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年多來,你一直做得很好呀!」他說。
「那是情人,不是妻子。」她搖搖頭說:「作為情人,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只要討你歡心就好;但做為妻子,就必須融入你的家庭、幫助你的事業,甚至養兒育女,這些我都做不來。」
「不!我不需要你做那些,我只要你!」海粟堅決地說:『你是我的心,人沒有心,如何能活呢?」
「海粟,你一向是個實際的人……」
「就是實際,我才更要娶你!」他打斷她的話,並像教孩子般的說:「你知道什麼叫婚姻嗎?婚姻就是在法律之下,對夫與妻在權利義務上做個公認的保障。換句話說,我可以在最大的範圍內保護你,即使是我死後……」
「不!我不要你死!」她急忙掩住他的口說。
海粟拿下她的手,貼放在心坎上,「所以,你是愛我的啦!因為你從前是不管人死活的……」
斐兒把目光移開,看著他的身後說:「啊!我們的島到了,你再不減速,就要錯過了。」
「我們的島?嗯!我喜歡這個詞!」海粟從容地走過去說:「或許哪天我會從尚恩的手中買下來。」
斐兒不認為這是個好生意,因為太平洋的水位一天天上升,島的面積一日日縮小。不過,目前她是很喜歡這與世隔絕的地方,不需要在爾虞我詐的紅塵間躲躲閃閃。
他們的船停在幾塊木板並湊的碼頭旁,斐兒一跳到陸地上,就看見一個包裹放在水碰不到之處。
「郵船來過了。」海粟困惑地說:「會是誰寄的呢?」
上面的住址是雪城,他立刻明白是永洲的手筆。
他用隨身帶的小刀弄開盒子,裡面竟是一個古希臘長頸雙耳的酒甕,黑亮的釉上,恰巧是阿波羅正要觸及黛芙妮的彩繪。
包裹內還附了一封信,永洲的字跡寫著--
親愛的獅王:
知道你的斐兒最喜歡這個希臘神話故事,所以,裁和雁屏到歐洲旅行時,一見這古甕,就如獲至寶,趕快內來雙手本上。(遺憾的是,真品在博物館內,我們只能買供人擺飾的複製品)此次歐洲的古墓之旅,一切順利,最值得一提的是去義大利北部找一個女巫的墓。
傳說這名女巫被處死後,施法將當時著名的城邦「王子」誘到墓中活埋。研究義大利史的人,一直想解開這段歷史之謎,看是否直有其事。
很可惜的是,傳說中的湖已乾涸,那片被大火燒盡的森林已無跡可循,我們始終找不到那座墳的確切地點。
雁屏對這地方有神奇怪的感覺,說彷彿前生來過,還莫名其妙的哭了幾次。沒辦法,女人總是比較多愁善感些,你說是不是?
我看要得知城邦王子柯倫·歐澤死亡的真相,以及是否有維薇·夏貝諾這樣一個吉普賽女巫的存在,就要等探測技術更發達的時候了!
海粟一看到那兩個中古名字,便驚愕地抬起頭來,把信遞給正在研究古瓷的斐兒,還一邊大叫:「我的天呀!你催眠之中的柯倫和維薇,竟然是存在的!」
斐兒看著信,也陷在亢奮的情緒裡,久久無法說話。
「所以,我們此生是注定來相尋的!」海粟笑著說:「斐兒,你非嫁給我不可,否則如何能了卻柯倫及維薇上輩子的遺憾呢?」
「若許你也該做個催眠,再確定一下你是不是柯倫?」斐兒說。
「不!你確定就好,萬一再冒出別的名字來,我可受不了!」海粟趕快統回原來的話題說:「瞧!在天時地利人和之下,你還有什麼理由拒絕我的求婚呢?」
「海粟。」斐兒喊他一聲,靜靜地說:「雖然我在穆沙克醫生那兒治療,解了很多心裡的病,但一些個性上的東西是除不會的,比如,我還是陰陽怪氣,孤僻不合群,老愛悲觀的想著天災和人禍,如鬼魂般在夜裡遊蕩。我是很陰的一個人,你能永遠接受嗎?」
「你忘了我是『鬼見愁』嗎?」海粟說:「前幾天我母親才告訴我一件事,她說,曾經有個師父替我算命,說我命中注定要有一股陰氣,雖然毀我富貴之命,但能令我長命百歲,所以沒有你,我可能會早夭喔!快嫁給我吧?」
「好吧!只有如此了!」斐兒聳聳肩,淡淡地說。
與斐兒的冷靜相較,海粟可說是興奮到要飛的地步。他抱著她在海岸起伏的草原上又叫又跳又吻,連海中的浪見到,都高高地狂怒起來。
最後,他們鬧累了,躺在如絲毯的草地上,他將她摟在胸前,聽著彼此心跳的聲音。
西方的天空,一輪紅日正沉入海底,紅霞迤邐成一片,奔放出的艷麗如同人內心最熱烈的感情。
海粟突然開口說:「要不要把你催眠的事告訴永洲他們,讓他們也明白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斐兒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還是不要吧!就讓柯倫和維薇在地底安息,不受世人的干擾吧!」
海粟的心裡有一股奇怪的感覺,柯倫和維薇躺在地底,而他和斐兒在地上,孤獨的命運都很相似……唉!他又何必探索得更深呢?有了斐兒,生命對他就再也沒有秘密及好奇了。
斐兒望著顏色愈來愈多彩的夕陽,同樣的紅日,曾看過柯倫和維薇,現在正注視著她和海粟。
生命多奇妙呀!無論如何輪迴、如何換轉,都在同一個天空下。
她突然產生一種悲憫之心,對天地、對世人,皆有著溫柔的感情。
她明白她的心已不再如頑石,生命雖有黑暗,但仍值得好好活下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