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咯!」他苦笑。「我現在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感情,很清楚的,只是你不信!」
她想了一陣子,露出笑容。
「好,就算我相信,我也知道你的誠意,但——感情是雙方面的,可不能一廂情願,對不對?」
「一廂情願?」他苦笑。想來他是瞭解自己的。「我又犯了這毛病,是不是?」
「可以這麼說——江浪,我們順其自然,好不好?誰也不必勉強誰!」
「當然好,」江浪拍拍她的手,「別以為我不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強!」
「這就行了,江浪,既然順其自然,那麼我們從今天起就別再提愛不愛情了,好不?」
「我能說不嗎?」他說。
「不能!」她瞪他一眼,堅持地說。「你知道就好!」
駛過隧道,駛過司徒拔道,他們開始向淺水灣的方向前進。
「白天一天你都在做什麼?」她問。
她的語氣平淡中帶有親切,很有分寸的當他是個好朋友。只是朋友!
「早晨游泳,中午和莊巖一起去淺水灣午餐,」他像在背流水賬。「下午去中環逛了一下書店,然後就去電視台等你!」
「你電視台的工作呢?」她問。
「還沒接到通知!」他也不在意。
「也許有了正式的工作你會好些,」她笑。「一個人太空閒容易胡思亂想的!」
「我肯定自己不是胡思亂想!」他有點懊惱。
「好吧——莊在家做什麼?一直喝酒?」她忍不住問。
「不,早晨他看見我出來,就回臥室了,也許睡覺吧!」他笑。「下午我就不知道了,在淺水灣和他分手後,我坐巴士到中環的。」
「那——他會做什麼?我是說下午。」她問。
「我怎麼知道呢?征世——」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喂,你不是愛上他了吧?」
「你說什麼?」她怪叫。心中卻吃驚。
如果她承認,江浪——會怎樣?
※ ※ ※
才到石澳,才見莊巖,征世就大吃一驚。
怎麼才一天不見,他就憔悴成這個樣子?他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喝酒,很沉默,很悶的喝著酒。
「莊,我們回來了——」征世很自然的用「回」來了,但她的話說不下去。「你——怎麼了?」
莊巖舉一舉杯子,沒有什麼表情——為什麼當著江浪面前池總是沒什麼表情。
「我很好,我在喝一點酒。」他說。
征世迅速走向他,聞到一陣陣的酒味。
「喝一點酒?」她叫。「一點酒?我看你差不多醉了!」
她的關心在不知不覺中流露。
「我是不會醉的,」他放下酒杯。「你們聊一下,我進去換衣服,就出來。」
征世這才看見他仍穿著昨晚那一套衣服,他是——有什麼不妥嗎?
「莊巖一定有心事,」江浪這才出聲。「他從來沒這樣子過!」
「等會兒——我們一起問他!」征世說。她開始擔心,昨夜在電話中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嗎?難道放了電話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不行,我沒這本事。」江浪搖頭。「莊巖從不對人透露他的心事。」
「你不問算了,我來問。」她白他一眼。
「我也不相信你有這本事。」江浪笑得胸有成竹。「等會兒我到後園散步,給你機會去問他!」
征世點點頭。這個時候她沒有心倩和江浪開玩笑,莊巖又發生了什麼事呢?
「昨夜——你睡得很早?」她試探著問。
「是!回來我就睡了!」江浪說。
「半夜起床過嗎?」她再問。
「你在查案嗎?」他笑。「這和我半夜起不起床有什麼關係?是否那個時候有人被謀殺了?」
「正經點,我在研究莊。」她說。
「抱歉,我沒起過床,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但是——征世,問這個做什麼?」
「沒有什麼!」她搖搖頭。
過了一陣,莊巖還沒出來。
「我先去做晚飯!」她抓起紙袋往廚房走。
「我陪你!」他立刻站起來。
「江浪,才說過不要婆婆媽媽的」她叫。
「好,好,我投降!」江浪舉起雙手。
征世快步走進廚房,開始她晚餐的工作。
她在想,莊巖出來在和江浪聊天嗎?莊巖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麼困難呢?她一定要清楚。
莊巖的事——似乎她也有關係似的,不知道為什麼,她無法對江浪象對莊巖一樣!
愛情?誰知道呢?
莊巖還沒肯定自己呢!
