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他的無心之言竟會被她聽去,她一定是誤會了。
此時,康峻崴的心中充滿後悔,早知她會在那裡,他就不會為了維護他那狗屁面子而說謊話。這下……害她傷心欲絕而昏倒,待她醒後,他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這一切。
「你真的好可惡,竟然說小姐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你難道不知道小姐事事為你著想?為了你流了多少淚?她不像我們正常人一樣,雖然表面上很堅強,但……她的每一步走得比任何人都還要艱辛,她的心比任何人都還要脆弱。
她先前還沉醉在她得之不易的幸福中,笑笑的跟我說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雖然無法獨佔你,但是,至少你不再冷冰冰的待她,擁有這樣的幸福她已經很滿足。誰知……你卻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傷了她的自尊、毀了她的幸福,她再堅強也無法承受這一切啊!」
「我可以解釋的……」他心有愧疚地想解釋,可是,沒人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你走——你別再傷害小姐,她不會想見到你的!」蘋兒使出蠻力將康峻崴及康福趕出房間,並落上栓阻止他們進門。
「蘋兒,你開門啊!」康峻崴用力地拍打房門,裡面躺的是他的妻子,沒有人有權利趕走他。
康福知道少爺是愛少夫人的,可是他卻犯了死要面子的大錯。
「少爺,你就先離開吧!如果少夫人一見到你又氣血攻心怎麼辦?讓少夫人靜養一段時間後再向她解釋吧!」
康峻崴默默地看了康福好一會兒後,才幽幽地開口:「康福,你守在外頭,少夫人一有動靜就向我稟告。」
「是。」
後悔莫及就是這樣吧?如果時光能倒回,他那時一定要清清楚楚地告訴他們,他就是愛敏兒,就算在世人的眼光中覺得她醜,他仍然覺得她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
在他的心中——她永遠是最美的!
躺在床上的傅鈺敏一雙黑睫緩緩捩動,在發出虛弱的呻吟聲後,終於睜開蓋住她明眸的沉重眼皮。
發生了什麼事?她覺得自己好累……好倦……好渴……
「蘋兒……蘋兒……」
她的呼喚聲是那麼無力,到廚房熬藥的蘋兒當然沒聽見。
她勉強自己起身,穿上置於床榻旁的繡花鞋,身子不穩地走到桌旁為自己倒了杯水。
她坐在椅子上喝著水,所有不好、模糊的記憶全都鮮明起來。
在大街上……她聽到了相公和朋友的談話,後來,只記得自己走了幾步路,接下來的事她完全沒印象。
她無聲地歎息,撫著臉上凹凸不平的疤痕,她的心中有著無限感傷。
她不怪他……畢竟,世上哪有人會不介意枕邊人生成這副模樣,再無情的言語、再羞人的處境她都經歷過,她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如果一切能重來,她寧願不嫁康峻崴、不愛上他、不為他付出真心,可是,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時光無法倒回。
他身邊的美人如雲,就連趙菀茹的花容月貌都無法贏得他的真心,以她的殘容,她竟還企盼他的愛,這根本就是癡人說夢、自不量力。
她那時就該控制自己的心,不讓真心淪陷,這樣……當聽到傷人的事實時,就不會感到悲傷。
想必他已經知道了她的感情依歸,說不定他現下正躺在某個溫柔鄉里,嘲笑著她的自作多情。
以後該如何面對他呢?
無法再當作不知情地和他相處,尤其,她無法再承受他無情的言語,她怕自己會崩潰於他的嘲諷之下。
該是割捨這段情的時候了!
她原本就想離開,只是,和他漸入佳境後,她以為幸福的日子已來到,她不捨得離開、不捨得放下心中這段見不得光的感情。現在,為了自己,也為了他,她該離開,不讓這場折磨兩人的婚姻關係再繼續困擾對方。
她主動離開對他及對自己都好。
回碧波樓吧!
撐起孱弱的身子,她步履蹣跚地走到康府的後門,心一橫拉開了門栓,淚水紛落地走出了她這一生的依歸。
看天色漸暗,康峻崴心中對傅鈺敏的擔憂仍不減,在房內來來回回地踱步,一刻也靜不下來。
康福一直沒來稟告她的情況,不知她是否醒了?
與其在這兒胡亂瞎猜,倒不如去看看她的情形,即使是在窗外偷窺也罷,只要知道她一切安好就行了。
打定主意,康峻崴匆匆地走到她的房間外,卻發現康福不在屋外守著。
康福呢?沒心思去猜測康福的行蹤,他現在心裡頭只想見到傅鈺敏,他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窺視。
看向床榻,卻沒見到她的人,梭巡著屋裡,裡頭卻空無一人。
她醒了嗎?她會到哪兒去了?會不會是蘋兒帶她到院子散心?
