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愛他!只要能與他相守終身,她願意用一切來交換!
舞兒的癡情,縱使注定是悲劇一場,也不見絲毫怨悔。
她只是不懂,上天為何能創造出那麼好的一個男人?!猶如這天地的萬靈皆憑仰他而息、而動……她臣服於他四張無盡的魅誘裡,從來就不明白抗拒是怎麼一回事,全心朝他迎往……
「我該走了。」
沒用的,儘管她使出渾身解數,仍然留不住他,是她過於奢求了!竟然期盼用一片癡情絆住他,難道她忘了他的忌諱?不!她沒忘,他說過的隻字片語她根本不敢忘,只怕他說得、永遠不夠多而已。
別戀他太深、別纏著他不放,只有暫時捨棄,才能再擁有,千萬別妄想獨佔他一人……
他一向坦白,所以在談情說愛的同時,他不忘叮嚀她們別陷得太深,因為他是一個好情人,卻不是一個好男人。
愛他的結果,只有兩條後路可退,一是絕望傷心,二是與其他女人共享他的情……
舞兒是個善妒的女人,但是為了擁有他,她選擇忍氣吞聲、睜隻眼閉只眼接受他的濫情和數不盡的桃花運,一切的退讓,只是為了能抓住他的一襲衣袖罷了!
「不能再多留一會兒麼?」這是她最大的盼望,但是她知道答案往往教人失望。
他伸展雙臂,格開她的纏抱,整理最後一塊衣擺,灑脫地站起身,留她孤寂空虛的身子倚偎躺椅上,而他的神情裡再也沒有憐惜。
「我在你這裡待了兩天,你還不滿足?」他顯出不悅的神情。
「不!」她一急,又撲上他的胸膛,裸露的軀體已無法激起他的慾望,但是她仍不放棄地摩挲他的身體,企圖挽留他。
「你……」
他本想拉開她,但是他沒那麼做,因為不符他當一位調情聖手的原則。
「舞兒當然滿足,和其他姐妹比起來,你待舞兒是最偏心了。」她說著自己的話,也不管他是否認同,逕自將他的情全囊括。
靳秋風不羈地笑了笑,淡然道:「這你就說錯了。」
「噯?」舞兒不解地看著他。
「對誰,我都一樣寵愛,女人本來就該被疼愛,我沒有偏心任何人,包括你。」他一席話擾醒了她的自作多情夢。
舞兒頓時覺得難堪,但是她忍下氣來,不敢輕言嬌怒,就怕他真的對她絕了情。
「是……我知道了。」她回答得黯然。
忽然,靳秋風從低悶的情緒中轉出個笑臉,抬起她的下顎,柔情道:「乖,在這裡等我,過幾天再來陪你。」
「真的?!」舞兒驚喜問道:「沒騙我?」
「沒騙你。」他耐心地哄著她,待她欣悅點頭之後,他便旋身離去。
一時之間,舞兒難以接受那瞬間侵佔滿心頭的落寞,但是不能接受又如何?他畢竟離開了!她只能學著適應心中的感受。
舞兒緩緩穿上瑰紫抹胸,眼角隨意一瞥,乍見椅腳旁靜靜躺了一塊玉玦,她覺得眼熟地拾起,嘴邊念道:「這不是秋風的玦玉麼?」
雲時間,另一股念頭竄進腦門!她想,也許拾這塊貼身玉玦追上秋風,藉由送還玉玦的理由再見他一面或許可行!
心中抱定主意和決心,舞兒快快穿上衣衫,手裡緊握著玉玦便追了出去。
靳秋風行步如飛,他不走大路,專挑胡同小巷而行,突然,察覺身後有人跟蹤、四周氣氛有異,他拐個彎,連人佩劍閃進狹小的暗巷裡。
他的背倚著石牆,一臉好整以暇,一手搭在劍柄,捻著一撮發纏於指尖。
不同於舞兒面前時的深情款款、放蕩狂野,換上的是張單純的笑臉,彷彿毫無心機。
「你該不會從昨晚就守在醉歡樓外了吧?」他的話拋向天空,聲音的尾端結束於一名黑衣男子的出現。
透徹的黑色包裹住那男人一身的冷然氣息,卻阻止不了凡夫俗子對他的敬畏,當他抬起眼對上靳秋風無邪的瞳眸,心裡就是恨不了他!
「你早該回去覆命。」冷漠的男子並沒有直接指責靳秋風的怠忽。
「我爹沒聽到消息麼?」靳秋風揚高俊眉反問。
「師父要你親口證實。」
「唉!他老人家狡猾,連親生兒子也信不過。」靳秋風似假非假地歎道。
冷酷的男子沒有回答,但是卻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默聲中贊同了靳秋風的感歎?
