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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蘭京

   

  「不要睡著了。」

   

  「可是好舒服……」她努力揉著快粘死的眼皮,嬌聲咕噥。

   

  「換你。」

   

  齊娃愕然接住他拋來的毛巾,怔怔望著他傾頭閉目的等待。她呆了半晌才「喔」了一聲,怯生生地拆開他浸濕的髮辮,細細梳理,慢慢擦拭。

   

  他們靠得如此近,近得他一傾頭要她擦理另一側,鼻翼就已貼在她粉頰邊。男性化的濃郁吐息流轉在她頸際,令她不自在地嚥了咽喉頭。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被他癡狂凝視的一天。她一直都好希望在他面前展現完美的一面,製造好印象,可她得到的儘是敵視和輕蔑,因為形象太惡劣。

   

  啊,若能被他這樣注視一輩子,說她是元寧也行,說她是元寶也可以,說她是猿猴她也不在意。她好想……永遠被他這樣凝望著,整個人有如飄浮在雲端。

   

  自然而然地,他以鼻尖摩挲起她的嬌顏,有意無意地挑吮她的耳垂,以下顎的青碴撫掠她易感而畏縮的頸項。繼而四唇相融,綿綿長長地糾纏起來,細弱的雙臂羞怯地環上他頸項,厚實大掌握在她纖腰旁,方便他加深渴望的吮嘗……

   

  「貝勒爺,要不要先打發車伕回府?」廳堂外的竊笑與嬌語一傳來,齊娃立刻推開他的僮俊,難堪地撇頭迴避他。

   

  武靈阿瞪了齊娃羞紅的側面一會,才冷冷低吟:「不用,元寧馬上就出去。」

   

  對,最好趕快離開,否則她會一直搞不定腦中的混亂。「我……把頭梳好就出去,順便向王爺、福晉拜別……」

   

  「他們早睡下了。」

   

  電光石人之際,她終於想起自己遺志的大事。「晚餐呢?還有王爺叫我餐後到他書房拿亭蘭詩稿的事——」

   

  「你可總算想起來了。」

   

  她喜歡看武靈阿笑,但絕不是冷笑、訕笑,和這種幸災樂禍的笑。

   

  「我……」怎麼辦,竟忘了這麼重要的事!這下該如何收拾?

   

  武靈阿等她快急出了淚花,才悠悠道:「我向阿瑪和額娘說你身體不適,提早回府。另一方面也差人到你家謊稱你今日要陪我額娘好好兒敘敘,晚點才同家。現在,時間已經差不多,你該回去交差。」

   

  他就這麼輕鬆地把事情給解決了?

   

  「寧寧?」

   

  這柔聲呼喚令她心頭微刺,頗感不適。但這確實就是她所冒的名,她偽裝的身份。可是……「我們私下在一起時,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叫我齊娃?」

   

  他微微皺了下眉頭。「你還想玩那套冒牌貨的遊戲?」

   

  她沒有玩遊戲,她真的不是元寧——只可惜他完全聽不進這說辭。

   

  武靈阿沒有回答,她也沒有放棄的跡象,楞楞忤在他跟前,像個等著給賞的小乞兒。

   

  「你該走了。」

   

  齊娃怔然望著他逕自離開院落的背影,差點想急急追上去。追去做什麼?他已經不是剛才那個和她耳鬢廝磨的烈火情人,而恢復平日疏冷的貝勒爺態勢,拒人於千里之外。

   

  返回四貝勒府邸,草草交代一陣,便回房就寢。翻來覆去,久久不成眠。

   

  她到此刻才感覺到自己發生多重大的事。她不再是女孩,而是女人。這一切卻像夢一樣,搞不清楚是怎麼發生的。她只知道,武靈阿撫觸她的記憶,到現在都還令她發熱。

   

  偌大的堂屋裡,只有她一人。小桂不知怎地,把事情丟還給她就自個兒跑了,四貝勒奉旨赴吉林,這陣子也不會在府裡,沒有侍女,沒有伴兒,沒有熱鬧的鄰居。華麗的樓閣,一片死寂。

   

  她放心地開始偷偷想武靈阿。

   

  究竟是什麼時候被他吸引的,她也說不清。打從第一眼見到他起,就是連連不斷的訝異。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英武俊美呢?他好高大,好魁梧,卻一點也不笨重,反而輕靈精悍,強猛的氣勢收束在手心裡,拿捏得極度精準。

   

  今天是她第一次看見那份粗獷的真面目。喔……她好像有點喘。他的渾身肌肉真是駭人,武館的打手都沒他那麼精壯糾結,幾乎用一隻指頭就可以把她捏扁。可是……

   

  哎喲,愈想愈熱,整條被子都要著火似的。

   

  她的腦袋是不是燒壞了?武靈阿對她做那麼驚世駭俗的事,為何地完全想不到屈辱和貞潔之類的高貴問題,卻滿腦子都是他粗獷的擁吻與激烈的肌膚之親?他為什麼要那樣待她?他也是那樣待元寧及其它女人的嗎?他平日究竟都在和元寧玩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遊戲?他對她這麼做,是不是表示他喜歡她呢?

