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靄文同樣的意見。這是不是她失敗的地方?
「休息一下,以真面目出現,」他再說,「他會像酒吧所有的男人一樣驚艷。」
素施點煙猛吸,還是不能平復心中震動。
「你不知道。他一走進來我就看見了,像突然打中我的一個悶雷,找受不了──。」
「太低估自己了,范倫又不是神。」
「但是──但是──」
「他只不過是個比較出色的男人,記住,只是男人而已。」他加重語氣。
她怔怔的出了一會兒神,似有所悟。
「我先出去陪朋友,你武裝好自己再出現,嗯。」他站起來。
「不,不要走,陪我。」她慌亂的,「我一個人在這兒不行。」她是失魂落魄的。他微笑坐下,不再言語的陪看她。
過一陣,她突然站起來。
「我補妝。」
「你的化妝好好的,不需要補。」
「換件衣服──」
「甚麼都不要做,只要做回自己,」凱文認真的說,「你現在的一切令我也覺得陌生。」
「我──我打個電話問靄文。」她真的打電話,可惜靄文不在,她失望。
「素施。讓我們一起出去,你會做得很好,要有信心些。一定做得好。」
她再吸一口煙,深深吸一口氣令自己鎮定。
「我一定做得好。」她鼓勵自己。
「一定。」他說,「你只要做回平時的自己。」
把煙按熄,她凝望一陣鏡中的自己,挽看凱文的手,慢慢走出休息室。
她的出現總是引起所有人的注視,包括范倫,她清楚的看到。她微笑看,視線並未停留,立刻和一個熟朋友打招呼,並陪凱文回到他朋友的桌子上。
「你們慢慢聊。」她真的又風情萬種又慢不經心起來。
女人,是不是天生會演戲?
凱文向她眨眨眼,伸出大拇指。
素施努力做好平日的自己。她是緊張的,緊張得雙手冒汗。如果她仍然吸引不了范倫,那將是她一輩子的失敗。
她周旋於眾人間,並不刻意避開范倫,也勉強自己不去注意他,這很辛苦,她的全心全意其實都在這個男人身上。
她只做好了平日約五成,眼角處,她卻看到范倫站起來,舉看酒杯向她走來,她全身的神經都拉緊。
「素施?」范倫的聲音仍是那樣低沉卻惹人好感。「是你嗎?」
他的聲音不高,但在她耳中,全酒吧的聲音都靜下來。
她笑看看他一眼,眼中浮起驚訝。
「你?是范倫嗎?」她故意不肯定。
「素施。」他看來很高興,想擁抱她一下,卻又縮回雙手。素施與以前不同。
「沒想到會在香港碰到你。」
「我來了三年。」
「這酒吧是你的?啊!我早該想到。」
「和朋友來?」她故意望望他的朋友,那些男人都遠遠的注視她。
「是。他們說這兒是城中最好的去處。」他一直望看她。
她懶洋洋的笑──老天,一定要笑得自然,她這樣告訴自己。
「他們抬舉。」
「剛才那人──」范倫指指吳凱文,「誰?」
「朋友。」
「你──」范倫彷彿很難啟齒似的,「好嗎?」
「很好。」她吸一口氣,「一直很好。」
「等會兒──酒吧打烊時,我能否等你?」他說。「我的意思是說──送你回家。」
她聳聳肩,笑起來。
「隨便。」
有人在招呼她,她對范倫點點頭,轉身離開。她做得十分自然,然心裡卻是驚濤駭浪。幾乎把她打碎。
「我等你。」他追來一句。
她迅速回到凱文處。
「我已盡了最大努力,我的心快跳出來。」她撫看胸口,臉上變色。
「你做得極好。」他微笑鼓勵,「極好。」
「我怕支持不下去。」
「你一定行。你是素施。」他拍拍她。
「素施──」她歎口氣,「是個失敗者。」
「現在是你扭轉乾坤,轉敗為勝的機會,你不能白白放過。」
「我不會──凱文,你送我回家。」
「義不容辭。」他說,「但為甚麼?」
「他說等我,送我回家。」
「這不是你的大好機會?」
「不行──你說過,太容易的他沒有興趣。」她矛盾得厲害。
「我不是他的對手。」凱文有自知之明,「這樣吧,明天替你找個猛男來。」
「別開玩笑。我心亂如麻。」
他望看她一陣,忍不住笑。
「你其實內心像個小女孩。放心,只要你覺得需要,我永遠在你背後。」
「謝謝,凱文。我開始覺得實力雄厚。」
素施又和一些熟客周旋一陣,才隱入她牆後的休息室。
凱文一直很注意范倫,這個英俊漂亮的男人一直若有所思的喝看悶酒。
他在想甚麼?菱子?
