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妓?嬉嫦瞪大美眸,在腦海中搜尋有關妓院方面的知識,愈想愈心驚!最後,她顫著聲音道:「你是老鴇?」
「是。」芮娘嬌笑著。「我知道你吃驚,不過,一切都事實。」
天哪!師尼是老鴇?禪院是妓院?
疑惑終於解開,嬉嫦卻沒有從頓悟中得到快樂,她只能張大雙眼,在心裡喊叫不可能!
「你、你為何要喬裝成尼姑?而且住的還是真正的禪院建築?」要不是因為從頭到尾都沒破綻,她會被騙麼?
究竟是甚麼原因,她要用這種手法騙人?難道是想進行見不得人的交易?
嬉嫦覺得好生氣!她竟然騙取了她僅存的信任心!
「沒奈何!誰教咱們城裡住著一位正義感十足的北庭大爺呢?」說起北庭缺月,芮娘可是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將他撕吞入腹!
「怎麼說?」嬉嫦壯著膽子問道。
對北庭大爺這個稱謂她並不陌生,自從進城之後,四大帝爺的名聲便如雷貫耳,甚至在這之前,她早已聽聞四位大爺的非凡事跡,眾人似乎都比較推崇北庭大爺,可是眼前的鴇娘則一臉恨透的的表情——
「因為在三年前,他派人砸了我的青樓,還威脅我不得另起爐灶,否則,將讓我下場難堪!」提及過往的仇怨,氣氛就更加沉重了。
嬉嫦卻想不透。「我記得這城裡的青樓酒館很多,為何他只砸你的招牌?」
芮娘哼氣道:「因為我經營的妓院——和一般的不同!」
「我、我不懂。」
妓院還有分一般和不一般的麼?
「好吧!告訴你也無妨。」芮娘找了張椅子大搖大擺坐下,一旁還有人服侍捶背。「別家青樓的姑娘,都是用錢買的,而我手下的姑娘,則是拐騙來的就像你一樣!」
「嗄?」嬉嫦心中大駭,努力地壓抑惶恐的情緒,忍住求救的衝動。
「若你問我為何要這麼做?我也不吝嗇告訴你,因為可以省去一筆賣身契約金。」芮娘視錢如命道。
在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理念下,芮娘偏頗了對錢財得失的觀念。
「你懂不懂我這樣可以多賺一些銀兩?」芮娘囂張地狂笑著。
在嬉嫦眼中,芮娘是醜陋的!人心是險惡的!江湖更是一灘可怕的黑水。
究竟有多少無知的少女同她一般,不知不覺中掉進這狼窟裡!
環視每個人不懷好意看著她的神情,令她覺得毛骨悚然!或許她逃不了,但是她絕不妥協!至少必須離開這裡,她才對得起自己!
「你好狠毒。」嬉嫦知道指控一個喪盡天良的人心腸狠毒,根本是對牛彈琴,但是基於心中的氣憤,還是忍不住大罵道:「難道你未想過,被你拐騙來的那些姑娘,也是有家人和朋友疼愛、關心著,何況一個姑娘的清白豈能任你糟蹋?」
「哈哈哈……」芮娘掩嘴而笑,雙眸隱藏冷冷的流光。
「有甚麼好笑?你也是女人!難道你不懂女人的名節有多重要麼?」嬉嫦氣得臉紅脖粗、青筋暴怒。
她不明芮娘為何能毫不在乎地將名節玩弄於指尖?是心理變態麼?
「名節?你是說以貞操來判別聲譽?呵!那玩意兒不值錢吶!」
嬉嫦一愣!她知道這個女人瘋了!為了幾個臭錢,她可以出賣全部——
「若不是北庭缺月百般阻撓我開業,我需要避人耳目躲在這間禪院,辛苦獵物後,再費心將姑娘們送出城賣身麼?」
如果北庭缺月不干涉她的經營自由,她也不必大費周章地計劃一切了!
「原來,你還是個人口販子?」嬉嫦又承受一次驚嚇。
「不折不扣。」說完,芮娘朝其他人使了一記眼色。
幾個大漢立即貪婪地瞧著嬉嫦,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你、你們想作甚麼?」嬉嫦退到窗前,拚命攏緊衣襟。「我是男人啊!」
「好姑娘!我說你就乖乖地讓咱們服侍你吧!」漢子露出嗜色的嘴臉。
嬉嫦慌張地搖著頭,一手悄悄移到身後。「別逼我!否則——」
「否則如何?咬舌自盡,抑或是撞梁尋死?」芮娘自有一套威嚇的說詞。她道:「無所謂。若想求死,我也不攔你,不過我還是不會放過你,呵——我會命令他們奸屍!」
「你?」嬉嫦簡直傻了眼!她到底遇上一個多可怕的女人?
當下,她只能逃命了!
