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人敢藐視他的命令,他不相信憑她們一群奴婢和一個皇后敢向天借膽來抗旨,他會要她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叩見皇上!」
一見到皇上的來到,豆兒、蔻兒、年兒、華兒頓時一愣,不解他為何會前來,但一想到他不凡的身份,她們紛紛下跪請安。
「哼!」黑肱曦冷哼了聲,顯示他心中的不悅。
這群婢女不是他的目標,他等的是明晰玥的行禮。
不知是察覺他的到來,還是故意忽略,明晰玥仍然專心地運筆作畫,完全沒有行禮的打算。
見明晰玥遲遲沒有行禮,黑肱曦心中的不滿更深了。
好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竟敢如此忽略他的存在,分明不將他放在眼裡。
「娘娘……」看到皇上越來越鐵青的臉色,年兒不安地輕喚著明晰玥,提醒她要向皇上行禮。
可明晰玥依然對年兒的提醒無動於衷,繼續著她原本的動作。
慘了!她們的心全都冷了一截,感到大事不妙。
依她的個性,除非她高興停筆,否則,就算火燒房子,她還是會繼續著她原來的事情,不會中途停下。
明晰玥不經心的冷淡對上黑肱曦滿腔的熊熊怒火,不管哪一方輸或贏,遭殃的永遠是她們這群無辜的婢女。
相互對立的緊張情勢,讓豆兒再也忍不住了。
「娘娘,皇上來了!」她清清楚楚地告知。
她想,這樣的話,明晰玥應該就會停筆行禮,可豆兒料錯了,她不因她的告知而有所反應。
在一旁怒視著明晰玥的黑肱曦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皇后,見到朕為何不行禮?」他隱忍著怒火,沉著陰驚的臉冷冷地開口問。
在他開口之後,明晰玥終於停下筆,將畫筆擱下,轉身面向黑肱曦。
「今日既是皇上前來懿德宮,理當要先行通報知會一聲,否則,臣妾正忙得無法開交,根本就沒有空招呼皇上。而皇上既然沒有通報,那也該先喚臣妾一聲,讓臣妾知曉皇上來了,這樣,臣妾才好停下手邊的工作。再來,咱們已是夫妻,夫妻就該和和樂樂、相互尊重,既是如此,那臣妾就沒有向皇上行禮的必要。」
明晰玥慢條斯理地緩緩道出她的說辭,完全無視於黑肱曦彰顯於臉上的慍色。
聽了她的解釋,黑肱曦不但怒火未消,反而是更加氣惱。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小嘴!他不過才問了一句,她倒是有辦法說出一堆的藉口來搪塞,好像有錯的人是他一樣。
她那些似是而非的歪理實在是令人生氣,可見她還沒有認知到自身的身份。
黑肱曦怒視著她,想將她這個人看個仔細,看看她是否吃了熊心豹子膽,否則,怎麼會有忽視他身份的勇氣。
細看之下,他才發現,她有著細又黑的柳眉、小巧高挺的鼻子、一張紅艷艷的伶俐小嘴、一雙大又圓的眼睛、一張小小的瓜子臉、一副纖細的骨架,對於她的外表,他只能以「精緻」二個字來形容。
昨晚見她昏睡,他氣得半死,根本就沒有看清她的面容,今日仔細一看,她雖不是什麼美若天仙的女人,但也稱得上國色天香。
啐!他現在可是來找她算帳的,可不是來看她的長相的。
黑肱曦一回神便在心底斥責自己的失神,將注意力轉回她方才說的那一席話上。
「朕乃是一國之君,你見到朕就該行禮,怎會沒有行禮的必要?」雖然她是貴為皇后,可是,她的地位還是沒有他大,所以,她理當要行禮。
明晰玥無奈地三天,開口解釋她的看法:
「咱們已是夫妻,若見著了對方還要行禮,那不是挺生疏的嗎?所以,依臣妾之拙見,實在是沒有行禮的必要。」
在明府中,她獨來獨往慣了,沒有向人行禮的習慣,更加不想將心思留在行禮這種沒啥用處的舉動上。
當個彬彬有禮的人,旁人不會因為她有禮而給予讚賞、肯定,她還是眾人常常遺忘的明晰玥,大家不會因為她知書達禮而多看她一眼。
「自古以來,人們敬天、敬地、敬君,朕的身份只在天地之下,向朕行禮乃是天經地義的事,不會因為是夫妻而有所改變,既然禮不可廢,那麼,你仍是要向朕行禮。」若要說理,他不會輸她的。
明晰玥沒有被黑肱曦那篇大道理給嚇唬住,她仍是不疾不徐地反駁:
「禮是死的,是由人訂出來的,而人是活的,若是人被這些死板板的禮規教條所束縛,那跟個死人不也沒啥兩樣嗎?」
被她這麼一反駁,黑肱曦無話可辯,他氣得七竅生煙。
「禮既然可訂,那也就可修、可廢,何必拘泥於不知變通的八股禮教。」
明晰玥說出的話,再度今他啞口無言,僅能自己在心中生著悶氣。
他若說「是」,那他就無法令她乖乖地行禮:他若說「不是」,他又沒有理可和她辯駁,自己都沒有理由可站得住腳了,他拿什麼來逼她就範。
明晰玥會開口和他爭論已是出於反常,若是照她的個性,她應該是來個相應不理才是。
雖然豆兒、蔻兒、年兒、華兒看他們一來一往的爭辯是看得膽戰心驚,可明晰玥伶牙俐齒的表現出乎她們意料之外,她們也同樣目瞪口呆。
她們不相信眼前辯才無礙的女人是她們最為冷淡的主子!
