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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言妍

  「我們無意要騙任何人。只不過敏敏要回去找自己的生母及妹妹,沒想到發生了江世雄的命案,她難過得不得了。一方面怕損及何舜潔的名譽,一方面怕何王兩家的介入干涉,和她打財產官司,所以極力隱瞞。直到她廿五歲生日,能不受何王兩家的擺佈為止。你明白嗎?」

  「你們還是騙了我。」信威仍是那要死不活的聲音。

  「信威,你放了敏敏吧!」雲朋硬的不成,只好試軟的。「你已經知道她不是那樣的女人,又何必再招惹她!?你喜歡挑戰,有王蓮怡:你要婚姻,有楊慧琳。敏敏單純又善良,根本不屬於你的世界,你就別再害她了!」

  信威看他一眼,那眼神十分奇怪,雲朋從未見過的。像在非常遙遠的地方,黑暗幽深,空洞冷寂,教人觸不到摸不著,卻能感受那股令人恐懼的寒意。雲朋想再說什麼,信威已跨大步,一言不發地走掉,屋頂沒有塌,牆壁沒有倒,整個房間卻有山崩地裂的錯覺。

  佳洛像也感到那種詭異的氣氛,久久不敢言語。

  「你說的都是真的?」佳洛終於發出第一句話。

  雲朋揉揉太陽穴,「當然是真的。」

  「她既然出身何家,又家財萬貫,為什麼要跟二哥,又受這種恥辱呢?」佳洛不解地問,「她大可打二哥兩個耳光,叫他滾蛋啊。」

  「你怎麼知道敏敏沒打過?」雲朋說:「你知道你二哥的脾氣,有哪個女人能鬥過他的魅力?何況敏敏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我只希望她不要被傷得太深,能重新獲得幸福和快樂。」

  「老實說,雲朋。」佳洛擰著眉說:「你是不是對何敏敏也動心?!」

  「佳洛!」雲朋乾脆抱她過來,坐在自己的懷中說:「敏敏五歲,我就認識她,差不多看著她長大成人。我若是對她動心,還會娶你嗎?我和她來自同一個育幼院,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樣,彼此只有手足之情。我希望將來你看到她,也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不要當她是敵人,好嗎?」

  「我現在瞭解了。」佳洛露出微笑,又說:「那二哥怎麼辦?我從沒見過他這種樣子,有點擔心呢!」

  「有什麼好擔心。只不過自尊心受點傷而已。」雲朋說:「沒兩天就生龍活虎,逗別的女人去了。我只煩惱敏敏,不知她撐得下去嗎?!」

  雲朋輕輕地歎一口氣,看向窗外,發現曾幾何時,已是萬家燈火的夜了。

  敏敏到南台灣的高雄已有三個月了。記得初到火車站時提著行李,舉目無親,又是滿懷悲傷的人,直覺孤獨悲涼極了,有一度想跳上火車,回台北、回信威懷抱的衝動。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卻,一旦回頭就萬劫不赴了。

  她先在旅館安頓好,才循著電話簿找工作。她不敢找基金會,信威一查就知道。敏敏後來才知道,永安基金會的兒童部門是信威一手為她創的,難怪江會長幾乎毫不考慮地就錄用她,而她也老翻不出信威神通廣大的手掌心。

  這一次,敏敏只找義工,可以來去自如,又不會盤查太多她的資料,反正也不缺錢用。後來她就集中在青少年及兒童育樂中心,因為她的熱忱、耐心及天使般的笑容,不但孩子們喜歡找她,連其他員工也對她很友善,沒多久,敏敏就在一個環境清雅的公寓暫時安頓下來。

  她每個星期固定打一次電話給盈芳,只提到信威一次,那是他剛回國的時候,曾來公寓找她。

  「他好凶喲!」盈芳說:「我也大聲回他,說你都要結婚了,還來找我姐姐做什麼?」

  「他怎麼回答?」敏敏緊張地問。

  「他還能說什麼!」盈芳哼一聲,「他把房間繞一圈,打開你的衣櫥看看就走。」

  敏敏掩不住內心的頹喪和失望。是呀!還能說什麼,期待他否認他將結婚的傳言嗎?別癡人說夢了。她只在桌上留了一張短短的字條,雖簡短但清楚,「你將結婚,也是我該走的時候了。」他大概會鬆一口氣吧!不必重金打發,沒有死纏不休,全天下沒有如此識大體的情婦吧!?

  刻骨銘心的思念仍讓她不快樂。在家裡、街頭或和那些孩子在一起,老覺得一轉身信威又會在那兒,帶著生氣或高興的表情看著她。敏敏也弄不清是怕他的陰魂不散,或自己真盼他出現呢?!

