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玄燁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心底輕輕地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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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元春坐在擺設華美的大堂中,心情頗為忐忑。
這一次審案的,是會試榜首的會元,據聞皇上有意讓會元接替姚玄燁,成為新一任的禮部尚書。
這一項傳言得自賈府,無疑地,是一項十分不利的消息,那幾乎已經認定姚玄燁有罪。
柳元春為此忿忿不平,索性來到會元府邸,先掂掂這個人的份量,瞧瞧他是熊還是虎。
不多時,婢女端來一杯香茗,柳元春尚未人口便覺氣味十分清香,待她輕呷了一口之後,立時明白這是上等茶。
這一段時日,她的一張嘴早被賈、姚二府的窗子給慣刁了,什麼是好是壞,一人口便分曉。
看來,這個新科會元的排頭倒是不小。
許久之後,人仍未出現。
正當柳元春感到不耐之際,一名身著藍色官袍的男人徐徐地走人大堂。
柳元春掉頭一瞧,嘴裡的一口茶差點給噴了出來。
「薄心仁廣她脫口喚道,整個人由椅子彈起。
打從尚書府出事那天起,他與紀小芸便離奇失蹤,未留下隻字片語。想不到今日一見,他竟搖身一變成為會試榜首……尚書府未來的主人!
「好久不見,柳姑娘。」 薄心仁緩緩地開口,一雙眼直在柳元春身上梭巡。
即使遭逢巨變,她的美依然未曾稍減,令人心折。
「你……你……」
「我的改變令你驚訝,還是你認為我永遠只能屈居人下?」他的眼在笑,嘴也在笑,惟獨心不笑。
「不!」柳元春搖搖頭,「這些日子你不告而別,我很擔心,如今見你過得好,該由衷為你高興。」
「你真的為我擔心?」黑眸掠過一抹奇異的光彩。
「當然,除了你,我也為小芸擔……」 心字未出口,柳元春腦海裡便浮現那一回在書房撞見的一幕。
薄心仁立時瞧透她的心思,當下微微一笑。「別為那種女人擔心,不值。」
他知道?怎麼會呢?除了綠袖之外,只有玄燁與她知情。
她不信玄燁會向薄心仁提這等事,那麼他是如何得知?
除非是小芸……
柳元春盯住薄心仁,思緒飛轉,對面前的男人有了重新的估量。
「現下小芸人在何處?」她問。
「我不知道。」薄心仁滿不在乎地回答。
柳元春沉默半晌,突然說:「聽說三日後,玄燁的案子由你主審,可是真?」
薄心仁淡淡一笑,面上掠過陰沉之色。「確然屬實。」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他是無辜的。」柳元春忙表示。
薄心仁卻笑了起來。「柳姑娘,倘若每一個人都說自己無辜,刑部大牢又何來那麼多人犯?片面之詞不可信。」他的笑容裡添了一抹冷酷。
「不,我相信他不會通敵判國。」
「給敵營的信白紙黑字,還蓋上了印,難道有假?」他沉下臉。
「我不信他會這麼做。」
「善惡只在一念之間,一個人永遠不會知道另一個人的真正心思。」薄心仁冷冷地道。
「看在以往的分上,我請求你放過他一馬。」
「求我放他?這豈不是要本官徇私枉法?」薄心仁逼近她絕美的小臉。
柳元春立即向旁退開一步,閃避他突如其來的接近。
對她此舉,薄心仁更加生氣;當下,他袍袖一揮,轉身背對著她。「你可以走了。」
柳元春怔了怔,邁步朝大堂外走。
「有一個法子可以保命。」他忽然在她身後說道。
柳元春停下腳步,回首望著他。
「離開他,嫁我為妻,如此我可以保你一命,絕不受此案拖累。」薄心仁凝視著她,眼底染上有別以往的異彩。
打從見到柳元春的頭一回,他便深深地傾慕她,至今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能得到她。
聞言,柳元春笑了起來。「多謝大人厚愛,只是元春不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語罷,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該死!
薄心仁面色遽變,一手掃落茶几上的茶碗。霎時,碎片滿地,像極了他此刻的心境。他絕不放過姚玄燁,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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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元春走出會元府邸,迎上來的是綠袖與恩生,「夫人.那會元是個什麼樣的人?會不會輕判咱們大人?」綠袖急忙問道。
柳元春搖搖頭。」知道嗎?你們一定想不到此人竟是你我熟識之人。」
「誰?」 「薄心仁!」
聽到她的話,綠袖張大了口,久久說不出話來。
柳元春瞧向恩生。「你不訝異嗎?」
思生露出極淡、極難測的一抹笑,沒有回答。
「他一定肯救大人?」綠袖又問。
柳元春搖搖頭。
「哼!忘思負義的人,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提拔了他的。」綠袖忿忿不平。
「我認為,真正提拔他的不是玄燁。」
「是誰?」
「盧大人!」這只是柳元春的臆測。
恩生臉上卻勾起淡淡的讚賞。
「你認同?」柳元春注意到恩生臉上的神情。
「一切要有證據。」思生淡淡地道。
證據?上哪兒找?
