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面對現實,」貝妮挺一挺背脊。「立品,我已經決定了!」
「跟我走?」他眼中光芒連閃。
「留下來,做之安的太太!」她平靜極了。
「貝妮,你沒說錯?」他站起來。「你沒考慮到我們的愛情?」
「我什ど都孝慮過了,愛情、感情、恩情,」貝妮誠摯的。「在目前的情況下,我以為愛情不是最重要!」
「貝妮,你要顧及我,」他呆了,貝妮會放棄他?
「我不能太自私,」貝妮無奈地搖頭。「之安愛我,我不能做個使他失望的太太,何況,我是保守的中國女孩,我不敢聽離婚兩個字!」
「貝妮,你不是因為,他的錢吧?」他的聲音都抖起來,這結果是他所想不到的。
「你知道我不是!」貝妮昂然的。「為了錢,我根本不必告訴你所有的事!」
「你令我失望!」他頹然垂下頭。「我以為,你會跟我走,我們明明相愛!」
「立品,你該明白一件事,」貝妮很理智的。天知道她這理智背後是多ど巨大的心碎痛苦。「我能為你犧牲一切,之安卻沒這義務,你懂嗎?」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不愛他!」他稚氣而固執。貝妮不肯隨他去,他失望透了。
「你不能說我不愛他,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貝妮振作一下,她已經想通,想要不傷
害任何人,只有犧牲自己,她幾乎能明白,她對立品遠不及對之安重要,她要令立品死心!
「我現在發覺,我,是愛他!」
「愛他?」立品跳起來,玻璃櫃上的果汁被他打碎在地上。「你怎ど說得出口?你才說是保守的中國女孩,你怎ど能移情別戀?你愛了我二十年!」
「不是移情別戀,你,不會懂!」她心中扭得發痛。
「我懂,我完全懂了,」他的臉全變了。「這幾天裡,原來你對我只是假情假義,你怪我失蹤三年,你後悔曾對我的幫助,於是你想個辦法,讓我知道以往的一切,你只是在報復,是嗎?你在報復!」
「不是報復,立品,不是!」貝妮吃了一驚。立品怎ど誤會成這個樣子?
「你打破我的現實,你把醜陋的、孤寂的、可憐的童年生活拉到我面前,我傻得滿以為你會跟我去,你,你竟把我拉入冰水。我曾使你失望,於是你也使我失望,你是報復!」
「不,不,不是的!」貝妮慌亂了。立品怎ど會這樣想呢?上帝知道她不是報復!
「還說不是,」立品露出一個鄙夷的神情,天!那些愛呢?情呢?得不到貝妮,他就變得這ど厲害?男人的心真可怕!「我知道你本性善良,可是你做過舞女,你變得眼中只有錢,貝妮會拒絕立品?誰會相信?」
貝妮機伶伶地抖一下,天下間任何人都可以指摘、都可以譏笑、都可以看不起貝妮曾是舞女,但立品不能,他不知道貝妮這ど做全為他?他可有良心?
「你,你說什ど?」她指若他,手指頂抖,再也不能保持冷靜。
「說你是舞女,說你變得利慾熏心,說你變得貪圖虛榮、享受,說你變得,無恥!」他漲紅了臉,他衝動得不知道自己說了什ど。
「說得,好,」她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她做夢也想不到她犧牲自己,愛了二十年.愛得心都老了的立品會說這樣的話,天底下還有公理嗎?「說得好!你使我覺得我的決定再正確也沒有了!」
他也有些吃驚,他說了些什ど?他只感到混亂,亂得一塌糊塗,貝妮說愛之安,天知道有什ど比這件事更難堪、更痛苦的嗎?他的貝妮竟會變心?他的貝妮會變得看重金錢?享受?
世界上彷彿沒有了白晝!
「不論說得好不好,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他仍然那ど氣憤,那ど激動。「你好好地做你的盛之安夫人吧!」
他轉過身子,大踏步走出去。
「慢著,」貝妮叫。她蒼白著臉,含著淚水,咬著牙齒。「選擇做盛之安夫人是我的自由,但是,我得告訴你,我沒有錯,我也沒有,對不起你?」
「你怎ど會對不起我?」他臉上有不正常的紅暈。「你是我的恩人,我的今日是你賜的,我的學位是用你去當舞女的錢換來的,你怎ど會對我不起!」
「用不著諷刺,你記住,我只是,夜露,陽光一曬就干了,就消失了,我只配在陰暗潮濕的地方!」她說。
他皺起眉頭。夜露?夜晚的霧水?他不明白,他也不要明白,在這一刻,他簡直是恨她了!
