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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言妍

  「啊!我的天,你不是江盈芳嗎?」

  「我是!」她的視線由刀子轉向那人,「你又是誰呢?」

  「我是嚴承忠,嚴大頭呀!以前還允當過你的左右護法,你還記得嗎?」那人更興奮了,走到亮處。

  「真的是你!嚴大頭,冤大頭!」她驚喜地說,但隨即又拉下臉,「你還拿著刀子做什麼?還不快叫你的人停下來!」

  「哦!對不起!」承忠收起刀子,又對其它弟兄說:「別打啦!都是自己人!」

  家志其實已佔上風,有兩個人被他揍得倒地不起,另一個也哀哀慘叫。

  「江盈芳是以前我們『螃蟹幫』的大姊頭,我跟你們提過的。」承忠繼續說。

  「什麼大姊頭?」盈芳凶巴巴的抗議。

  「哦!我錯了,是女寨主!」承忠馬上糾正。

  「冤大頭,我要撕爛你的嘴喲!」她瞪著他說。

  「我該死!應該是女教頭才對!」承忠慌忙說。

  盈芳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家志卻始終陰著一張面孔。他搞糊塗了,什麼「自己人」、「女教頭」的?盈芳一向只是愛發脾氣的小女生,怎麼會和這些獐頭鼠目之輩扯上關係呢?

  「這位仁兄身手不凡,想必頗有來頭喲!」承忠對家志欽佩地說。

  「他是北門幫的劉家志,聽過嗎?」盈芳問。

  「就是殺你哥哥的……」

  承忠尚未說完,就被幾個慘叫聲蓋過,有人呻吟說:「哦!好得很,誰不好搶,去搶到超級老大,真有夠衰。」

  盈芳乘機轉移話題說:「幾年不見,你怎麼還在這陰暗小巷混日子呢?」

  「沒有混啦!」承忠摸摸頭,尷尬地說:「服完兵役,我有做事哩!今天只是回老巢看看,人都搬走了。」

  「結果順便偷呀搶的!」她凶凶的指責。

  「也很少啦!今晚臨時起意,卻被你逮到。」他怕再提自己,便說:「從你哥哥葬禮後,就很少再有你的消息,你看起來很不錯咧!」

  「我現在專替一家基金會做事,負責接濟貧病的人。」盈芳說:「我今天是回來看李媽媽的。」

  「她很可憐,病成那樣,連個親人都沒有。」他說。

  「你知道淑美在哪裡嗎?」她問。

  「我好久沒看見她了,她一向和另一群人混在一起。」承忠搖頭說。

  「哦!」盈芳想了一會兒,忽然看見孝忠的褲腰後面塞著女人的胸罩、內褲,忙一掌住他的頭劈下去說:「要死啦!你到現在還到公園做這種剝人衣服的缺德事呀!」

  一旁的家志猛地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難道你也做過這種事?」她轉頭瞪他。

  「這是我們闖江湖的初級課程,相當於幼稚園的程度。」家志拍拍承忠的肩說:「看來你是留級了。」

  「我……我們又不是真的在闖江湖!」承忠辯解說。

  「那對情侶也真是的!台北的賓館、MTV那麼多,他們不去,偏要在公園『辦事』,讓人看了手癢,不抽點戀愛稅怎麼成?」孝忠的一個朋友說。

  「你們也搶人家的錢?」她杏眼睜圓。

  「沒多少啦!」承忠訕訕地說。

  「還不快去把錢和衣服還給人家!」她下命令說。

  五個大男生,在矮一個頭的盈芳帶領下,住淡水河旁的公園走去。

  路燈昏黃,照得周圍模模糊糊。遠處的淡水河,投映著兩岸的燈火,隨微風在黑暗中漾漫著金燦燦的光影。

  草濃樹深,除了蟲鳴,荒無人跡。盈芳真不懂,怎麼會有人跑到這荒僻處來談戀愛呢?

