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最後的一絲希望就是手機,要是在這個地方收得到訊號,那她就有救了。
然而當她由手提包中拿出手機一瞧,她大大的失望了。
手機完全沒有訊號,她想要打電話求救的念頭已是無望,現下她只能等待是否有人經過,讓她搭個便車離開這裡。
唐舜芯不時地望著山上、山下,生怕會錯過攔車的時機。
山區的天氣總是瞬息萬變,方纔還是出太陽的大晴天,一下子就烏雲密佈,彷彿要下起雨來。
當雨點滴落在唐舜芯的臉上時,她隨即感到不妙。
雨一旦落下,氣溫就會遽降,在外頭攔車的她或多或少會被雨水給淋到;沒帶御寒及換洗衣物的她,鐵定要挨冷受凍了。
她雖然是想死,但是,她不想這麼悲慘地凍死在路邊。
唐舜芯趕緊進到車裡,找出她隨身攜帶的雨傘握在手中,準備隨時下車攔住自旁邊行駛而過的車子。
望著窗外的滂沱大雨,她不由得感歎自己的命運實在是淒慘到了極點。
她原本有個幸福美滿的家,但是,父親在股市裡因為贏了些錢而食髓知味,不但將家中所有的錢財全投入股市,甚至還向地下錢莊借了一百萬去投資所謂的股市名牌。
不幸的是,所有投資的錢不久後全被套牢,短期內不但不可能回收所有投資下去的錢,而向地下錢莊借的錢在利上加利之下,他們還必須償還一千萬。連利息都還不出來的他們,根本無法償還,地下錢莊的人自然要捉她去賣身來償還;她當然不肯,所以她乘機逃了出來。
既幫不了家裡,又無法強迫自己出賣身體,無路可走的唐舜芯,只好走上自殺一途,至少能早一步脫離苦海。
由於之前畢業旅行曾到過太平山,她特別喜歡太平山中翠峰湖的景致。那裡群山環繞、人煙罕至,簡直就像是個人間仙境。
她覺得那是個了結此生再適合不過的地方了,無奈的是,她尋死之路竟會這麼坎坷,老天竟讓她卡在半路上進退不得。
「唉……」唐舜芯重重地歎了口氣。
人生就是這麼的令人難以捉摸,她原以為自己大學畢業,步入社會將會是生命中另一個旅程的開始。沒想到,她卻要在人生最光輝、燦爛的時候,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不後悔自己的選擇,至少,這樣比她去出賣自己的身體要好多了。
雨仍是下個不停,唐舜芯透過霧茫茫的玻璃,看到山下有燈光朝著她所在的方向移動過來,她趕緊打開車門,撐起了傘,準備要伸手攔下車。
果真是車子!
當車子緩緩靠近時,唐舜芯用力揮手,希望車子的駕駛能發現她的存在而將車子停下。
亮著車燈的車子靠近了她,卻無視於她的招手,就這樣呼嘯而過。
唐舜芯傻眼了,不明白對方竟會如此狠心,對雨中的她視若無睹。
那輛沒啥人情味的車子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她不能就這麼放棄,否則她不但沒有辦法施行自己的計劃,說不定還會在這裡捱餓受凍。
「喂!停一停——」她立即追了上去。
任憑唐舜芯撐著傘在大雨中奔馳、吶喊,那部車子還是無視於她的存在,在一個轉彎後,消失在她的眼前……
西陵一鳴當然看見了在路邊攔車的人,只是,當他看清楚那個人是女人時,他連煞車都懶得踩,便從她的旁邊急駛而過。
女人永遠和麻煩畫上等號,他可不想輕易去招惹。
但是望著車外越來越大的雨勢,他的心漸漸地升起一股惻隱之心。
這條山路的人車原本就不多,一個女人在偏僻的山區攔車本也危險,再加上現在又下起大雨,他若是不肯大發慈悲地載她一程,她不知道要在雨中等上多久的時間才能等到下一部車子。而且,若是她的運氣差一點,遇到了個披著狼皮的人,那她可就危險了。
一想到有可能在新聞社會版上看到她被人棄屍荒郊野外,他的心就泛起不安,若是因為自己的狠心而造成一個女人遇害,他可是會內疚一輩子的。
雖然他不想和女人有所交集,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無法昧著良心視若無睹。
幫助人只是舉手之勞,不該分男人、女人,更不該讓自己的喜好左右為善的心;不能因為對方是他最討厭的女人而不願幫忙。
算了!反正只是讓她搭個便車而已,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經過內心的一番天人交戰,西陵一鳴終於踩了煞車,在山路間慢慢地回車,轉回方才急馳而過的路段。
遠遠的,西陵一鳴就看到一個正往回走的失落背影。想必她是因為他沒有停下車而感到非常的失望。
他按了下喇叭,讓她發現他的存在。
唐舜芯被突如其來的喇叭聲給嚇了一大跳,當她轉身瞧了瞧是誰時,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纔那輛沒有人情味的車子轉回來了!
