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焱衝去打開房門,一見到東方皇宇,來不及說客套話,便匆忙將人拉到床前。
「你性子什麼時候變得莽撞?」東方皇宇揶揄道。
「少廢話!快診治她!」他聲音粗嘎、面容瞧悴,彷彿幾年沒合過眼歇息了。
東方皇宇原本是打算要來告訴他有關刺客的消息,不過依這情形看來,現在不管說什麼,他肯定都聽不進去,還是先將消息擱下,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可以叫南宮焱向他開口要求救人。
東方皇宇收起摺扇,伸手撩開覆蓋在她額上的瀏海,細細審視她的氣色。
這麼一瞧,倒讓東方皇宇心中產生異樣的感受……
他不自主一顫!
「這位姑娘是誰?」
「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南宮焱簡短的敘述想蓉的身份。「不過,現在她是我的女人。」
東方皇宇蹙起眉,思緒逐漸複雜。
如果她是南宮焱口中的青樓老鴇,他怎麼會對她產生好感?
他的品味,不允許他去欣賞一個出身卑賤的娼妓!
「快救她!我不准她死!」南宮焱語氣接近咆哮,克制不住失去她的恐懼念頭。
他的激動,令東方皇宇更加莫名其妙,如果今天他沒來,她一定會死!
他捲起袖子,坐在床沿,準備替想蓉把脈,一牽起她的手,看見她手腕上的紅梅胎記,他當場傻眼!
梅形胎記?!
問世間有幾個擁有梅形胎記的女子?外表看起來又恰巧年齡相仿——
東方皇宇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仔細替她把脈診病,久久,終於放開她的手。
「如何?」南宮焱焦急的神色不比他輕鬆。
東方皇宇首先沉默,而後說道:「她氣急攻心,必須先打通任督兩脈,我剛才按了她手穴,所有瘴氣開始竄流,不久,便會隨著汗流於體外,高燒漸退後,再餵她服用百花丸。」
東方皇宇從腰際間掏出小藥袋,親手交給站在一旁的芽兒。
「她會平安無事?」南宮焱需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會?」東方皇宇冷冷地回答著,更用一種陌生的語氣問道:「你說她是你的女人,但是你卻沒有發現她的悶氣溢胸?」
「老實說,她被我軟禁在南宮府,也許精神上受到不少折磨。」南宮焱心中有些懊悔,但是他認為一切都是自己太愛她所致。
「你軟禁她?讓她受折磨?」此時此刻,東方皇宇的臉色已經鐵青。
他一翻掌便直直朝南宮焱擊去,一個十分勉強的閃躲,讓南宮焱免於受到掌風的震傷。
「你?!」南宮焱出手擋住他突如其來的猛攻,怒吼道:「吃錯藥嗎?」
兩人一來一往、一攻一守,嚇得芽兒縮到牆角,沈默和莫離待命房外,雖然不明白主子翻臉的原因,但是都不敢插手,只得靜觀其變。
南宮焱防守狼狽,東方皇宇直攻無忌,兩人交手數回合,掌風波及之處,應聲皆碎,最後兩人打到屋外去,依然是戰情猛烈。
「你再發掌,休怪我不客氣!」南宮焱怒喝一聲,便反掌相擊——
兩人各自被對方的內力震退數步,氣氛一時凝結成團。
「你為何出手相逼?」南宮焱決定問清楚原因,不願輕易造成誤會。
東方皇宇搖著玉扇,神色自若。
「我會再來確認事實,若是誤會,一定親自登門謝罪,若是無誤我會親手收拾你!」
沒有比這些更絕情的話了!
南宮焱清楚感覺到東方皇宇的憤怒,他不明白自己何錯之有,可是心底卻湧現一股不祥——
「告辭!」東方皇宇轉身離去,莫離匆忙尾隨在後。
也許,又是另一波亂事……
「爺——」
「我沒事。」南宮焱轉身回房,杜絕思慮更多事情。
第九章
當想蓉甦醒時,便看見一臉憔悴的南宮焱,一個讓她既愛煞又心疼的男人。
他怎麼了?竟然面容枯槁、色如死灰……
老天!他究竟受了什麼折磨?
而她……又為何全身麻痺?想伸手撫摸他疲倦的臉龐,都不能夠!
察覺想蓉有所動靜,南宮焱緊張地握住她的手,聲音異常粗嘎:「你終於醒了。」
他溫柔地凝視她,此時此刻才鬆了一口氣,先前的痛苦、煎熬都不算什麼了!只要她能平安醒來,要他折壽給她都願意!
他是如此害怕——以為將要眼睜睜失去她!
