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她小聲辯解。「也不會。」
「你是一名『閱人無數』的鴇娘,引誘男人的媚功一定老道,怎麼可能不會呢?」趙銀香衝到床邊,大聲咆哮道:「你快滾出南宮府!離表哥遠一點!不要破壞我的幸福!」
想蓉深吸一口氣,勉強自己移身下床,可是才稍微一牽動身子,就痛苦不堪。
急促的呼吸聲攪亂四周的空氣,想蓉半躺在床榻,困難地開口:「我從不曾想要……破壞你的幸福,等我身子稍微安好,便立即離開。」
「當真?」
「是。」
趙銀香迅速收住淚水,眉飛色舞地說:「既然如此,就請你趕快痊癒……不!是稍微安好便馬上離開南宮府。」
達成一半目的,趙銀香才心滿意足和月環離開雲流院。
想蓉獨自半臥在床,閉了閉眼,思緒忽然地飄遠了……
她沒有企圖和陰謀,只是想見他一面才來的!如此單純而已。
月明如水,凌波微步,尤在夜深人靜時,想蓉卻因神智過於清明終宿無法入眠,她的腦海中盤旋許多事,包括過去和未來,也少不了目前的點滴經歷。
她應該忘記一切,對於焱深深的愛戀,她該坦白,或許長埋心中也是一件甜蜜的事。
一抹黑影無聲無息地來到她身邊,伸手摀住她的櫻唇——
「唔……」她瞪大雙眼想尖叫,卻找不到聲音,想極力反抗,才發覺自己力薄如絮。
想蓉被穩穩鉗制在床榻上,動彈不得。
她心驚膽戰地張大雙眼,想在黑暗中看清對方的長相,究竟是誰敢夜闖雲流院,甚至到房裡挾持手無縛雞之力的她?
倘若是賊寇,她死要認下他的五官,即使不能倖存,也不至於死得含冤莫名。
可惜四周能見度極差,月光被屏風擋在外,照不透寢室一層黑幕。
她猶如身陷地窖,見不得半點光,恐懼的浪潮逐漸席捲她整個人,活生生欲將她淹沒。
當想蓉的危機意識漲高至極點時,她心中惦念的人有很多,最後存在腦海裡的人,卻只有時而冷淡、時而多情的南宮焱!
「呵!」熟悉的邪魅笑聲緩緩在凝固的空氣中擴散,瞬間解除她全身上下的恐慌。
南宮焱一揮掌,點燃一撮小油燈,簡直神乎奇技。
而他始終沒有移動半步身子,依然穩若泰山的立於床側。
黑漆漆的寢房頓時微亮,讓想蓉仔細看清楚來人,也不再掙扎。
「你嚇到了?」他輕蹙眉,慢慢放開驚魂甫定的她,因她的膽小而莞爾。
原來她除了會使心機之外,也有可愛惹憐的一面,希望這抹動人的表情不會是另一種面具。
南宮焱掛袍一掀,大咧咧地坐往床榻,完全沒有顧及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之慮。
「爺,夜已晚,你怎麼還不休息?」想蓉匆忙縮到床角,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沒見到我正要休息嗎?」說著,他便逕自脫去筒靴,甚至毫不客氣地解下外衣。
「爺……要、要在此歇息?!」想蓉結結巴巴地,像個小媳婦。
南宮焱回予她一記「多此一問」的眼神,接著,便大大方方躺了下來。
雲流院設有三間廂房、一間書室和一塵武館,他今偏偏哪裡也不去,就賴定她剛剛才溫睡過的床褥,尚餘留她的餘香不斷。
「可是我……要睡哪兒?」她不安地絞著衣襟,也不敢看他。
「就睡這兒。」他理所當然地拍拍身旁的位置,很接近他的懷抱。
「不行!」她大吃一驚。「男女授受不親,我們豈能同床而眠?!」
是她的矜持?亦是裝模作樣?南宮焱簡直無法分辨她的言語帶有幾分真偽。
「昔日,你不也是與我寸步不離,怎不見你像現在緊張?」他的語氣充滿曖昧,似乎也在指控她的佯裝知羞,令人生厭。
「那不同啊!」想蓉怯怯地說:「當時你需要照顧,疏忽不得。」
南宮焱再度瞇起極具危險的眸子,不悅她主動遠離他。
想蓉終於察覺出他的慍怒,只稍偷偷瞟瞄一眼,便記住他的心情。
「想蓉無心冒犯,請爺息怒。」她抿了抿唇,忽然看見前方擺有躺椅,於是自我主張道:「不如我去睡躺椅吧!」
說完,她便迅速地想從床尾離開,孰料他大手一撈,便捉住她纖細的腳踝,用力一拽,將她拉到自己胸膛之上。
「啊!」她驚呼一聲,在貼上他的軀體之後,立即沒了聲音。
他的身體好燙!一股灼熱感由肌膚相親之際迅速蔓延,最後連她都整身熱呼呼!
