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看法與你不同,我永遠滿足於現狀,我永不奢求任何東西,也不記住那些煩惱、困擾、我覺得很快樂,很充實,錢對我一點也不重要!」她說。
「我希望能漸漸受你影響。」他擁緊她一些。「你的確給人一種明朗、快樂、陽光般的感覺。」
「我是嗎?陽光般哦!」她開心的大笑。
「你是!至少對我來說,你是!」他吻一吻她的額頭。「看,我們就到家了!」
「晚上真去跳舞?」她問。
「當然,而且是跳慢舞的夜總會!」他揮一揮手。
「啊——我還得回家換件禮服,」她笑。「我喜歡漂漂亮亮、正正式式的跟你一起去夜總會。」
「當然!」他好開心。
快接近他家後園的那個小碼頭時,他們同時看見碼頭上坐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那是誰?管家?」她瞇起眼睛看!
他望了一陣,突然皺起眉。「不是,不是管家。」他的笑容消失,愉快的聲音也不知溜到那兒。
「那麼是誰?」她再望。「我有近視眼的,兩百五十度!」
「真看不出來?」他還是不肯說。
遊艇更靠近岸了,她看了半晌,終於啊了一聲。
「是江浪,他怎麼回來了?」她好驚訝、意外。
「他只回去了四天!」他沉著聲音說:「那是一辦好簽證就回來了!」
「不好嗎?你不必再這麼寂寞了!」她笑。
船停在碼頭上,莊巖放開擁抱她的手。
「晚上不去跳舞了!」他說。
「為什麼?才說得好好的——」她叫。
「提都不要提!」他急促的說:「記住,不要提,我們該替江浪接風!」
「啊——」她恍然,「你想得真周到。」
莊巖不語,第一個跳下船,又轉身扶征世上去。
「江浪,你回來了?」征世朝前跑去。
「啊!雖然才四天不見,我真的好想念你們,你和莊巖。」江浪熱情的一把抱住征世。「你呢?有沒有想我?」
「當然有,怎麼連走都不通知我一聲,不夠朋友!」征世怪叫。
「我讓莊巖通知你不是一樣?」他端詳著她的臉。「你曬黑了,也更神采飛揚了!」
征世覺得有些什麼不妥,下意識的輕輕推開江浪。回頭一望,莊巖仍站在遊艇邊。
「莊,怎麼不過來?」她揚聲問。
「不想打擾你們的親熱,」莊巖慢慢走過來。「歡迎你回來,江浪!」
「你不是嫉妒吧!莊巖。」江浪哈哈大笑起來。
回來以後,他彷彿換了個人似的,往日的沉鬱都不見了,變得非常的開朗熱情。
難道他已拋開了那段纏人的往事?
「嫉妒?」莊巖看征世一眼,眼中光芒一閃。
「老朋友,你該恭喜我,」江浪直率的。「我要告訴你,我發覺我已愛上了征世!」
「你——」征世大吃一驚,這是什麼話?她對他只有如兄弟姐妹般的情誼,怎能說愛?
「是真的,這就是我趕回來的原因。」江浪真誠的。「回到美國,我發覺我簡直寢食難安。」
「江浪——」征世看莊巖,他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很特別的笑。笑——表示什麼。
※ ※ ※
在尖沙咀那家氣氛很好的西餐廳吃完晚餐,他們三人到樓下的酒吧裡聊天。
這家附設酒吧的餐廳人不雜,音樂又好,燈光很柔和,再加上侍者都斯文有禮,感覺上非常舒適。
他們三個人圍著一張圓桌,各佔一方,不很親密,也不很疏遠。
江浪握住酒杯,定定的凝視征世的笑容。
莊巖卻沉默,非常沉默。
「為什麼——你們都不說話?」征世忍不住,這種沉默令她難受。
「沒有什麼好說的。」莊巖聳聳肩,淡談的笑一下。
「這麼望住你也是一種享受,」江浪說,凝定的視線仍然不動。「在香港時不覺得,回到美國才發現,原來我是那麼牽掛你的!」
「你開玩笑,我從來把你當做兄弟姐妹看待。」征世說,也許有了心理準備,她已能應付,而且神態自然。
「那可不行,我已經宣佈對你投降,掉進你的網裡!」江浪至少有一半是認真的。
「不行也得行,我沒對你張網。」征世也是半認真的。
「而且你還有那段難忘的戀情呢!」
「哇!」江浪笑了,「說句真話,這次回來,我已完全忘掉了那段往事。」
「開玩笑,這麼刻骨銘心的事能忘得了?」征世看莊巖一眼,他沒什麼表情的聽著,「我若喜歡一個人,擔保一輩子也忘不了!」
她看見莊巖眼中光芒直閃,又歸於沉寂,這光芒——代表什麼?