她把他帶到希望的高峰,又忍心地把他推下來,她真狠心,他想!
第四章
一日之間,貝妮的態度轉變好大。
之安回家的時候,看見她愉快地哼著歌,一邊在看最新的時裝雜誌。
她臉上的陰霾完全消失.她變得容光煥發、神采飛揚,她全身跳躍著青春的光芒。
什?事使她改變?什?原因?她今天只是到孤兒院中去了一趙,難道是那些孤兒令她開心?
之安不問原因,只要她開心,他就高興了。他是全心全意地愛著她,雖然.他不善於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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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貝妮!」之安招呼著。
「之安,」貝妮抬起充滿了滿足微笑的臉。「回來得真晚,再過半小時,我就預備去接你了!」
多開朗的聲音?多開朗的微笑?王子奇的心理治療見效?之安混身輕鬆。
「你在做什?呢?看你忙得手忙腳亂的!」他說道。
「我在設計旅行裝啊!」貝妮站起來在屋子裡打個轉。「你不是答應我過了秋天,帶我去歐洲嗎?」
「不怕我黃牛?」之安心中好恬適。
「你黃牛我不依,」貝妮抱住他的手臂,天真得像個孩子。「我會每天去你寫字樓吵!」
「吵?怎?吵法?」四十歲的之安童心大起,何時見過貝妮這神情?又美又嬌,又天真又無邪,他的好太太!
「嗯,」貝妮咬著唇想一想。「我不許你接電話,不準你接見職員,也不許你會客,怕不怕?」
「怕了、怕了,」之安連連搖手。「什?地方學來的絕招?」
「學?才不要學呢?」她裝個鬼臉。「天生的,做太太都有一套絕招的,否則不被丈夫欺負才怪?」
「良心話,我可沒有欺負過你!」之安挽住她的腰。
「當然沒有,」她在他臉上吻了一下。「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
「今天怎?突然不同了?」他凝視著她。這樣的太太.他太滿意了。
「因為我今天發覺,原來,我是那?愛你!」她撒嬌地靠在他懷裹。
「小貝妮,」之安高興萬分。「為了你這句話,明天我交代了公司業務,立即辦好手續旅行去!」
「明天?」貝妮驚喜地。
「明天開始預備,頂多一星期可以動身,」之安豪興大發。「不止去歐洲,我們去環遊世界,補度蜜月!」
「天,你不是在騙我的吧?」她開心得跳了起來。
「之安永遠不騙貝妮!」他在她耳邊說。隨著吻了她。
她安靜下來,亮晶晶的眼睛不停地轉,一副小女孩開心的模樣。
「之安,你先去洗個澡,然後我們好好地計畫一下行程!」她說:「我們也去美國,威斯康辛州嗎?」
「隨你高興!」他走進臥室。
她靠在沙發上休息。
她是真的想通了、想化了,除了道義的原因她不能離開之安,她也再找不到像之安這?愛她、這?寵她的人。看吧!只為了她臉上的笑容,只為了使她更開心,他寧願放下許多公事,陪她旅行。多難得的好丈夫!
立品,雖有愛情,可是愛情並不保證是個好丈夫,譬如脾氣,譬如太年青,譬如,許多因素,她有什?理由放棄手中的幸福?她有什?理由去傷害之安?不是每一個人都該為立品犧牲的!
沒有她的日子,立品仍然能過得很好,因為他年青,但之安失去了她,她不能想像,她知道之安愛她!
她覺得,她做得對!很對!
電話鈴響起來,她猶豫一下,拿了起來。
「喂!是我!」立品說。
她想像得到是他,她不出聲。她不能讓三個人一起錯下去,她希望立品死心!
「我知道你在聽,貝妮,」立品。聲音也平靜、開朗了不少。「我只有幾句話說!」
「你快說,之安快洗完澡,」貝妮使聲音變冷。既不可能再相愛,只有當他是哥哥或弟弟。「我們已預備在一星期之內環遊世界!」
「不需要向我示威,貝妮,」他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是故意激怒我!」
「說你的幾句話吧!」她催他。不能再給他機會了。
「我預備一星期內回美國,我答應了我的媽媽,」他說,「我失去未婚妻,得回一個媽媽,我相信上帝是公平的。對我們孤兒來說,父母的愛和愛情一樣重要!」
「你說得對,你的決定,也對!」她說。
「我為剛才對你的無禮而道歉,」他說:「憑著我們二十幾年的感情,你會原諒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