☆
明晰玥可不是吃飽了撐著才和黑肱曦爭辯的,她是為了自己往後生活方便著想,不想動不動就向他行禮。
一想到吃飯中、睡覺中、沐浴中、看書中、彈琴中、作畫中……不管自己在做什麼事,只要他一出現,她就必須停止手上的動作行禮,一想到那個畫面,她就一個頭兩個大。
她不喜歡人家打擾她手上正在做的事,那會打斷她原本的興致,所以,她希望能夠廢除這一條宮儀。
正因為如此,所以,她才會破天荒地開啟尊口與他爭論。
「宮儀的事朕會要申公公重教一次,你重新再學一次,這次務必要學得完整。」不想回答她的問題,黑肱曦避重就輕地下決定,想要中止有關於行禮的話題。
可明晰玥不想就這麼算了,她希望能談出個結果。
「皇上,這宮儀就不必再學了,那些古板的宮儀臣妾都學過了,正因為瞭解透徹,所以,臣妾才覺得該修、該廢了。」當她在學習宮儀之時,她就有想要廢宮儀的念頭。
天啊!她竟然連祖宗訂下來的宮儀也想廢!黑肱曦實在無法想像她為什麼會有這種荒謬的念頭。
自古以來,宮儀乃是代代相傳,就連他貴為皇上,也沒有想廢過。而她僅是名沒啥權力的皇后,竟然會在短短的時間內將腦筋動到廢宮儀上,該說她是太聰明還是太愚昧。
看來該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吧?要是她真的要廢宮儀,那他就要先廢了她這個皇后。
「皇上……」
「朕今日來不是和你談論這件事的!」他沒耐心再聽她的胡言亂語,怒吼地打斷她想說的話。
可惡!他來了這麼久都還沒談到他的目的,竟然被她要得團團轉、氣得怒火攻心。
「那皇上是為何而來呢?」她並非是好奇他的目的,她只是順著他的話自然而然地隨口一問。
「哼!」她的問話今黑肱曦毫不客氣地冷哼。
她還敢問!要不是她沒有聽命前往翔龍宮,他哪需要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原本是想給她個下馬威,誰知道卻惹來了一肚子氣。
「朕昨晚命這些婢女轉告你,要你今早前往翔龍宮見朕,而你卻遲遲沒有動身。是你還是她們將朕的命令視為耳邊風?」
他不悅的眼神掃向四周,令豆兒、蔻兒、年兒、華兒嚇得快暈過去。
皇上該不會真的要砍她們的頭吧?滿心的恐懼讓她們不住地顫抖,紛紛在心中祈求上天保佑。
可她們不敢喊饒命,只能望向明晰玥,看看她是否會大發慈悲地幫她們說話。
「她們早巳轉告臣妾了。」她實話實說,並沒有想要掩飾的打算。
「既然她們已告知你,你膽敢抗命?」別以為她是個皇后他就不敢對付她,真要惹毛了他,他還是會要人砍了她。
「臣妾體恤皇上為國事操勞,不敢在下朝之後的忙碌時刻去找皇上,而且,皇上初登大寶,國事未定,臣妾豈敢再以這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去驚擾皇上。」
她的話聽來似乎真是為他好,令他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小缺失可加以反駁。
「臣妾本想等皇上夜晚回宮之後再問皇上找臣妾何事,怎知還沒過晌午,皇上人就來了。」她不是不見他,而是他自己忍不住先來了,所以她根本就沒過錯。
「你……你……」黑肱曦氣得喘著大氣。
見他似乎很生氣的樣子,明晰玥不但不怕,反而更加地大膽了起來。
她的個性是冷淡、無所謂了點,可那並不代表她是無知主人,她因為心無旁騖,所以,看事都比別人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