凱文以為素施會再出來,但不。酒吧經理悄悄過來告訴他,素施已先回家。她既不要他送也不給范倫機會,她是怎麼想的?
凱文一直等到酒吧打烊,客人都相繼離開時才站起來。他看見微醉的范倫朝他走來。
「我是范倫,素施的朋友,」他向凱文伸手,「你是否在等她?」
「不。素施已回家。」
「她答應等我──」范倫皺眉。這個男人連皺眉都好看。「你可知道她的住處?」
「知道。但抱歉,沒得她允許,我不能告訴你。」
范倫凝視凱文一陣,轉身離去。
他甚至沒說「謝謝」或「再見」之類的話。
他是個粗枝大葉的男人,脾氣也不會好。
回家,凱文打電話給素施,久久沒人接聽。
她是故意不接聽?或是根本不在家?
他開始覺得,他完全不懂女人。
素施是在家的。
電話鈴一直在響,她不能確知是誰,所以不聽。
她心情又亂又興奮,這個時候,她不希望任何人打擾她,甚至范倫。
她要好好的想一想,從頭想起。
再見范倫,她有些招架不住,震撼還是那麼大,大得就像當日他帶菱子離開一樣。
她急於知道他與菱子之間發生了甚麼事,她卻又不可以表現得那麼急切,這是她的難處。
她──可有機會得到他,她愛了十年的男人?
電話鈴終於停止,心緒也平靜些。
會是范倫打來的?他一定向凱文問了號碼,他為甚麼不乾脆找上門來?他有顧忌?他不敢?或是不便?她記得范倫身邊總有女人,會不會菱子之後他又有了其他人?
不不──她猛喝一口酒,麻醉自己。
她不能忍受他身邊還有別的女人,絕不。她會妒忌得要死──烈酒又向喉嚨裡灌,她的神志漸漸模糊,甚麼都記不清了,除了范倫那張漂亮的男性面龐。
醒來時頭痛欲裂。
菲妹在旁邊打掃清潔房子。
她知道醉了之後她又吐得一塌糊塗,屋子裡都有那種臭味。
她搖搖晃晃的回到臥室,換下衣服又去沖涼。一大缸熱水令她舒服些,清醒些。以後不能這樣喝酒,酒醉傷身,而且范倫最恨她狂飲。他又出現,她發誓不再喝酒。
沖涼後喝了一大杯冰水,她要自己更清醒,清醒得可以好好考慮范倫的事。
意外的,靄文來電話。
「昨夜見到范倫?」她劈頭就問。
「吳凱文告訴你的?我應付得不好。」
「不該不辭而別,至少大方的說聲再見。」
「我沒有你的好風度。」
「昨夜怎麼不接吳凱文電話?」
「是他?我喝醉了。我受不了再見他的刺激。」
「把刺激給他,讓他去酒醉,去意亂情迷,你要保持清醒。」
「你是高手,教我幾招。」
「出來吃午餐,我在文華等你。」靄文說。
「我一定來。雖然頭痛,但我不可能睡得看,我知道。」
「問了范倫地址嗎?」
「沒有!」素施又不安起來,「我以為今夜他應該再來。」
「天下沒有絕對應該的事,以後要打有把握的仗。」
「那──怎麼辦?他會不會一去無蹤?」
「你最好祈禱。」靄文笑。
素施又心煩意亂了。她是這樣的人,容易受別人及四周環境的影響,情緒波動很大。
「仙蒂,替我預備衣服,我馬上要出門,」她大聲吩咐菲妹,「立刻!」
菲妹立刻出現,幫看她在巨大的衣服室裡找尋她滿意的衣飾。她並不需要幫忙,她要人陪伴。只是陪伴。
誰能想像風情萬種的女人,內心卻是這麼寂寞,寂寞得只有菲妹陪伴。
在文華見到素雅高貴的靄文和四周不停的注視。兩個外型不同卻絕對出色的女人。
她們倆都漠然以對。習慣了。
「能令你如此這般的男人,我真想見見。」靄文不認真的說。
「今夜來酒吧,我來接你。」
「考慮一下。」靄文永遠有理智,「你和范倫重逢的日子,我該不該加插在裡面?」
「我怕獨自面對他。」
「總要面對。你不是想天長地久一輩子嗎?」
「想像和事實會不會不同?」
「不知道。我是個實在的人,不多想像。想要的,我抓緊在手心,無謂幻想,不切實際。」
「當然我想抓在手心,可是沒有機會。」
「誰說沒有?機會已在面前。」
「我不應讓他有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