她追了一大段路,不久就明白自己是不可能追得上急馳中的車子,於是她認命地放棄追逐的行為,打算等下一部車子。只是她沒想到對方還會再繞回來,對著她按喇叭,似乎是想要載她一程。
車子駛到她的旁邊後停住,車窗緩緩地降下,唐舜芯清楚的看見車裡的人。
是個男人!
原本還慶幸有人肯載她一程,現在,她不但不覺得自己幸運,反而還升起了一股危機意識。
他剛才明明就不想停下來讓她搭便車的,為什麼會突然轉回來呢?
她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的地方,此刻就只剩下她和他,若是他心懷不軌,她根本就無法抵抗他。
唐舜芯防備地退離了三步,雙眼警戒地直瞪著他。
她是一心想要求死,但是她想要死得精精采采,可不想讓一個陌生的男人先姦後殺,毫無光彩地上了社會新聞。
無視於她眼中的戒備,西陵一鳴開口詢問:「小姐,你要搭便車嗎?」
「我……」她猶豫著該不該坐上他的車。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個壞人,尤其他又開了好車,大概不會是流氓、小混混這類的人。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看起來不像壞人並不代表他不是,就算是開賓士的,也有不少是黑社會老大。
女人就是麻煩!西陵一鳴對她的猶豫感到不耐。
答案就只有「要」與「不要」,而她明明是需要幫助的。他不懂,她這樣婆婆媽媽地在考慮些什麼?
「不要嗎?那當我多管閒事。」西陵一鳴不悅地按下關窗的開關。
他願意幫她是她的榮幸,她竟敢還拿喬地考慮這麼久。
看到窗戶緩緩地上升,唐舜芯不再擔心他會是個壞人,反而擔心他會將她丟下不理。
「等一下!」她出聲喊住他。
窗戶在她出聲時停住了,不再繼續往上升。
「有什麼事就快說,別耽誤我的時間。」他可沒興趣和她在雨中耗著。
「我要去太平山莊,你可以載我一程嗎?」她寧願碰碰運氣,也不願輕易放他走;若是錯失了他這個機會,她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會再遇到人。
太平山莊!這麼巧!西陵一鳴很意外她的目的地竟然和他一樣。
「上車吧!」他面無表情地道。
「那我的車該怎麼辦?停在這裡妥不妥當呢?」唐舜芯手指著停在一旁的車子。
找到願意讓她搭便車的人,可她卻開始擔心她那輛發不動的破車。她不怕會被人偷走,反正,她都想要死了,車子留著也沒用。只是,停在路邊的車子若是造成交通不便、害人追撞受傷,那她可就罪孽深重了。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西陵一鳴看到停在路旁的車子。
她停車的地方還算寬闊,並不會造成上山車輛的不便,不過,就怕車子停在斜坡上會順著坡度往下滑。
「麻煩!」他覺得自己攬上了個麻煩。
將窗戶關上後,西陵一鳴下了車,而大雨隨即毫不留情地自他的頭頂澆下。
看到他被雨淋了,唐舜芯趕緊走向前去,踮起腳尖、舉高手臂地撐傘幫他遮雨。
走到路邊找了兩顆平坦的石頭,他一一放置在車子的後輪下。
「這是做什麼?」她不解地問。
「笨蛋!不這麼做,你想讓車子滑下去嗎?」她不但是個麻煩的女人,還是個笨女人。
「我有拉手煞車啊!」被人罵笨蛋,唐舜芯很不服氣。
「你以為在斜坡上的手煞車能撐多久?將石頭墊在後輪下,可以防止車子下滑,順便減輕手煞車的負荷。」
「原來如此!」她終於懂了。
雖然唐舜芯很努力地為他撐傘,但是,她跟不上他的步伐;結果,兩個人都還是被雨給淋濕了。
感覺到寒意,西陵一鳴才發現自己及她的衣物都濕透了。
他鐵定是瘋了,才會在傾盆大雨裡和她討論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看她極為辛苦地撐著傘,他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傘。
「走吧!」
他將她拉到身旁,想讓傘遮住兩人的身子,不過,不管他們如何地緊緊相偎,大雨還是淋濕了兩人各一邊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