   

  寧寧,我想你。

   

  憶及他的這句呢噥,齊娃就在被窩裡融成爛泥,陶然暈眩。如果他只說後面三個字,就更完美了。

   

  我也想你,武靈阿。打從第一次見到他後,她就偷偷躲在被窩裡想念,可這事絕對絕對不可以給任何人發現。

   

  武靈阿喜歡元寧,卻討厭齊娃——一隻假扮鳳凰的烏鴉。

   

  所以,這秘密一定要藏好,不可給人知道。

   

  「元寧,你是怎麼了?!」幾天後,邀齊娃來碩王府小坐的女眷們大吃一驚。

   

  「呃?什麼怎麼了?」

   

  「既然生病了為何不直說,還特地跑來赴約?」

   

  「我沒有生病啊。」只是連著數日輕微傷風。

   

  「還說沒有!」碩福晉又是心疼又是不悅地拉她坐入鋪迭軟墊的暖呼大椅,喝斥下人遞炭火盆、拿小手爐,上薑湯參茶請大夫。

   

  「用不著這樣呀,福晉!」嚇得齊娃急急拉阻。「患傷風是很平常的事,流流鼻水、幾個噴嚏,就過去了。」

   

  「會過去的恐怕是你!」氣煞福晉,發出難得的慍怒。「你不注意自己身子也就罷了,你的家人怎麼也跟著一塊糊塗?你四哥呢?」

   

  「奉旨出京了。」

   

  「其他人呢,沒一個注意到你的氣色嗎?」

   

  「這……」她的氣色很好啊,甚至紅潤到完全不必撲抹任何脂粉,只是鼻頭紅得像醉鬼,眼神昏蒙得像在打瞌睡。「福晉請息怒,我……」

   

  她猛地埋首搗入雙掌的絹帕中,這一霹靂噴嚏打下來,她看來更是三魂剩沒幾魄。

   

  「對不起。我看我的確不適合再待下來……」否則大伙的茶也甭喝了。「晚輩還是告辭的好,恕我……」

   

  「病沒養好前,你哪兒也不去!」

   

  齊娃這下可真的給碩福晉怔住。只是一樁小事,碩福晉竟氣成這樣。她沒敢囉嗦,乖乖任由福晉將她安置到女兒出嫁前住的華美閨閣,知會她家人,分派僕役各司其職,輪番看照。兩三下工夫,就把一切細節打理好,無微不至。

   

  嚇死人了。齊娃直直躺在被筒裡,給被子埋住口鼻,瞠著雙瞳不敢輕舉妄動。她以為官家貴婦只會喝茶聊天,沒想到會有這麼驍勇的一面,俐落爽颯,又面面俱到。

   

  「別怕,額娘是關心你才會這樣。」大少奶奶溫柔地坐在她床沿笑著輕拍被面。

   

  她楞楞眨著露在被子外的骨碌大眼。

   

  「額娘最不能容忍粗心大意的父母,尤其你已經算是她半個女兒了,她更是不容別人對你輕忽。」

   

  「他們沒有……這只是小事,實在不需要看得那麼嚴重。」好像她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元寧,你真的變了好多。往常一說到你被父母忽略的事,你就一臉冷冷的怨氣。說是根本不在乎他們,其實還是很介意。」

   

  「呃這……人總是要長大的嘛。」趕快笑一個。

   

  「那我要告訴你,我喜歡你的這份長大,喜歡你變開朗的心,不再斤斤計較自己無法改變的事。」大少奶奶替她拉攏被角,柔聲輕吟。「好好休息,我有空就過來看你。」

   

  好溫柔喔……她昏沉沉地融在被筒中。王府的生活實在令她大開眼界,有像元寧家那般地疏冷有禮,一切循規蹈矩,也有像武靈阿家這般熱絡親密,豪爽快意。不過,他好像跟王爺、福晉等家人不太親……

   

  她睡睡醒醒,醒醒睡睡,依稀記得有人不斷扶她起來喝藥喝粥,有人輕聲細語地探訪,出出入人,來來去去,讓她覺得好安心。她好喜歡這裡……

   

  「格格,把這藥喝下。」

   

  又有人來餵她東西,但她才剛被灌了一大堆補品,現在只想睡覺。「你先擱著,我一會兒自己吃……」

   

  侍女也不囉嗦,盛盤放在她枕畔就靜靜離去。

   

  藥碗的熱氣在她臉旁烘著,又是熱,又是擔心它會翻倒在床上,只得坐起身來將它改擱到床邊花凳上,可惜,它半途就連盤帶碗地砸了一地。

   

  哦……要命,她怎度會虛軟到連個東西都拿不好。

   

  癱回枕上,她要死不活地喘著,又昏昏睡去。為什麼會傷風得這麼嚴重?地上的破碗要收拾一下才行……小桂呢……雜耍的道具……

   

  思潮迷亂之際,一陣熟悉的沉厚吐息拂醒了她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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