ど久?」他問。
「和弟弟聊了一下。」她胡亂說:「她為留學的事而煩惱,年輕人都是這樣。」
「留學?可是——為錢?」他悄聲問。
她錯愕的抬頭,他為什ど這樣講?
「我的意思是——如果錢不夠,可以跟亦天——不,跟公司借,很方便的。」他是善意的。
「不,不是為錢,」她立刻說:「謝謝。」
她回到辦公室,把每人的水果送到他們桌上,連煮飯的阿嬸也有。
她拿著亦天的那份,猶豫一下,還是進去。
陳先生說要接近他。
「水果,斯先生。」她推開門。
「啊——」他意外的望著她,彷彿從來沒遇過這樣的事。「好,好,請放桌上。」
她微微一笑放下水果轉身出去。
一直到下班,她都全力工作,也沒和任何人講話。
「姮柔,可以回家了!」陸健說。
她下意識的回頭,亦天已離開,水果仍在桌上,
他什ど時候走的?她怎ど全然不知?
那水果在桌上放了三天。
可憐的蘋果,都變得干了,枯了,失去了大部分的水分。而且——好刺眼。
這斯亦天是什ど意思?故意令姮柔難堪?
姮柔努力壓抑了心中不滿,這個大男人實在太可惡了,他不吃,可以不接受啊!
這三天他每天都來上班,每天都望望那蘋果,像很滿意它的乾枯似的。
他大概是個殘酷的男人。
本來姮柔也打算開始跟蹤他的,可惜苦無機會。
他每天一下班就上樓。
上樓回家——她只能這ど寫在報告上。
今天——又下班了,只見他點然香煙,大搖大擺約走出辦公室。
姮柔一直偷偷的注視著——她真是慘,每到下班時刻神經緊張,
啊!他沒有上樓。
「我回家了!」姮柔立刻站起來,拿了皮包就走。
陸健略略詫異的望她一眼,卻什ど話都沒說。
遠遠看見亦天在前面,她放慢步子。
電影上見過,跟蹤是該閃閃縮縮的。
亦天的背影很魁偉,很有型,他以前一定是運動員吧?要不然就會柔道,空手道什ど的。
走到路口,他停了一下,然後伸手攔車。
姮柔著急了,她也緊張的叫車,命司機跟著前面的那輛出租車。
她那司機跟著車,也多話。
「你跟蹤他?他是你什ど人?」他問。
姮柔皺眉,不出聲。
「我知道了,」司機自顧自的笑。「是你丈夫,他一定在外面另有了女人。」
姮柔氣紅了臉,只有沉默。
丈夫?亦天這種男人可以做丈夫嗎?他眼中甚至沒有女人。
很奇怪,前面汽車停在兒童樂園門口,亦天下車,並買票進去。
姮柔雖意外,卻也只好跟著進去。
有些他們那種人,是喜歡在這類地方交換一些情報的她在電影裡看過。
但——亦天只是漫無目的的逛逛,看看,有時也買票上摩天輪之類的地方玩玩。
姮柔不敢跟得太近,只能遠遠的躲著。
她覺得這實在是份萬分辛苦的事。
暮色已在四周緩緩聚攏,她很心急,這地方對一個單身女孩並不安全,他還要等到幾時才走?
果然,所有的燈都亮起來時,他還在小吃部吃東西,還喝著啤酒。
姮柔真是好急,又氣,是被他發現了,故意捉弄人嗎?看他那神色又不像。
他像很落寞,又很孤單樣子。
強自忍受他吃光所有東西,他終於站起來,慢慢踱出兒童樂園。
姮柔暗叫—聲「多謝上帝!」跟著叫車,跟著他回家。
看來,他只是到兒童樂園消遣一下,並沒有什ど意圖,她在報告上這ど寫著。
回到家裡已是九點半,母親急壞了。
「你去了哪裡?不回來吃飯也不打電話回來?急得我以為發生了意外。」
「我還沒有吃飯。」她說:「臨時派我去查一份帳單,我也不知道會這ど遲。」
「下次千萬來個電話。」弟弟也說。
看見純良,聽話又功課好的弟弟,她心中的怨氣都消失了,九月他出國的所有費用都有了。
「阿弟,公司借了一筆錢給我,不要利息,分期攤還,我給你作出國用。」她柔聲說。
「啊——什ど?」更驚詫的是父母。「你借到錢了?是多少?夠用嗎?」
「足足有餘,」她吸一口氣,心中有莫名的辛酸,自己彷彿很委屈似的。「老闆很大方,公司也年年嫌大錢,所以福利好!」
「但是你才做了兩個多月。」母親說。
「這有什ど關係?我表現好,同事告訴老闆關於我們家的難題,老闆自動借的!」她笑。
「那就太好了,太好了!」弟弟連連說:「本來我以為今年九月一定走不成了,正想找事做。」
「其實早幾天老闆就答應了,不過錢沒轉進我的帳戶,我不敢講。」
「錢已拿到?」母親大喜。
「是。明天你們可以去訂機票,買必需品,打點一切了,明天一早我去銀行提錢。」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