康峻崴不放心地在康府的各個角落尋找,卻找不到她的蹤影,只在廚房找到了蘋兒和康福。
「少夫人呢?」他拉著康福問。
「少夫人沒醒,還在房裡啊!」在他和蘋兒離開前是這樣的沒錯。
「你別假惺惺了,我家小姐不勞你費心,我會照顧她的,你只需去關心你那些紅粉知己。」手裡端著藥碗,蘋兒在經過康峻崴身旁時對著他冷嘲熱諷。
「蘋兒,你站住!」他縱使有錯,也只有敏兒有權責罵他,憑她一個小小丫環還不夠資格,他會對她再三容忍可是看在敏兒的面子上。「少夫人去了哪裡?我剛剛到房間時可沒見到她的人,你將她藏到哪裡去了?」
聽到康峻崴的話,蘋兒才知事態嚴重。
「小姐不在房裡嗎?我出來熬藥時,小姐明明還是昏迷不醒的啊!」
「我剛剛找遍府內,都沒見到她的人。」康峻崴開始著急了。不在房裡也不在府裡,她該不會是出門去了吧?
「怎麼可能……少夫人會不會是躲了起來?」身心受創的人有可能躲起來偷偷療傷,而且,少夫人極有可能是想躲著少爺,康福自以為是地猜著。
如果是躲起來還好辦,最怕的是她逃離這個家。
「康福,快帶家丁在府裡搜索,務必要找到少夫人。」她不能躲避著他,他還有好多話沒跟她說。
蘋兒直覺沒這麼單純,說不定……小姐離開了。
不姐走了,她丟下我獨自走了……」蘋兒喃喃自語地道。
「你剛剛說什麼?」他沒聽錯吧?她說敏兒走了?
「你的話太傷她的心了,讓她覺得自己無法再留下,小姐一定是心死了才會選擇離開。是你逼走了她,都是你害的!」蘋兒知道她想離去的念頭從沒斷過,只不過……她好像是勉強自己再留下來,而現在她已經絕望,所以,她選擇離開。
「她是不是跟你說過什麼?」康峻崴抓住蘋兒的手追問。
她一定曾說過要離開的話,否則,蘋兒不會這麼的篤定她已離開。
「小姐曾跟我說——哀莫大於心死!也許到那時她就能毫無遺憾地離開。她一定是絕望了才會連我也忘了帶走便匆匆離去。」她是不反對小姐離開,她反而很高興小姐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只是……她不該這麼扔下她,要走得帶著她一起走才是。
聽到蘋兒的轉述,康峻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恍惚地倒退三步。
「少爺,你還好吧?」康福怕他受不了打擊,在後頭撐住他。
「我沒事!」他揮開康福的手。「敏兒,你不能走!我不准你就這樣因誤會而離開我,你要聽我解釋,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啊!」
「敏兒——」他像發了瘋似的往外奔走,他要尋回她的人。
「鬼啊——」又是一陣驚叫。
傅鈺敏走在大街上,無視於行人的驚嚇。
她一襲白衣再加上恐怖的面容,獨自走在黑夜的大街上,常被視為鬼魅,引起路人尖叫逃離。
原本熱鬧非凡的街道,因她的出現而變得冷冷清清,家家戶戶的大門立即緊閉,沒人敢出現在她面前。
鬼嗎?原來她真的像是人人懼怕的鬼。
「敏兒——你不要走——」後頭傳來呼喚她的聲音。
她仍在做夢嗎?否則,她怎會聽到康峻崴的聲音?可能是心中仍不捨得離開他而產生幻聽吧?
她主動離開他,應該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她不認為康峻崴會出現阻止她離去;她沒有回頭看,繼續往前走。
「敏兒——敏兒——」
呼喚的聲音由遠而近,越來越清晰,讓她覺得這不是她的幻聽。
停下腳步,淚水不聽話的落下,她緩緩地轉過頭。
淚眼模糊中,一道人影快速地奔向她,她尚看不出來人是誰時,對方已一把抱住她。
是他!他的熱度、他的懷抱是那麼的熟悉,她絕不會認錯人。
「敏兒,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地離我而去?」康峻崴指責她的不是。
他一路尋找她的人,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一名臉上有傷疤的女人,結果,因為她在街上造成的大轟動,他才能順利找到她。
「我……」狠心的人不是我,是你——是你不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