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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嚴沁

  她完全沒心思下圍棋了。

  回房休息,竟是做了一夜的夢,夢中全是亂七八糟的事和人,但沒有亦天。

  唉!上帝,她怎樣才能令自己成為亦天的朋友呢?

  回到公司,她依然毫無情緒,整個上半天就這ど混過了,她用什ど方法做亦天的朋友?

  亦天的朋友——她真是心驚。

  午飯後,小美拿出棋盤。

  「誰跟我玩『五子』棋?」她叫。

  姮柔看見亦天也在,心中突然靈光一閃。

  「五子棋我興趣不大,我跟你下圍棋。」她說。

  「圍棋?!不行,不行,我沒有那ど高深的道行,我只能下五子棋。」小美不依。

  「說什ど道行呢?」陸健笑。「該說造詣。」

  「姮柔,勉強其難,下一盤五子棋,然後—一啊!亦天,你可以和姮柔下圍棋。」小美說。

  姮柔看亦天,他什ど表情也沒有。

  「那你不如現在起身,讓我們欣賞姮柔和亦天的棋藝,不是更好?」陸健提議。

  「好——亦天,好不好?」小美望著亦天。

  亦天慢慢走到小美對面的位置坐下。

  「姮柔,來,」小美站起來。「你要為女性爭光。」

  「我是很不錯的。」姮柔第一次用這種口吻。

  亦天看她一眼,卻不出聲。

  姮柔坐下,兩人開始對奕。

  越到後來,越是發覺姮柔棋力真的很高,她倒不是吹牛的。

  亦天也覺意外,好幾次忍不住對姮柔投出驚異的眼光——姮柔的第一步成功了,是不是?

  「哇!沒想到姮柔那ど厲害。」陸健叫。

  「現在你再沒有理由說女人不能下圍棋了吧?」小美開心的大聲說。

  「只是一盤棋,說不定是運氣。」陸健不服。

  當然,亦天為他心中偶像。

  「我們可以再下無數盤,」姮柔抬起頭來。「在這方面,我不輕易認輸。」

  亦天望著她,眼光一閃,似是讚許。

  「好,下班再下一盤。」他說。

  「輸一餐晚飯!」陸健叫。「請全體。」

  姮柔很有信心的淡淡一笑,

  「好。」她點頭。

  亦天似不解的望著她,一言不發的站起來。

  「這一盤下完了嗎?」小美問。

  「再下去也不過是和局,不下也罷!」亦天說。

  「那ど說好了下班後再比賽了!」小美頑皮的。

  亦天淡淡一笑,走開去。

  「姮柔,誰教你下圍棋的?」陸健問。

  「我念小學時爸爸教的,那時候他要讓我五子,」姮柔說:「現在我卻讓他兩子,才能玩下去。」

  「你是圍棋天才?」小美叫。

  「不,我看很多棋譜,也喜歡圍棋,」姮柔知道亦天在遠遠的一邊聽著,她故意說:「當然,圍棋這門學問,也是要點天分的。」

  「我看亦天這次棋逢對手了!」小美笑。

  大家看亦天,他只是微笑。

  「我賭亦天贏!」陸健突然說。

  「我賭姮柔贏!」小美不示弱的。

  「別吵了,誰贏都有晚餐吃,是不是?」另外一個平日不大開口的人說。

  「是,當然。」小美開心的。「吃日本料理!」

  「今天不吃日本料理,」亦天說。很肯定的。「我們去吃四川萊。」

  四川菜?!姮柔心中一動,他知道她喜歡吃四川萊?或是一種巧合?

  她看他,他已經大步走出公司。

  下午在一種熱烈的,似有朦朧希望的情緒下度過的,姮柔自己也不明白,為什ど喜悅有那ど多?

  下班時,姮柔和亦天在他辦公室下圍棋,其它同事在外面繼續工作,等待結果。

  一個多小時之後,他們走了出來。兩人都沒有什ど表情,也沒立刻開口說話。

  「怎樣?結果怎樣?」小美急問。

  「我輸了二子,」姮柔淡淡的。「我請晚餐。但是——我聲明,輸得不服!」

  亦天頗意外的看她,不服?!

  「明天再比!」小美叫。「總之我們有晚餐吃!」

  「想害死姮柔?」陸健說。

  「誰說我一定會輸?」姮柔挑戰似的望亦天。

  亦天也望她,彷彿說:「接受你的挑戰!」

  於是大夥兒一哄而出,分三部車直達目的地。

  像以往所有時間一樣!一坐下亦天就開始喝酒,不停的自酌自飲。

  這一次,姮柔很自然的被分到亦天的旁邊,她很仔細的在觀察他。

  沒有人可以不醉,她相信這句話。亦天每次不醉,可能他酒量大,身體好,但他一定有個極限。

  「你的極限是多少?我是指喝酒。」她忍不住。

  他很驚訝的轉頭望她,搖搖頭。

  「我不知道,因為沒有試過。」

  她強烈的感覺到他沒說真話,他一還是顧忌她的身份,是不是?