  隨著光陰流逝,她知道一切是自己幻想太多,信威日理萬機,哪有時間及閒情去找她這麼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呢?當她走出信威生命的那一天起,她獲得了自由及尊嚴,但也同時失去他給予的快樂和呵護,她不是早明白的嗎?

  連雲朋也證實她的想法。第一通電話,雲朋就說信威曾來問她下落,結果探知她真實身份,不再吵鬧就走了。敏敏有一種感覺,神秘感不見了,謎底揭撓,獵殺結束,信威就失去捕捉她的慾望了。

  昨天,雲朋在電話中叫敏敏回台北。

  「我想不會有事的。」雲朋說:「他沒再問你,見了面也很友善,還和我一起打高爾夫球,就和以前一樣。所以我想警報可以解除了。」

  敏敏不知該放心還是傷心,只淡淡地問:「他要結婚了嗎?」

  「還沒聽說。」雲朋說:「他沒再惹你,你幹嘛想那麼多呢!」

  「我想,再待一陣子吧!」敏敏說。

  她覺得自己尚未復原,無法面對以後要來的種種。以雲朋和信威關係的親密,要不想知道他的消息都不容易,她仍怕管不住自己的感情。

  南台灣的夏天來得特別快,才六月,天氣就熱悶起來,太陽火紅地燒灼著。

  躲四個月夠長了吧!盈芳和雲朋都如是說,勸她快回台北,怕她一人在異地寂寞孤獨。

  「一切都很安靜,信威去歐洲了。」雲朋說:「我想他也不是那種纏人不放的粗魯男子。沒有必要為了他,連親人朋友都見不了面。」

  因為太過安靜,又沒他婚禮的消息,才令敏敏不安。這些日子來,儘管身邊的人,包括她自己,都認為離開是對的,但對她內心深處,不安感愈來愈深,彷彿闖了什麼大禍似的,這樣逃避是對的嗎?

  終於,她又回到台北,一個美麗的黃昏,帶著興奮與勇氣,她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畢竟她的一切都在這裡。

  休息了兩天,姐妹倆決定出去吃晚餐慶祝一下。盈芳穿著紅短衣、牛仔褲;敏敏白短衣,簡單素裙,兩人氣色都好,都烏黑秀髮齊肩,是漂亮的一對姐妹。走出大門,盈芳先呆住,像觸電一般僵直;鎖好門才轉身的敏敏也當場嚇得不能動彈。

  信威就站在巷子的那一端,離她才幾步遙!

  夏夜天黑得慢,此刻還是淡陰的藍,橫幾株粉彩在天際,不必靠路燈仍可看清他的臉。信威穿著黑色的西裝,領口敞開,頭髮微亂。兩手插在褲子口袋內,表情沉鬱疲憊又深不可測,看不到一絲歡愉或意外,只用眼光盯她,牢牢釘在原地。幾個月不見了,日日夜夜的苦苦思量,他仍有辦法在一秒鐘之內,將自己變成翻騰的巨浪,將她沖得快要暈絕!

  「姐!我們快走,別理他!」盈芳聲音傳來,並拉著敏敏,敏敏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敏敏!」信威的命令聲中還摻夾著什麼,教她心碎遲疑。

  信威急速地走過來。接著一切發生那麼快,敏敏眼中只有信威,竟不知由何處冒出一輛抄小道的機車,往信威撞過去,一陣緊急煞車聲,好幾個人都尖叫起來。

  敏敏身上的血液幾乎凝固,她失去理智地衝到信威身邊,他只微微睜開眼看一下敏敏,又閉上。敏敏心魂俱裂地想,不!不!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也不要活了。她怎麼以為她可以和他沒有瓜葛呢!?真是幾生幾世,上天入地,永遠都扯不清的呀!

  醫院一下便認出信威的身份,馬上做最快最好的緊急救治,沒什麼外傷,但他如此蒼白,沒有意識,才教人憂心如焚,無法承受呀。

  敏敏在急診室外絞得雙手發白,眼睛死盯著那扇門,紅燈亮得她快崩潰。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騎士十分年輕,大約十七、八歲而已,他害怕地說:「真的,他就那樣衝出來,又穿著一身黑,我真的沒看見。」

  「你在巷子裡根本不該騎那麼快的!」盈芳罵他,內心亦十分焦慮。

  敏敏管不了那麼多,只要信威平安,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再也不顧什麼尊嚴和自由。

  醫院已通知信威的醫生及俞家人。半個小時內,信威的大哥、大嫂及雲朋、佳洛都趕來,急診室外擠滿人,年輕騎士大概知道信威來頭不小,又嘮嘮叨叨一遍,但沒有人有心聽他說。

  「怎麼一回事?」德威和雲朋同時問。

  「我和姐姐剛出門要吃飯,就看見俞……俞大哥站在馬路對面。」回答的是盈芳,「他叫住姐姐,才要走過來,就被摩托車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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