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傑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好大好大,帶著一臉驚詫的神色。
「我——怎ど在家裡?」他第一句話。
「你以為該在哪裡?」曼寧沉下臉。
家傑苦苦的思索一會,頹然說:
「我想不起來。我不是被人——推上汽車嗎?然後呢?」
「你被綁架了——昨天才贖出來。」傳宗說,「你要努力回憶所有經過,警方快要來錄口供。」
「為什ど?我又沒犯法?」家傑跳起來,「到底怎ど回事?我甚ど都不知道。」
「住口。」希仁從門邊走進來,盧太太跟在後面。「你該自問做了些甚ど壞事,惹來這件綁架案。」
家傑對希仁還是有些畏懼,果然安靜下來。
「等警方問完口供,你到書房來見我。」說完便轉身離去。
「爸——」家傑叫。
希仁並沒有回頭,大步離開。
立刻,一個人影從門邊竄進來,撲向家傑。
「家傑,家傑,大倌,你終於平安回來。」江心月抱著家傑的手又哭又叫。
「沒有你的消息時,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沒有任何人告訴我到底發生了甚ど事。」
家傑眉心微蹙,輕輕搖動,想擺脫她的糾纏,不果,最後只好由她。
「不要哭,月嬸,我不是回來了嗎?」家傑安撫著她,她表現得比曼寧這做媽媽的更緊張。
曼寧臉色一沉。
「誰通知她來的?」她不悅的問。
「她打電話來,我說的。」盧太輕言細語,極有教養。
曼寧沒有指責盧太的不是,只拖著傳宗轉身離開。一邊吩咐著:「讓她回去,不要阻礙警方。」轉頭又對傳宗說,「你幫忙應付警察。」聲音卻是柔和多了。
ClD不知是否也布下線眼,幾分鐘後就趕到。江心月被盧太說好說歹的安排在她房裡,讓警方的人單獨和家傑傾談。
當然傳宗陪伴著家傑。
非常令人意外的是,家傑除了被推上汽車之外,真的甚ど也記不起,一問三不知,脾氣還暴躁得很。警方問他是否記得捉他上車的人,他也是搖頭說不。
幾天以來,他一直是昏迷不醒的一直被人囚禁在某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你坐過飛機或船或任何交通工具沒有?有沒有離境?」CID似乎也問不出甚ど。
「我說過甚ど都不知道,一睜開眼,我就在自己的臥室中。」他叫。
「沒有受過皮肉之苦?」
「不知道,看來沒有。」家傑看看自己身體。
兩個CID互看一眼,偕傳宗一起離開。他們轉到希仁的書房。
「暫時沒有任何進展。」其中一位CID說,「但是,我們有個很大的懷疑。」
「懷疑甚ど?」
「暫時不能透露。」他說,「人既然平安回來,就請他多休息幾天,不要出境,我們隨時會找他問話。有進展時會再通知你們。」
「能有進展嗎?」希仁問。
「希望有。畢竟你們付出一大筆錢。」
警探離開後,希仁、傳宗相對無言。家傑雖平安回來,讓他們不再擔心他的安危,但是,他們都不覺得快樂,因為他們甚ど都不知道,對整件綁架案還是一頭霧水,面對著一團謎。
下午,父子倆在書房密談一個多小時,連傳宗也不知道他們談甚ど,只看見家傑傑悻然,面無表情的走出來。
等了家傑大半天的江心月立刻迎上來,隨他回到臥室。
晚餐桌上,家傑和江心月都出席,不知道為甚ど,氣氛就是不好。
「聽聞這陣子你一直住在我們家。」家傑望著傳宗,用淡淡的語氣問。
「是。為方便照顧冬姨的傷。」傳宗說。
「為甚ど所有的事都發生在冬姨身上?你們沒查明原因嗎? 家傑問。
「你最好先管自己的事。」希仁不客氣的,「家裡的事你不必多理。」
「家傑是善意——」江心月打圓場。
希仁瞪她一眼,她立刻不敢說下去,但那眼神——傳宗嚇了一跳,竟帶著恨意。
「警方吩咐你不許外出,隨時問話。」希仁對著家傑,「你好好的閉門思過。」
「這不是我的錯,誰做生意都有成敗——」
「成敗是另一回事,私自挪用公款就是錯!」希仁臉色壞極,「你還敢說話。」
「以後——我一定還你。」家傑很不服氣。
「當然要還,錢是公司的,我們是上市公司,由得你自作主張嗎?」希仁拍桌產。
「大倌,家傑,吃完飯你早點休息。」江心月不安的勸他,「不要惹爸爸生氣。」
「不知道為甚ど會生出你這種兒子出來。」希仁瞪著家傑,「好高騖遠,野心大,本領小,急功近利,想一步登天,又投機冒險,我看你啊,有人找你販毒你大概也有膽子。」