忽然身子一轉,在眾人來不及反應下,嬉嫦用力破窗而出——
「芮娘!她——」
「笨哪!」芮娘氣得從椅子上彈起。「還不快追!」
一群人急急忙忙從門口追了出去,遠見練嬉嫦已狂奔至禪院大門。
「救命啊!」嬉嫦推門逃離恐怖的禪院,伴隨滂沱大雨,踉蹌地奔跑著,看不清前方的一切,只顧著往前逃命!
在橫衝直撞後,她莫名跑進一座大門敞開的酒樓,不顧一切往更裡頭閃躲。
追她的人馬隨後而至,不過他們卻統統立於門外,似乎情願淋著大雨,也不敢擅闖!「這兒是……」
芮娘撐著紙傘尾隨而來,仍然濕透了全身,在抬眼看見「綴風酒樓」的招牌時,她簡直氣煞了!
「北庭府的名下產業……芮娘,咱們要硬闖麼?」其中一名漢子嚇得發抖。
「有、有甚麼關係!」芮娘嘴硬地說:「反正北庭缺月又不見得在裡頭,進去抓出那賤人!」
幾人不安地面面相觀,最後才提起勇氣輕手躡腳地走進綴風酒樓。
或許視線昏暗所致,總有幾個人不小心碰撞出些微聲響。
「好吵啊!」一道抱怨的聲音傳來,孟遷已秉燭出現在樓梯口。
「嘎?」驚聲四起!瞬間,眾人逃之夭夭。
睡迷糊的孟遷搔搔腦袋,道:「休館一日,不營業,別再跑進來呀!」
語畢,他走下樓關上兩扇大門後,又回房睡回籠覺了。
倉皇逃離綴風酒樓的一行人,就像沒命奔出靜心院的練嬉嫦一般狼狽。
大家猛喘著氣,有人問道:「芮娘,現在該怎麼辦?」
芮娘不甘心地咬牙道:「當然是伺機行動了!難不成要和孟遷硬碰硬?」
「不!」眾人異口同聲反對。
猶記三年前,孟大總管殺紅雙眼,大發神威的駭人模樣,嚇得眾人魂不附體!外傳孟總管膽小如鼠根本是錯誤的消息,以致他們都失算了!
這三年來,他們躲在暗處進行人口販賣的交易,無不是為了避免惡夢重現!北庭缺月的勢力對他們這群人口販子而言,殺傷力實在太大了!若不投機取巧,根本不能苟活至今。
嬉嫦色如死灰地在緩風酒樓裡逃竄,最後躲進一間廂房,整個身子重重地靠在門板上,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直到一股冷意滑過心頭,她才鬆懈緊張的情緒,雙臂環抱住自己的身子,依然忍不住地顫抖著。
她——真倒霉!
雨滴由發稍滑落,沾濕她早已經濕透的衣衫,在寒風冰雨的侵蝕下,她的臉色愈加慘白!
若不是在絕塵谷習慣了寒冷的溫度,恐怕現在已經昏厥於路旁成為凍死骨。
「好冷啊!」嬉嫦搓著臂膀,企圖磨擦生熱來恢復體溫。
無奈她全身上下都濕冷一片,根本呵護不了半點溫度,此時,她心裡是既懊惱又慶幸!惱的當然是假扮女尼的芮娘,竟然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白白浪費了她滿心的感激和信任;慶幸的則是她順利的逃離狼窟,沒有淪為犧牲品。
或許能躲進這座酒樓,是老天爺眷顧她吧!沒有將她逼上絕路。
「哈啾!」這一點寒冷傷骨,她還能忍耐。「哈啾!」
似乎愈來愈冷了!嬉嫦摸黑地碰到桌沿,小心翼翼繞過圓桌後,她找到了床和救命的被褥。
「老天爺待我不錯嘛!」她逕自歡喜地笑著,先前的不愉快心情差不多忘了大半。
於是,她開始動手解開濕重的衣襟,在觸及懷中的信件後,不禁歎了一口氣。
「都濕掉了!唉!裡頭的字也花了吧!」
她隨手一扔,將信件丟到黑暗的一角,繼續卸下肚兜和褻褲,反正全都濕了,不如脫下來晾乾,等天亮後再穿!
她將僅剩的財產一一平放在桌上,很害怕連最後的衣物都會失去。
忍著寒冷,嬉嫦終於能如願以償地躲進被褥裡了!頓時,她心中滿盈著感動。
「拜託!睡幾個時辰我就離開,千萬別讓任何人發現我擅闖此地。」她誠心地祈求上蒼垂憐,還不忘將鞋子擺整齊。
當她安躺在床上時,以為災難終於告一段落,但是她始終都嗅到一股酒味……
是她的幻覺麼?或許她真的太累了!
在她大膽翻身找尋最舒適的入眠位置時,忽然,另一股燙熱的溫度放肆傳遞而來,在她冰冷的指尖觸及的同時,天地萬物的生長和凋零彷彿一起停止運作,她的身子似乎比剛才受寒時,顫抖得更厲害了!
「有、有……有人?」神智是完全清楚地被震驚佔據,而身體則無法如意地挪動,像被甚麼力量給制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