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目光憤恨地瞪著老闆,十分不服氣。「既然如此,你把畫還給我!」
「還你?呵!」老闆嗤之以鼻道:「你隨便跑來我的店舖裡當假貨,還跟我討價還價、爭辯半天,害我浪費多少精神和力氣?你那幅假畫我就勉強收下,糊牆壁也好。」
「你太可惡了!」小男孩大叫著。
嬉嫦大約搞懂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明白這一大一小的爭吵原由,對於老闆趾高氣昂的態度,她心裡覺得很不以為,而小男孩忿忿不平的情緒,她縱然站在一旁也感受得到。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當鋪老闆是個奸商。
「快滾!再跟老子纏鬧下去,小心我放狗咬你。」老闆威嚇道。
「豈有此理!」實在看不下去了!嬉嫦毅然決然挺身而出。
這會兒,一大一小全都看著她,因為吵得太認真,都沒留意到旁邊還有別人。
「把畫還給他,要不然就兌銀給他。」嬉嫦覺得主持公道是應該的。
當鋪老闆睨著身形瘦弱、且蓬頭垢面的練嬉嫦,冷冷問道:「你是誰啊?臭小子!」
有時候,嬉嫦真的感到很莫名其妙,一般人幾乎都看不出她是裝男兒身,但是偏偏靜心院裡的豺狼虎豹,卻能一眼看穿她的身份。
或許正如當鋪老闆方纔所言,鑒賞過多珍貴的寶物,即能辨別其中真假,而芮娘審視姑娘們的功力,和當鋪老闆賞物的能力,道理相同,如出一轍。
「我是誰不重要,你先給這位小兄弟交代要緊。」
「呵!憑甚麼?」見對方都比自己弱小,當鋪老闆才不在意。
「因為他把畫交給你,就算那幅畫不是真品,你不兌銀,也該將畫還他。」她說得頭頭是道,至於會有甚麼後果,暫且不想。
「那幅畫是真品!」小男孩不滿地瞪向練嬉嫦,眼神中有著責怪的意思。
「喔,抱歉。」她以為他會感激她挺身而出,不過事實上似乎並不如此。
「管你說甚麼,全都給我滾!」老闆一揮手,轉身即要進店裡去。
「不!將畫還我。」小男孩奮力撲向老闆,發生一陣扭打。
「該死的小鬼!分明找打——」
老闆甩開小男孩,舉起腳欲踹上小男孩的身體,嬉嫦想也不想,立刻撐在小男孩身前,硬是替他挨了一腳!
「唔——」她頓時覺得呼吸困難,頭昏眼花,而胸口的衣襟則留下一個大腳印。
「沒事吧?」小男孩嚇得扶住她,一雙眼更加惡狠狠地瞪著老闆。
「敢惹我,就是這種下場!」忽然,老闆瞟見嬉嫦手中握著一塊玉珮,二話不說,伸手就將玉珮搶了過來。
「那不能——唔!好痛!」她極力站起身,不顧一切想奪回玉珮,但是胸肺卻疼痛難當。
「喂!你太過分了!然光天化日之下,搶別人東西,快還來!」小男孩吼著。
「閉嘴,我只是借來瞧瞧!」老闆仔細端詳手中的玉珮,猛然一震!「這、這是……」
嬉嫦和小男孩面面相覷,不明白老闆一臉像突然見鬼似地表情是怎麼一回事?
「我問你!」老闆一臉正色,語氣更是嚴肅。「這塊玉珮是不是你偷來的?」
苗頭一指向嬉嫦,便讓她無招架之力。
偷?當然不是!卻也沒甚麼兩樣……
「我……」
「你怎麼可以胡亂譭謗!」小男孩氣得發抖,卻只能掄拳忍耐。
當鋪老闆眼眉一挑,不屑地笑道:「是譭謗麼?怎麼不聽他自己說!」
小男孩看向嬉嫦,著急道:「快說啊!是他在誣賴你,對不?」
雖然他們素昧平生,但是看在他平白替自己挨了一腳的份上,小男孩相信他不是壞人。
「這……」嬉嫦半句話也說不出口,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釋。
「不會說?沒關係,我替你說!」老闆戳指嬉嫦的額際,不客氣道:「首先,我必須告訴你這塊玉珮的來頭,是由上古石玉磨製而成,再由巧手雙言老童精心雕琢,它的價值足足值一萬兩黃金!」
「嘎?」嬉嫦心中大駭!縱使不是價值連城,對她而言也算天價了。
「這塊玉珮名為『絕色玉』,乃屬北庭府傳家之寶,若是消息無誤,此王應當由北庭爺隨身繫縛,你根本不可能有第二塊絕色玉!說!你是如何偷到絕色玉?」老闆突然抓住嬉嫦的手,打算將她送到北庭府領賞。
「你,你說這塊玉珮是絕色玉,而且屬於北庭大爺,此話當真?」她心底的震驚如翻雲覆雨般,狂佔她整個思緒。
可能麼?強佔她身子的男子,竟然會是鼎鼎有名的北庭大爺?