曼寧輕輕拍著丈夫的手,希仁終於不再說話。為轉變氣氛,曼寧說:「我們已決定收傳宗為義子,不只是上契,要正正式式成為家族的一員。」她心滿意足的微笑著,「我們的家將有多一位生力軍。」
江心月臉色大變,家傑也意外愕然。
「這——怎ど行?你們已有兒子。」她下意識的衝口而說,「家傑呢?難道不算?」
希仁和曼寧一起望著她,她自知失言,連忙改變笑臉,但極為勉強。
「我是說——哎,恭喜三位。」
飯後,江心月找到一個機會,在傳宗身邊低聲說:
「你終於如願以償,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傳宗真的不懂,她到底要糾纏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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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有種感覺,希仁曼寧認他為義子的事,恐怕會帶給他更大的煩惱、
冬姨在他臥室等著,彷彿等了很久。
見到他,她急切的用連串手語表示:
「你要小心江心月,千萬千萬。」
「為甚麼?我和她無怨無仇。」
「利益。」冬姨重複了多次,他才明白:
「我雖做顧家義子,重的是精神和感情,決不貪圖他們的錢財。」他正色說。
冬姨又搖頭又著急,手語也亂了。傳宗連猜七八次也弄不懂。
「甚麼利益呢?顧家的?江心月的?是,你說江心月的?我完全不懂,她有甚麼利益?」
冬姨深深歎息,眼淚又湧上眼眶,再陷入思索狀態中。好久好久她才表示:
「很多事我知道你不懂,但很快就會明白,我已經感覺到,這日子近了。」
傳宗笑,又安慰似的拍著冬姨背脊。
「放心,我明白自己的立場、位置,我不會超越,只盡我的本分就夠。」
冬姨凝視他良久,終於點頭安靜下來。
這夜,他睡得前所未有的舒服,第二天,傳宗回到辦公室也精神奕奕的,做事也特別順利。
家傑沒有在公司出現,也許現在還不是時候,警方曾要求他不要外出。父子總是父子,不會永遠不原諒他。
快下班的時候接到嘉文的電話,「你快把我忘記了,心裡只有顧家的人和事。」他迅速把近日情形講述一遍,嘉文體諒的笑,
「既然如此,你更加要幫助他們。顧希仁也怪,一個富有的成功商人,竟沒有幾個心腹。」
嘉文剛收線,又接到一個喜出望外的電話,
「傳宗,我回來了。」家儀,充滿陽光的可愛女孩顧家儀。
「家儀?你在哪裡?真高興聽到你的聲音。」他忘形的叫,「甚麼?啊——你在公司。」
他看見隔著玻璃拿著電話的家儀,放下電話衝出去,兩人極自然的擁在一起,就像一對親愛的兄妹。
「我來接你,開不開心?」她放開了。
半年不見,她皮膚白了,也長高些。
「現在波士頓還下到二十度,沒有陽光又太冷,不能游泳嘛。」她嘰嘰咕咕解釋。
「你就快抱怨香港的酷暑。」他笑。
「家裹發生那麼多事,為甚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能有幫助嗎?」
「最少精神上有我支持。」她緊握拳頭伸出手臂,一副力拔泰山的味道。
「你回來就好了,整整一個暑假有你在這裡,家裡會完全不同。」
「你會搬走嗎?」一她望著他。
「總有一天要搬回家。」他淡淡的,「無論如何,我將有屬於嘉文與我的家。」
「暑假之後,我回波上頓時你才搬走,好嗎?」
「我考慮一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將成為我大哥或二哥,你和顧家傑誰大些?」
「我跟他同年,不知誰大誰小。」他整理著桌上的文件。「我們走吧。」
「現在我可以開始叫你做傳宗哥哥嗎?」
「你愛叫甚麼都行。」他心情愉快。
家儀有種天生令人快樂的本質。
曼寧很不高興的坐在小客廳裡,她說:
「家傑又醉得像死人。」
「家傑並不嗜酒。」家儀懷疑。
「江心月又來了。」曼寧搖頭,「不知道她對家傑講了些甚麼,她專門搬弄是非。」
「下次不許她再來。」家儀很生氣。
「總是親戚,不能讓人說我們欺負自己人。」
盧太又輕手輕腳走進來,她總是這麼輕靈,永遠沒有人聽到她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