「你好香。」他嗅著她飄香的髮絲,喜愛地說:「你的一切,包括這抹香,都只能屬於我。」
想蓉多想答應他,但是一想起淚眼婆娑的趙銀香,句句控訴她橫刀奪愛時的言語,她就無法開口允諾他,只能靜默。
南宮焱實在不滿她的安靜,他可是在傾訴心裡的佔有慾,不是在說佛經論語。
「看著我。」他命令道。
想蓉別過小臉,在昏黃的火光映襯下,她的面容彷彿天仙,染有清淡的脫俗靈韻,像特地降世尋他而來,要為他擔負萬般罪惡的仙女。
南宮焱更加心動。
他突然掙扎該不該傷害她?
或許她待他是真心真意啊?!
但是,也有可能她正在不安。無法回覆他的獨佔欲,是因為她早就不屬於任何人。曾經陪侍過多少王孫公子已不可憶,她又如何答應今生今世只屬於他呢?
南宮焱忽然翻身,將她壓置於身下,雙眸炯然望視她。
「你不願意委身於我?」她既然敢如此大膽?故意惹他生氣。
想蓉發現在他面前,自己永遠都處於弱勢,無論他的逼愛或偷香,全是一副狂肆妄為的態度,連霸道的表情都沒變。
她注定欠他吧!才會一次又一次沉溺在他的情海中,今生今世想脫離,難了!
「我要你。」
他的宣言,令她驚懼!
他怎麼能要她呢?如果他佔有她的清白,將會鑄成多少錯事和遺憾?趙銀香也許會恨她,姐姐也許會對她失望,而他呢?堂堂震威八方的南宮帝爺,豈能納娶青樓鴇娘為妻!
就算她不自卑,世俗的輿論也會將她逼得無所遁形啊!
難道她要眼睜睜看他成為世人笑柄?!不!她沒資格拖垮他的威名。
現在回想起來,尚不明白當初花娘收養她是幸或不幸?
若花娘黃泉有知,必定會懊惱吧!
「爺不可要我。」
「為何?」他鎖緊雙眉。
「因為……」她幽幽然地說:「趙姑娘與爺才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想蓉配不上。」
原來她是在懷疑他和銀香的關係——好一個善妒的女人!
南宮焱對她的說詞嗤之以鼻,完全沒思量她說這些話的意義。
「我今晚可以不動你,但是接下來……你就好自為之。」他已經透露不放她走的消息,除非大爺他厭倦了,否則,她就必須長居南宮府。
想蓉終於清楚明白的看出他滿心冷漠,和之前在吟香樓同她朝夕相處的他判若兩人!是他變了?還是她原先沒認清他的本質?
不管如何,他已經不是溫柔多情的焱,那誓約呢?還算數嗎?
「你……愛我嗎?」她知道或許會傷心,可是他也許還愛她。
「愛,當然愛!」他狂佞地笑。「不過,想要我因為愛而娶你,是夢!」
聞言,她猶如夢初醒!
明明沒有癡心妄想的她,為何偏偏得到夢醒的結果?
這份情,原來會是個錯嗎?
「失望?」他猜測道,也是一說即中她的心思。「沒有失望,哪來的希望?你看開一點。」
看開一點就行了嗎?
想蓉並不認為感情能用看開來解決。
雖然不奢求他娶自己為妻,但是至少期盼他是溫柔多情的男子,在她記憶中永不更改……
看來,他的確不屑她的身份,而她能為自己保住什麼呢?失去的心,是怎麼也收不回來了!最後的尊嚴……又價值多少?
在愛情的漩渦中,她無端地被捲入,沒有要求解脫的機會啊!
「我不癡心妄想與爺長相廝守……」她眼底含蘊的淚水,晶瑩閃耀。「我只希望爺能獲得真愛,絕不孤老一生——」
南宮焱猛然吻住她欲出口的祝福。
他只是想逼她說出永不離開他的話語,不是要她漸行漸遠!她敢自作主張要他另尋真愛?!都不牽掛——
可惡!他又為何在意她牽不牽掛?!
他不能動真心、絕對不能!
可是,他們的吻卻愈來愈纏綿了……
越夜越熱鬧的花街,迎來送往之間,又蘊藏多少喜怒哀愁?
吟香樓前的飄香院,看來平常無異,酒客娼妓尋歡飲樂,而另一頭的束香院,則災禍連連,頭一個被炮轟的人就是揚兒。
「你給我說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季小柳雙眼怒瞪揚兒,語氣兇猛得足以砍死幾頭野獸。「我一不注意,你們就造反!氣死我了!」
揚兒抱傷,用力搞住耳朵,受盡季小柳給予的精神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