「這表示我大概根本沒愛過她,只是迷惑而已!」江浪從容的說。
「搞不懂你,但是我先要提出警告,你別想把我拖下水!」征世看來是認真的。
「誰拖你下水?你不以為我說的是真心話?」江浪怪叫,「莊巖,你幫我作證。」
「你要我幫你證明什麼?」莊巖問。
「我的愛情,我愛上她——征世!」江浪指著她。
莊巖看看征世,又看看江浪。
「我一天到晚不在香港,我什麼都不知道,」他說:「我怎能幫你證明?」
「好吧,征世,讓我自己來證明。」江浪拍一拍桌子。
「總有一天你會相信我!」
「會嗎?」她似笑非笑。
江浪凝視她一陣。
「征世,我回來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你彷彿改變了好多!」
「我自己不知道,也看不出來,」她不在意的聳聳肩,「莊巖,你回來了看見我有什麼改變嗎?」
莊巖並沒有回答,只是笑,笑得——有點可惡。
「你該不是另外有男朋友了吧?」江浪半開玩笑的說。
「說不定哦!」征世說,「誰規定我不能另有男朋友?而且——我宣佈,我已經被愛上了。」
江浪盯著她半晌。
「我不擔心,我會盡全力追你,這次回來,我無論如何不放手,知道嗎?我朋友要介紹我到電視台工作!」他一本正經的。
「電視台?你演話劇?」征世不能置信。
「當然不,我這一口漂亮的廣東話,大概沒有人可以跟我配得來,我希望主持節目。」
「主持?」她反問。
「當然是英文台的主持啦!」他說:「要不然做記者這行,我對新聞也很有興趣!」
「喂,知不知道一件事?」她忽然想起什麼,「你拍的那香煙廣告已被新的一輯取代了。」
「是嗎?」江浪揚眉,「這一點不足為奇,該換新的了,因為我沒回去,他們一定另外找人了。」
「那新人也很不錯,很有型,很帥,」征世直率的,她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不在乎對方的反應,「可惜一看就知道是菲律賓人,不是中國人。」
「哦——是嗎?」江浪沉默了一下,「其實他們也應該事先通知我一聲的,我並沒有說不拍。」
「你會在意嗎?江浪。」莊巖突然問。
「說不介意是假的,這種事——心裡會不舒服,尤其代替我的人又很不錯。」他說,「我有被人摒棄的感覺。」
「你的合約是不是說一月才拍新的?」莊巖問,他非常關心他的朋友——雖然他整個晚上都悶悶不樂。
無論如何,他是關心他的。
「也不肯定,他們可以提前,」江浪搖搖頭,「我不高興的是,他們至少該通知我。」
「或者他們通知了你的公司,你弟弟沒有告訴你?」征世天真的。
「我——沒有見到他,」江浪搖頭,「事實上我一回到美國,就趕著辦手續,然後就回來了。」
征世呆楞一下,卻看見莊巖在皺眉——他怎麼了?想問,卻又沒有機會。
「你連家都沒回?」莊巖問。
「沒有,沒有事何必回去?」江浪說。
「至少該告訴他們一聲。」莊巖說:「遲一兩天回香港並沒有什麼不妥。」
「我不知道,總之我歸心似箭。」江浪看征世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征世開始不自在。
江浪——難道是真的愛上她?這簡直不可思議。
「你母親會怪你的!」莊巖搖頭。
「莊巖,你每次回瑞士,都會向家人打招呼嗎?」江浪又問。
「當然,雖然合不來,至少他們是我的親人!」莊巖想也不想的回答。
「真是奇怪,我這次居然一點也不想見他們!」江浪笑著搖頭,「我不想見任何的冊友,我心中充滿嶄新的一切——征世,或許是受你的影響。」
「我不承認,從相識到今天,我們一共才見過幾次面,七次或六次?我怎麼影響你?」征世不以為然。
「好吧!你不承認我也沒辦法,」江浪攤開雙手,「總之——我還是覺得,一切原因都是為了你。」
「莊,你說有沒有道理,莫名其妙的把我拉上,」征世有意無意的望著莊巖,「若讓我的男朋友誤會了怎麼辦?」
莊巖但笑不語,江浪卻搶著說。
「你的男朋友?是誰?找他出來我跟他決鬥。」江浪笑著說。
「你今天是不是想令我無地自容?」征世也笑,「決鬥都來了,你跟莊巖決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