  果然草坪上有一堆散置的男女衣物。一條窄徑後有女子哭泣聲隱隱傳來,悉卒中,一個赤裸的男人用手遮住下體,正驚慌的在找東西。

  「你去。」她推著家志小聲說。

  「我?為什麼?」家志瞪大眼說。

  「難不成叫冤大頭再去嚇得他們魂飛魄散嗎?」她生氣地說。

  家志咕噥一聲,抱著衣物和錢,走向那男人。他們說了一會兒話,男人接過衣服,就忙跳進草叢了。

  「你怎麼說?」盈芳問走過來的家志。

  「就說幾個歹徒被我制伏,丟進淡水河了。」他說:「我叫他們去報警,明天這一帶就會加強巡邏,無法做案啦!」

  承忠和幾個兄弟低聲抱怨。

  「你們還敢囉唆?」盈芳忍不住又罵道:「你們實在太壞了,做這種事會害別人難過很久,你們知道嗎?尤其是那個女孩子,如果他們是剛交往的情侶,不是會留下可怕的陰影嗎?」

  「正好可以增加他們感情的熱度啊!」承忠說。

  「病態!以後你就別交女朋友,否則會有報應的!」盈芳忿忿地說。

  一行人快速離開現場,回到有人煙的大馬路,她對承忠說:「改天到基金會找我,或許我可以安排幾份工作給你們,別再不務正業了,人一旦沒事做,就會動歪腦筋。」

  「什麼樣的工作?」承忠先皺眉,而後又拍手說:「哈!有了!我們可以劫富濟貧,就像俠盜羅賓漢一樣。」

  「你敢?我馬上叫警察抓你。」她說。

  「不要去找盈芳,她一定會叫你們去餵小孩或幫老人家清理糞便。」家志在一旁說:「來找我最好,我給你們的工作才像個男人。」

  他說著,並拿出名片,承忠他們一人一張,各自歡天喜地說:「我們一定去找你。」

  「你們可別愈學愈壞呀!」盈芳急著說。

  「怎麼會呢?」幾個男生七嘴八舌地說,一副她女人家不懂的樣子。

  承忠一夥人告辭後,盈芳依然氣鼓鼓的,她轉頭就罵家志。「你……你太霸道無理了!

  竟然敢搶我……我未來的員工!」

  「未來的員工?」家志沒有一點羞愧地說:「你在開玩笑吧?那群人個個是壞透的胚子,你找他們工作,無異是引狼入室。我這麼做,是在幫你解決麻煩,你懂嗎?」

  「不必你雞婆!承忠是我的朋友,一向站在我這邊,絕不會扯我後腿。即使有麻煩,我也有能力處理。」她憤怒地說。

  「盈芳,拜託你不要那麼天真好不好?」他說。

  「我才不天真,我最恨人家說我天真!」她真被惹毛了,眼睛像要噴出火來,「你看看,這就是我住過的地方。我江盈芳從小就在這些雞鳴狗盜之徒中長大,我不像我姊姊,有個美麗的城堡;我很清楚人間之險,人生之惡,所以請你收回那一臉不放心、不信任的表情,我恨透啦!」

  家志識相地閉上嘴,他知道自己觸犯了盈芳的某些禁忌。她瞞著他來看李媽媽,必有她的道理,而他偏偏要追查到底。

  他現在說什麼,都會遭盈芳夾槍帶棍地駁回,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徹底沉默,讓時間去平復兩人之間再一次的波濤洶湧。

  盈芳心裡很亂,不知不覺又走回公園,累了就坐在椅子上,呆望著河上的明滅。

  當家志也坐下時,她立刻煩躁地說:「你坐遠一點,別碰到我,好不好?」

  她原來是氣他,但不自覺地想到方才兩人的「相擁」,還被承忠當情侶來打劫,那種感覺讓她很不安,是因為……和他親近的滋味「很棒」嗎?

  不!她不要「很棒」,更不要「棒」到他那裡去,雖然他們吃飯看電影兼吵吵鬧鬧近兩年了,但他們都保持兄妹關係,他很注意分寸,她也頭腦清楚,哪曉得一個比武近身,她差點被「焚」?

  此刻家志也在想同樣的事。他不明白,一直不明白,他身邊女人很多,多到他懶得伸手去碰,為什麼對盈芳興趣特別大?

  他總不知不覺地凝視她,看她眼梢流露的光彩,髮絲在耳垂一勾一卷,泛桃紅的臉頰,細膩的手臂,光潔的小腿……當然都是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

  他好想去碰她一下,但這絕對是錯誤的,所以他替兩人畫圈圈,以確保她的安全。可是如果是她要靠過來呢?他是否可以不必推開,也不必替自己的衝動找借口呢?

  不!既當君子,就要君子到底,敏敏和盈芳就像他的親人,是他生命中最敬愛的兩個女人。他對敏敏既沒有產生過男女之私的慾望,對盈芳應該更能免疫才對。

  對這意念中的小差錯,只能說她們姊妹太不相同的緣故吧!

  盈芳一直不吭聲,但面色似漸漸緩和下來,嘴角又呈優美的弧形。

  於是他試著說:「我知道你很獨立,又善於保護自己,但碰到這種棘手事,有我不是比較好嗎?至少有人為你挨刀子和拳頭。」

  再鬧也沒有意思了,她咬咬唇,坦白說:「我只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

  「為什麼呢?我可住過比這更糟糕的環境,但我從不認為那是可恥的事。」家志不以為然地說。

  「不是可恥,而是可怕。」盈芳解釋說:「你不曉得,姊姊找到我的時候,我住的房子有門、有窗、有牆壁、有隔間,那是我住過最好的地方了,在這之前是鬼屋、貧民區和倉庫,全是齷齪不堪,我不願說出來,怕嚇到姊姊,也不願意自己看起來更可悲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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