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輕輕放開她,用手指溫柔地撫著她的細眉時,才開口問她:「你很憂鬱?因為我的決定,所以覺得不甘心?」
她緊閉雙眸,任腦袋化成一片空白,不加思索地點頭。
他慢條斯理地橫抱起她,轉身走進內室,粗魯地將她按進床榻裡,欲扯開她的外衫,毫不懂憐香惜玉的風度。
「不要!」她握住他的大掌,楚楚可憐地哀求他住手。
「你是我的,你不能拒絕我的求愛!」他動手掀開她的衣襟,將她的哀求置之天外。
忽然間,他停止覆在她胸口的手掌,直直地盯著她雪白的頸間所懸掛的細金鏈,像會發光似,亮燦燦地映照光影在他面前。
這是他送給她的項鏈,根本不值錢,而她卻當作寶貝似地掛著……
他的心頭同時湧現莫名的感動,一陣又一陣的激起在他的意識裡,像是美麗的浪花,打著天地自然結合成一線的節奏。
「你……怎麼了?」
是什麼讓他失神了?
她的眸子隨著他的流光看到她的胸前,心裡猜測著他的怔愣為何?
是她……細心珍惜的這條項鏈惹起他的記憶?不敢相信他們也曾經繾綣過吧!
「你一直戴著?」
她沒必要否認,但是要當著他的面承認內心的牽掛,卻也是一件難事。
「是不?」他不放棄的追問。
如果她真的對他依然情深義重,他可以考慮直接娶她,省掉一堆麻煩手續。
「沒錯,我一直戴著這條項鏈,但是那不代表任何意義。」最後,她還是選擇推開坦白的機會,不擔心誤會重重。
倘若兩年前只是因為利用,她才有資格從他手中接過定情之物,如今再來承認她心中的眷戀,似乎十分悲哀,她不要再當個可憐人,惟一的辦法就是自己不同情自己。
在他面前,她不能繼續軟弱了。
「不具特別含義?」他才不相信。
「是。」無奈她堅定的語氣如鋼似鐵。「我只是恰巧保存下來而已。」
她是倔傲的女子,不同一般。
東方皇宇甩開她,心頭的感動驟然消失,點燃了一把熊烈烈的怒火。
她竟然說只是恰巧保存下來?!
分明找死!
瞬間,他的神情變得危險可怕,像頭飢餓的獸,欲將她吞下腹中!
「我也是剛好保存了你留下來的東西。」他走到錦櫃旁拿出一瓶藥。
當他拿出瓷瓶亮在她面前時,表情是複雜而難以言喻的憤怒。
而她則是震驚。「鬼羅剎?!」
「這是你打算用來毒害我的鬼羅剎,因為是你留下來的,於是我將它視為紀念品,也保存得不錯。」他將瓷瓶丟到她面前,冷酷地看著她。
忽然,她的情緒糾結起來,有太多需要解釋的話她說不出口,或許也沒必要吧!但是一看見他不悅的眉眼,就不自主地心痛。
他可知道她是如何違背父命,只求除去他的危機、只願與他共度未來?
雖然一切只是一場可笑的遊戲,但是她從不曾悔恨與他曾經擁有過。
「你可以恨我,因為是我滅了邪靈教,毀了你的棲身處,但是儘管恨意無限,你依然沒有辦法報仇!倘若對我不滿,就盡量批評,不過,仍然只是徒勞無功,因為我根本不為所動。」他抬起她的下頷,沉沉地凝望她的眸子,嗓音微低。
談余嫣渾身泛起一陣寒顫。為何教她全然相信的人不是別人,偏偏是他呢?所以她捨不得放下心中的情感,即使得不到回報也放不下啊!
「我從未想過復仇,十幾年的淪陷狼狽已經夠可怕了!從今而後,只求風平浪靜。」
「如果我不允許你安穩生活呢?」他冷冷地問。
沒有絲毫的猶豫,她隨手拿起鬼羅剎,凝重地看著他。「我可以選擇一死。」
彷彿早已經預料到她的回答,他並不打算阻止,反而用很贊成的眼神看著她。
摸不清他心裡真正的意思,她只有照著脫口而出的選擇繼續走下去。當她伸手打開瓶塞,肺部的空氣也似在瞬間被抽空,很難呼吸。
他竟然可以如此冷眼看待她的生死,足以見證他的不在乎!
他是個無情郎君,總在她滿心以為他會對她余留感情時,結果卻是令人失望的,他要如何對待她,是他的事,而她既然不能反抗,就只有任憑處置了。
緩緩閉上眼,她心如槁灰地飲下劇毒鬼羅剎,喉嚨頓時似火燒!她痛苦地跌下床榻,難受地在他面前打滾,只是她喊不出救命的聲音,因為這是她的選擇,她沒有資格後悔!