不!不可能!這不會是真的……
「難道我還跟你說笑不成!」老闆認為這偷兒一定嚇呆了!臉色才會這麼難看,不過他倒是有滿腹疑問,這偷兒是如何從北庭爺身上偷到絕色玉?看不出這偷兒有此能耐。
唉!管他的!能邀功領賞就好,多想無益。
「走,跟我去北庭府伏首認罪!」
老闆使勁拖著嬉嫦沉重的腳步,也一併拉扯她鬱悶的心情。
怎麼會是他呢?她不敢相信這種巧合,無疑是一出鬧劇!
「放開他!放開他!」小男孩挨在嬉嫦身邊,緊緊抱住她,和老闆相抗衡。
畢竟男人的力氣遠勝於女人和小孩,所以嬉嫦和小男孩根本敵不過老闆的執意。
「放開我……」
雖然嬉嫦作了反抗,但是力量薄如紙,她終於深刻瞭解,自己是多麼軟弱!
江湖——果真險惡!
人心,更是可畏——
第五章
想求見北庭缺月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若非他們三人握有絕色玉,根本無法如此輕而易舉踏入北庭府大門,當然,練嬉嫦一點都不想見到北庭缺月,因篇她害怕事情真如她所假想的一般!
三人忐忑難安地佇立在偌大的廳堂上,不僅是嬉嫦內心惶恐,就連當鋪老闆和小男孩亦是如坐針氈。
他們要拜見的是北庭大爺吶!這種殊榮,竟然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除了嬉嫦之外,老闆和小男孩都懷有同樣的想法喜出望外!
等候片刻,北庭缺月終於出現,練嬉嫦驚愕的愣在原地!
是他?真的是他!
俊美如惑如魅的臉孔,惹人丟心失魂的氣質,在在抨擊練嬉嫦逐漸脆弱的心臟,她真的會被他異常邪美的外表俘虜!無論是她的人或心!
老天!她可以感覺自己的雙頰有多灼燙!原本應該怨恨他的心也提不起勁,全成了綿綿的情愫……
她不能愛上他呀!
儘管在心底百般提醒、勸阻自己,仍然躲不過淪陷的命運——
「你們有何貴幹!」北庭缺月如君王一般,高居廳堂之上,傲視一切。
「啟稟北庭爺!」老闆嚥了一口口水,潤潤喉嚨之後,說道:「小的叫蔡照,在紅楓胡同經營一間當鋪,今日正好有人來典當玉珮,驀然驚覺此玉珮竟是絕色玉!」
「哦!」其實他早發現自己隨身佩帶的玉珮不翼而飛,反正北庭府傳家的寶物太多了,弄丟一、兩件,他並不以為意。
不過既然有人替他尋回絕色玉!也算是一件好事。「好吧!將玉交上來,你隨家僕去帳房領賞。」
他不是吝嗇的人,別人對他奉獻辛勞,必定可以得到相對的回報。
「這……」蔡老闆有所遲疑,卻是欲言又止。
「還有甚麼要求,儘管說吧。」只要合情合理,他不會拒絕。
「呃……北庭爺誤會了!其實小的除了奉還絕色玉之外,還抓來了偷兒。」蔡老闆笑瞇瞇道:「小的深知北庭爺嫉惡如仇,必定惱怒偷賊,所以小的抓來偷兒,請北庭爺發落!」
北庭缺月掃視蔡照身旁的兩人,冷聲道:「你們是賊子?」
「不是!」小男孩慌張地辯解:「小的叫秦方裕,今年十一,與父親相依為命住在後石巷,因為父親經商失敗,導致家徒四壁、一貧如洗,逼不得已,只好捨賣珍藏的字畫,不料當鋪老闆見財忘義。一口咬定是小的欲典當的字畫是贗品,不但拒絕兌銀,還擅自扣收字畫,請北庭爺作主。」
聞言,北庭缺月面有薄怒,他相信秦方裕必定是受過禮教的子弟,聽他字字鏗鏘有力,想當然耳,一定有理。
「北庭爺休聽這小子胡說,小的——」
「我自有斟酌。」北庭缺月打斷蔡照的解釋,問道:「他典當了甚麼字畫?」
「呃……是湖色山人的百鳥翔集,不過那是摹寫的贗品。」
「那是家父所珍藏的真跡!若非逼不得已,才不會拿去典當!」秦方裕怒視不誠實的蔡照,感到十分生氣。
北庭缺月優雅地笑:「剛好,我對湖色山人的字畫一向有研究,你立刻回去取來那幅畫,我鑒定便可知曉。」
「這、這——」蔡照嚇得說不出話來,沒料到會是這種情形。
「怎麼?」北庭缺月挑眉冷視。
「小、小的或許眼拙了!」蔡老闆終於承認他的貪心。
「無所謂。」北庭缺月爽朗地露出笑容道:「我就先代你兌現十萬兩銀給這位小兄弟,稍後,你再拿借據來消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