幸好她在昏迷幾天後,終於甦醒了。
「我……」她試著開口,可是才剛說第一個字,喉頭便乾澀難受。
「我先倒杯茶給你喝!」
南宮焱急忙端來一杯茶,小心翼翼扶起她,讓她順利喝完。
「咳、咳……」她輕咳幾聲,發現喉嚨的確舒服許多。
「你身上還有傷,先躺下休息吧。」他將茶杯擱置一旁,替她蓋上薄被。
「我、我怎麼了?」
對於昏迷之前的記憶,她已經模糊成一片,只記得當時很痛苦。
似乎有許多災厄降臨,但是閉上眼、再睜開眼時,彷彿一切又已經煙消雲散。
她曾無助?曾經惶恐?不!她都沒有印象了,反而,她覺得非常安心。
因為,每當遇上災難時,閉上眼、又睜開眼時,他總是在她身邊守護著。
「你不記得了?」他驚懼。
「不記得了。」她輕輕搖頭。
南宮焱的大掌穩包住她的小手,擔心她患了失憶症。
「你可記得我是誰?」他壓力倍增地問道。
想蓉眨了眨美眸,想笑又不敢笑。
她怎麼可能忘記他!就算輪迴千次、萬次,她都不可能遺忘他啊!
在她心中,他是最愛!
不過,縱使她內心激動地承認,表面上,依然得佯裝平靜。
他……不會稀罕她的真心,不是嗎?
「難道你忘記我了?!」他不敢去想被她遺忘的結果,他無法接受。
想蓉聽他的語氣轉凶,心裡不禁又委屈起來。「我、我沒有忘記你……」
她眼中的敬畏,讓他感到喪氣。
「對不起,又嚇到你了。」
他抱歉的表情,想蓉頗感訝異,無論是他的道歉或細心,都令她覺得不可思議。
他的溫柔……是真實的嗎?
會不會在她欣喜接受時,又突然給她當頭棒喝!將她傷得體無完膚……
想蓉不願意再有譏笑、謾罵纏身,只要她別癡心妄想,就不會再遭侮辱了。
反正在南宮府中,除了認清身份之外,就只能默默承受一切,既然沒有後路可退,就踽踽向前吧!
她可以接受他的無情和傷害,但是如果他鄙視她的真心,那……只有收藏起來,不讓他更瞧不起、看輕。只有真心真意,是不能被踐踏!
「傷害你的人,已經得到懲罰。」他小聲道,不想嚇到她。「沒有人會傷害你了。」
想蓉望著他,不是很明白他的話。
「你說……誰傷害我?誰又得到懲罰?」她突然感到不安。
「你被月環刺殺,她已經認罪,而趙銀香也被我打入地牢。」
地牢?!
南宮府佔地廣大,但是竟然還附設地牢?!恐怕他殺了人,也無法治他的罪吧!他能私自懲戒背叛他的人,自然可以掌控他人生死。
南宮焱……有權有勢、富可敵國,人人敬畏他,實在理所當然。
她又憑什麼哀怨他的鄙視呢?
「我不記得她們傷害我什麼,請你從輕發落,別責怪任何人。」如果她有權利要求,只希望他能答應寬赦趙銀香和月環。
她的記憶十分模糊,如果能順利忘記,就全忘掉吧!
她希望他放她走,多留一刻、只有多傷心而已。
她似乎累得不能再堅持下去,是他的無情讓她疲憊?亦是自己勇氣不足,根本不敢付出?一直往前走去,才慢慢覺得害怕……
無法繼續身心俱疲的煎熬,是她太過於軟弱,怪不得天、怨不了人。
「月環已經死了——」他清楚看見她眼中的詫異和不諒解。「別誤會,雖然我本來也想了斷她,但是她卻自裁在先。」
所以他並不是劊子手。
「既然月環已經承擔過錯,爺就饒趙姑娘一命吧!她……只是愛得太深了!才會做出傻事。」雖然不願回憶,可是記憶卻主動鮮明起來。
她想起月環哭哭啼啼的模樣,能為主子不捨而犯錯的忠僕,怪她?又於心何忍。
想蓉如此想著,何妨?就當作是場誤會,也勝過讓她知道事實的醜陋。
「我不會殺她,但是南宮府也無法留她。」
「怎麼可以?!」他要趕走趙姑娘嗎?想蓉覺得他的決定太殘酷。
如果趙姑娘失去他,可活得下去?
「我不會讓她流落街頭,只不過要將她送到襄陽,放心!會有人收留她。」他知道善良的她,一定會放心不下。
為何得在她歷經死劫後,才肯相信她是純真善良的女子呢?
「啟稟爺,外頭季姑娘求見。」
想蓉驀然一驚。「是姐姐?!」
姐姐怎麼又來南宮府?!如果再惹怒他後果不堪設想!
「我、我不見她!」想蓉立刻拒絕接見季小柳,怕節外生枝。
「是我派人通報她,既然讓你身陷危難,豈能對外隱瞞?何況你說過,她是你的親人。」他露出溫柔、寵溺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