東方皇宇顫悚握拳的雙手,不敢相信她寧願一死,也不願回到他的懷抱!他要給她愛情,她拒絕,甚至坦然迎向死亡的命運,她不愛他嗎?她怎麼能不眷戀他呢?失去消息的這段日子,他始終放不掉她留下來的深惰,還有臨別前的一吻!而她卻冷淡一句忘了,立即斬斷他的情絲。
他承認,曾經傷她太重,又不肯放下身段彌補她,或許從來沒有替她設想,還殘弒她的親爹,一切都基於正理上,所以她該死!但是他的無情逼迫,又比誰高尚呢?在她飲毒自盡的這一刻,他終於瞭解什麼是重要的,而她當初離開時,帶走的不止是他內心的平靜,還有他首次付出的情愛!
忽然,他領悟到自己的真心!決定不再視若無睹這份感情!
「我不要你死。」他點住她的靈台穴,首先封鎖她體內的毒流漫過筋脈。
他不要她死……
是她聽錯了吧!他不是說不准、不允許……而是說不要!
他竟然在她生命最終一刻,給了她如此不霸道的一句話。她該滿足了!因為他不是徹底的殘忍絕情———
她將她沁著冷汗的虛軟身子抱回床榻,在她額際印下一吻,低語道:「別怕,我會救你。」
他一彈指,佇守在外的莫離隨即出現。
「去藥宮取來……」他在莫離耳邊急急交代他所需要的物品。
聽懂一切吩咐之後,莫離匆忙領命而去。
全身灼熱痛苦的談余嫣,已經分辨不清他所在的方向,只是憑直覺伸手拉住他的一片衣擺,語氣迷濛道:「為什麼……要救我……」
她覺得好痛苦,苟活是如此困難,想一死了之卻又不值!
「記得嗎?我說過不管你遇到什麼劫難,我都會救你。」他溫柔地笑了。
「那……不是騙我的嗎?」兩年前的諾言,一字一句都是如此清楚,她根本不可能忘記,只怕全部都是欺騙的謊言。
「不!那是我真心話,從來就不是欺騙。」他輕撫她的臉頰。一我會救你,因為你是要陪我共度一生的女人。」
好沉重的話啊!卻是她心頭最甜蜜的負荷,即使將墜入地獄,她也不遺憾了。
或許選擇飲下鬼羅剎是正確的,因為她在模糊的視線中,又看見他昔日燦如驕陽的笑容……
花紅易謝
情濃欲怯
怎耐君數度回味
談余嫣由晃蕩的幽暗意識中轉醒,首先映入眼簾的面孔竟是東方皇宇——難道他一直守在她身邊嗎?
她不敢有這種妄想,但是他的氣息卻一直陪伴在她周圍。
「感覺還好吧?」他笑瞇瞇地望著她,看起來完全無害。
「我——呃!」她急忙想坐起,卻像負了重傷扯動傷口般疼痛,只能咬牙忍耐。
「鬼羅剎是種解毒之後依然纏身的極毒,所以你的四肢百骸還有毒性余留,不過只要按時服用我親自調配的解藥,便不成威脅。」
她怔怔地望著他,有一陣子,她的思緒全繞著他而轉,忘了該有的七情六慾,也不記得感情中的風風雨雨,眼前只有他,天地已不復存在。
就是那麼震撼的存在於他們兩人之間,有衝動的慾念也有恍如隔世再相見之感。
原來他們彼此不捨、互相珍惜,卻因複雜交錯的情怨而辜負了心意。
如果她還能不顧一切投入,他是否願意傾心?
「你救我,是為了要我報答嗎?」她不能欠他救命之恩。
雖然選擇一死的人是她自己,但是他多少也有責任,可是他沒必要救她,既然他再次成為她生命中的菩薩,一定有原因吧。
或許她總是困惱他別有企圖,不過心裡卻有另一股力量要她去信任他!
「沒錯,我要你回報。」他笑道。
她閉了閉眼,感到疲累。
利用也罷、另有計謀也沒關係,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她願意犧牲一切來交換。
只有經歷過生死博鬥一場,瞭解何謂分離的可怕,她才知道守住他是幸福的最後。
她是深愛他的,又何必壓抑呢?
「你要我回報什麼?」她平靜地問。
他的笑容與她的平靜相互輝映,交織成溫暖的氣氛。「愛我。」
「你——」她驚訝地看著他,不懂他的意思。
「我要你愛我,這就是一種報答。」他愈說愈笑得開朗。
愛他怎麼會是回報呢?
她本來就是愛他的!只是不敢再表明,就怕他不屑一顧。
「你在說笑?」這還比較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