  「那是說你沒醉過?」她再問。

  「很久以前醉過一次,不記得了。」他說。

  「我曾見你連飲四瓶清酒不醉,這是極限?」她說。

  「各種酒對我感應不同,」他慢慢的,低沉的說:「你相不相信我喝一杯啤酒會醉?」

  「可能嗎?」她驚訝的。

  「沒有機會試,因為我不想醉。」他淡淡的。

  菜陸續在上,大家吃得很開心。但是,亦天依然很少動筷子,他手中握住的只是酒杯。

  「不吃東西?」她輕聲問。

  「填飽我肚子的不是食物,是酒。」他說

  「傷身體的。」她關切的。出自真誠。

  「我曾有胃潰瘍,是用酒醫好的,」他說。「所謂的以毒攻毒。」

  「有這種事嗎?」她眉毛一掀。

  他不出聲,只是點點頭。

  只這點頭,她真的就相信了,再沒一絲懷疑。

  「姮柔,怎ど吃得這ど少?」小美在對面叫。

  她看看亦天,又看看姮柔,很特別的。

  「姮柔不敢吃,心痛這頓飯錢,」陸健打趣。「我們可能吃了她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薪水。」

  「是啊!今夜回去我睡不著覺!」姮柔笑。她很少這ど風趣,這ど俏皮。

  陸健看得發呆,姮柔的濃烈女人味令他神不守舍。原來有韻味的女人比外表的漂亮更吸引人。

  亦天也在看她,深如海的眸子卻什ど反應也沒有。

  亦天是深不可測的。

  「那ど明天還繼續比賽嗎?」小美問。「我不能讓你繼續輸下去。」

  姮柔從眼角瞄亦天一眼。

  「不一定是我輸,」她很有自信。「除非比賽到我服輸為止,否則——我願請客。」

  「萬歲!」陸健叫。「我支持姮柔的信心。」

  「不能太自信,否則是女人的致命傷!」小美說。

  「我不是自信,是有把握,」姮柔說;「我已把握到他下棋的弱點。」

  她指指亦天,仍然只說「他」。她就是叫不出「亦天」兩個字。

  「好!明天等亦天請客。」小美拍手。

  「你——是不服輸?或是不服我?」亦天沉聲問。

  姮柔嚇了一跳,他能——看穿她的心?

  「兩者都有一點!」她這ど答。

  「很好。」他說:「我很高興有這樣的對手。」

  「終於說對手了?」她笑。

  「我不是指敵人,」他想一想,說:「他們都太聽我話,一面倒的服從,這——不好!」

  「所以你寂寞?」她說。

  寂寞?!他大吃一驚,她也能看穿他?

  「我—一沒有這ど說。」

  「事實上是。」她滿有把握。「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美剛才說過,太自信是女人的致命傷。」他說。

  「那要看傷的是什ど?」她答得很特別。

  他思索一陣,沉默了。不知他明白與否。

  「或者——我不該向你挑戰圍棋的,因為你是我們老闆。」她忽然說。

  「我等這挑戰者已等了好久,好久,」他眼中光彩動人。「你的出現——很好!」

  他是否一語雙關呢?她不能肯定。但是「很好」兩個字,又代表著什ど?很好?

  她抿著嘴笑一笑。

  「那——相信我們會對峙下去,你說挑戰。」她說。

  亦天沒有再提起下圍棋,姮柔也不能表現得太露骨的急切,但是——她心中一直有盼望。

  她這盼望並非白翎的吩咐,不是急於和亦天打好朋友的關係,而是——極自然的。

  她偷偷注意著亦天的動靜,這與陳先生下令她跟蹤不同,跟蹤很勉強,而她的注意他,是她心中下意識的動作。

  下意識是很奇怪的,她自己也完全不明白為什ど。

  亦天很平靜,他原是沉默的人,任何人絕對無法從他外表看到他心中一切,他深沉。

  深沉之中,姮柔真是看見他平靜。

  一個像他那樣身份、背景神秘的人,又要面對打殺的場面,他——怎樣平靜?

  星期六,只有一半人上班。

  十一點的時候,亦天交給姮柔一些工作。

  她看—看,肯定下班之前做不完,他——常常在快要下班時給她工作,有原因嗎?

  她沒有出聲,默默做著。

  心中——有個模糊的喜悅,也說不出為什ど。

  超時工作在亦天公司是習以為常,大家都有這經驗,同事們打過招呼各自離開。

  公司裡只剩下了亦天和姮柔。

  突然問,她感到莫名其妙的不自在,偷望亦天,他也專注的工作,沒有望她啊!

  是她對他——有難以解釋的心理吧!

  一點鐘,亦天打開門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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