正當三人一路前行時,柳元春忽地瞧見布攤上一道眼熟的身影。
「咦?那不是……」她正要喚出那女子之名,卻讓恩生摀住口。
他朝她搖搖頭,示意不能出聲。
柳元春點點頭,表示明白。
女子買了幾塊布之後迅速離去,緊接著消失在街角。
「她不見了。」
「我去追。」 當下,恩生亦消失在街角。
「夫人,咱們先回去吧!」 「嗯。」柳元春點點頭,主僕二人相偕而去。
但願一切會有轉機!她在心底暗暗祈求著上天……
第十章
兩日之後.姚玄燁在薄心仁的初判下被判死刑,家產盡數充公。皇上為免流血過多,招來不仁之名,因此特免誅連九族之罪,柳元春幸而保命。
然而,她並未因此而歡欣,賈老夫人特命人將柳元春帶回大觀園,讓她回賈府住下,一如出嫁之前。
「你要想開一點,春兒!」賈老夫人坐在她身邊安慰著。
柳元春強忍住淚,沒有哭出來。
她明白在這個時代皇權代表一切,奸臣當道,清官難為,即使是哭干了淚,亦於事無補,可她就是不甘心。
「他真的沒有希望了嗎?我不信這世上無人能救他。」柳元春心緒再次激動了起來。
賈老夫人瞧著她,陷入沉思。
驀地,丫鬟甜兒由廳外匆匆走了進來。
「啟稟老夫人,天成府的寧王爺明幾個巡按回京,少爺打算在鳳儀廳設筵為王爺接風洗塵,特命甜兒前來向老夫人稟報一聲。」
聞言,賈老夫人伸手輕拍了下前額,面色轉憂為喜。「救星來了,春兒,咸寧王或可救姚大人一命。」
「怎麼說?」柳元春喜上眉梢地問。
「成寧王是皇上的七弟,為八撫巡按,一年前奉皇上之命出巡各地,如今想是巡察結束,回京復曰。
「他真能救玄燁?」柳元春滿懷希望。
「任何事,哪怕是只有一丁點成功的希望,也值得一試,不是嗎?」賈老夫人慈藹地表示,一雙溫和的眸子充滿睿智的柔光。
柳元春點點頭。「多謝奶奶教誨,元春一定盡力一試。」頓了下,她又問道: 「但不知成寧王是個怎麼樣的人?」
賈老夫人微微一笑,「讓我慢慢說給你聽……」
整個午後,柳元春聽遍了成寧王的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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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成寧王果然如期回京面聖,向皇上—一稟明這一年來的巡察成果。
當夜.成寧王果然接受賈府之邀而前來赴宴 席間,賓主盡歡,成寧王心情十分暢快。
宴後,成寧王準備打道回府之時,柳元春突然現身於鳳儀廳。
「民婦斗膽,請求王爺為姚玄燁重新翻案!」
「你是……」
「回王爺,民婦為姚玄燁之妻。」
成寧王盯著眼前的絕色佳人,不由得添了三分好感。「姚尚書一案,本王亦聽皇上提起過,但不知其中有何冤屈?」
「回王爺,我的丈夫絕不是個會通敵叛國的人,更不會因此而浮報軍備,據民婦所知,『佛朗機』乃葡萄牙最先進的火炮,除非人為,否則不會發生膛炸,機率極低;即便發生也屬偶發事件,絕非浮報而購人次等軍備,從中牟利進而通敵,還望王爺明察!」
沉吟半晌,成寧王開口道:「此案十分棘手,可有狀紙?」
柳元春點點頭,恭敬地呈上一紙。
成寧王接過狀紙,很快地瞧過一眼。「這麼著吧!待本王回府過目之後,再遣人回復消息。」
「謝王爺!」
成寧王旋即離開了賈府。
臨上轎前,綠袖追了出來。「王爺請留步,夫人尚有一信要呈交王爺過目。」她遞上信紙。」夫人特別囑咐要王爺當即過目,此信附有重要證據。」
「哦?」成寧王微挑起眉,姑且攤開信紙。
這一看之下,成寧王雙眸染上異彩,當即收起信紙,開口道:「回去告訴姚夫人,本王在三日之後必開案重審,一定給她一個滿意的結果。」語罷,他揭簾踏人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