剛把牛排放進爐裡,一轉眼就看見江浪。他從門邊伸進頭來,笑嘻嘻的。
「你又在做什麼?」她想到好笑。「扮小丑?」
「你把我的形象完全破壞了,小丑,」他索性走進來。「以後還有人找我拍廣告片?」
「你不陪莊聊天?」她問。
「莊巖還沒出來。」他聳聳肩。
「換件衣服要換這麼久?」她奇怪的問。「又不是女孩子,還化妝嗎?」
「平時他不是這樣的,」他搖頭。「所以我說,他絕對有心事。」
「我們去看看,好嗎?」她說。
「好!」他無可無不可的。
穿過客廳,走到莊巖臥室前。門是關著的,江浪敲一敲,沒反應,再敲一敲,乾脆扭開房門走進去,看見莊巖衣服沒換,倒在床上已睡著了。
兩天兩夜沒睡,他當然累壞了。
征世和江浪對望一眼,悄悄的退了出來。
「我們替他留一份晚餐好了,別叫醒他,讓他睡一陣。」她說。
他點點頭,沒有意見。
「二十分鐘之後可以吃,你先準備一下!」她吩咐。
「怎麼準備?洗手洗臉?」他笑。
「江浪,怎麼你也變了?嘻皮笑臉的,完全不像我認識,時的你!」她叫。
「那時我陰陽怪氣,你不是說過嗎?我故作性格狀!」他大笑。
「其實你也只不過是一個孩子氣的大男孩而已,」她搖頭。「第一輯的香煙廣告比較像真實的你!」
「像不像都沒什麼關係了,第三輯廣告已經換了人。」他靠在沙發上。
「看過了嗎?」她問。
「看過了,不怎麼好,」他聳聳肩。「是中國人,不是菲律賓人,我自覺比他有型。」
「怎麼比?」她不同意。
他想了一下。
「不過我若回去,會去爭取一下,也許第四輯又用我!」他頗有信心。
「你那麼熱衷出現繭光幕?」她好奇的。
「我——想成名!」他沉默了好久才說。
「成名?」她以為聽錯了。
她的印象裡他不該是這樣的人!
「是!或許我有點虛榮心,但誰沒有?」他說:「有機會我一定不放棄。」
「好!明天回公司替你打聽一下,或者可以幫忙講幾句話。」她說。
「你真的可以這麼做?」他眼中閃出光芒,很興奮。
「我可以做,但不保證。」她笑。
「哎——無論如何我已經很感謝了,」他說:「我也這麼想,有了工作,我的情緒會穩定下來。」
然後他們吃晚餐,又閒聊了一陣,征世意外的是,越是瞭解江浪的內心,就越覺得和他的距離遠了一點!
江浪無疑是個好人,但心靈和思想麼,卻和她相差太多,了。
江浪非常的功利主義。
以前——也許是他的「傾國之戀」吧?令他意志消沉,現在解除了感情困擾,他已還原為真正的他了吧!
真是這樣嗎?
十點多了,莊巖還沒起身,征世連續去看了他兩次,他連姿勢也沒改的沉睡著。
征世想回家,又覺得心有牽掛,即使回去也不會安心的。
「今晚我住在這兒,明天一早走!」她說。「明天我中午才上班!」
「歡迎之至,替莊巖留客!」江浪說。
「為什麼要替他?」征世說。她有點想錯了,江浪並不知道她和莊巖的事。
「這兒到底是他家啊!」江浪笑。「來,我讓管家替你預備客房。」
「你累了?」她問。
「人就是這樣,」他笑。「坐完長途飛機之後,如果硬挺著不睡的話,並不覺得累,一旦睡了之後,起碼三天會不想起床。」
「好,我們都早點休息。」她站起來。
管家替她預備的客房,就在莊巖臥室的隔壁,陽台外有長廊相連的。
江浪位在她對面,他的陽台只通他旁邊的房間,與征世的只能房門相對而已。
「好好睡,有事大叫就行了!」江浪說;
「有事?什麼事?」她懷疑的。
「譬如色狼侵入之類!」他笑。
「沒有再比你這更惡劣的笑話了。」她逕自回房。
沖完涼,躺在床上,卻完全不能入睡。
莊巖的態度實在太奇怪了,不說清楚她怎能睡得著?
十一點,十二點,一點,莊巖房裡沒有一絲聲響,他會一直睡到天亮?
征世坐起來,無聊的在房裡走幾步。與其這麼在房間吹冷氣,不如去陽台吹吹夜晚的海風。
她推開落地窗,才邁出一步就呆住了,莊巖什麼時候已站在那兒。
聽見腳步聲,莊巖回頭,看見了她。
這時的他眼中沒有光芒,沒有神采,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深沉一片。
「莊——」她快步走過去,用雙手抱住他的腰。「你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