「你先回去吧!我辦完事後,自然會回去覆命,向他親口證實碩忠王府三貝勒已死的消息。」因為人是他殺的,所以沒有他的證詞,靳飛燕是絕不會相信傳聞。
為何刺殺碩忠王府三貝勒?靳秋風沒有把持任何理由,依順的僅是靳飛燕的命令。
他自然不明白父親和碩忠王府之間的恩怨,為何要心狠手辣斬斷碩忠王子嗣?靳飛燕始終沒有道出原因,而他也懶得探出詳細。
「你何時會再動手?」
「上回殺死四貝勒,碩忠王府便加強守衛,這次擒拿三貝勒的性命,危機高出幾層,倘若要急於一時,也是可以。」他指的是再刺殺二貝勒一事。「你似乎很關心這件事?」
自從靳飛燕分派任務給他之後,這位向來冷酷稱著的二師弟,便異常地關注他的任務,怎麼回事?他竟然對此事反倒充滿興致。
「師父要我監督你執行任務。」他不肯承認靳秋風的任何臆測。
他會在意他的一舉一動,只因為身負使命,並非他所願。
他和靳秋風之間,有化不開的糾結,不到最後,他不會吐露任何只字片語。
「是這樣?」靳秋風笑了笑,如彎月的笑眸彷彿洞悉了一切,令人渾身不舒坦。
「不然你以為呢?」靳秋風雙手一攤,無所謂地道:「你說是就是,我沒有別的想法。」
他能有什麼想法?這位二師弟高深莫測的心機,不輸他爹吶!
「我得再去安撫幾個紅粉知己,後面那一位花魁,就有勞你處置了!」靳秋風想推掉麻煩。
但是冷漠的男子似乎不接受他的交託,淡然道:「自己的垃圾,自己收拾。」
語畢,他前腳一蹬,飛空撲向舞兒所藏匿的暗處,擒住她的雙臂後回到靳秋風身前。
「啊?!放開我!」舞兒花容失色地大叫。「放開我……」
靳秋風綻出溫和的笑臉,望著驚惶滿心的舞兒,似乎在笑容中漾著對她的憐惜。
「怎麼了?不是要你乖乖等我麼?這樣跟蹤我,真教我為難。」他語中帶著暗示。
「我……我是……」舞兒吞吐大半天,一邊極力地想掙脫男人如鐵鎖般的鉗制。
見狀,靳秋風向黑衣男子使記眼色,男子立刻鬆手將舞兒推向靳秋風,一聲不吭,躍上簷端如鬼魅飄忽般消失於頂空。
舞兒簡直看傻了眼,她知道江湖上高手異傑眾多,但是輕功之好能像剛才那位黑衣男子,即不是在她的見識範圍裡。
忽然,一雙手圈上她纖細的腰際,硬是將她飄出方外的注意力重新塞回她的腦門!
「嘎?!」舞兒如驚弓之鳥,顫巍巍地開口道:「秋、秋風……」
原本柔膩的甜美嗓音,因為受到非比尋常的驚嚇,而變得如破綢火焦般,難以入耳得難聽。
靳秋風面不改色,可心裡已作出最詭譎莫測的變化,若是舞兒明白,肯定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偏偏她不明白、更不瞭解靳秋風……
她以為他對她是富有感情的,但是她至死都意想不到他的血肉裡,儘是寒冰打進而成的骨子!舞兒不可能知道靳秋風是個極無情的男人,因為她將死在他最多情的毒手中!
「為什麼不聽話?」他的唇畔逸出好聽的聲音,溫柔、不刺激。
舞兒心想,雖然他殺了碩忠王府三貝勒,但是見他對自己仍然溫柔,應該是不會加害她吧!何況他們交情匪淺……
思及此,舞兒逐漸放心,媚態再現。「你這樣說,人家好冤枉喔!」
靳秋風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臉,壓根看不出任何危險。「哦?我錯怪你了?」
「嗯!」她點點頭,由懷中掏出一塊色澤綠潤的玉玦,交到他手中。「人家是特地送玉玦來給你的,等會兒就乖乖回去。」
靳秋風將玉玦握在手中,唇邊綻漾的笑容漸漸滲出另一股氣息,平凡人根本無法瞭解他的可畏!
「乖,告訴我,剛才你聽見了什麼?」他的語氣像是在哄騙一個三歲小孩。
舞兒心裡警鈴大作,支吾半天不知其詞。「呃……我……」
她想佯裝不知道?偏偏他自有讓她說出實話的方法,靳秋風豈容得任何人在他面前裝糊塗?
「別怕,我們的關係還讓你怕什麼?」他輕撫她的粉頰,邪魅的眸光凝滿笑意。
舞兒聽了他的話,竟然安了心,放膽問道:「碩忠王府的三貝勒真是你殺死的?」
她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女人,既然身為京城紅伎,難免要應對三教九流一些貴人尊客,起碼要具備基本的膽識和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