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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昕語

  「月兒曾問我,覺得四人的感情好嗎?」

  忘塵一笑。「你說呢?」

  「好。」

  「好嗎?」

  「月兒也這麼反問。」

  「除卻此情,是好的……」忘塵看著冉煙的墓坤。「你們都是我的好弟妹,此生能與知心人結義是至福……」

  他明白志塵,看似與他們交情最平淡,其實最重義。他是豪情劍之主,最是有情。

  「為何你卻甚少與我們相處?」

  忘塵淺淺一笑。「你明問吧。」

  「我不知從何問起。」

  「你心裡的疑問啊。」

  「大哥行蹤不定為何?」

  「一日江湖,終生無期。我的行蹤只是武林飄雲,有惡除之,有事關之,欲想忘棄紅塵,無奈逃不過紅塵,我只是凡人。」

  模稜兩可之答,更加深寒焰心中之惑。

  「你調查些什麼?」

  「魔門陣。」

  寒焰眉目微凜。「為冉煙?」

  「在得知冉煙身份之前我已調查魔門陣已久,所以才知道冉煙的身份。」

  「為何調查魔門陣?」

  「武林第一惡派,為蒼生除之。」

  是嗎?寒焰直視著他。

  忘塵一看,笑了。「你的眼神不以為然。」

  「多情劍亦豪情,魔門陣必傷此情,所以你必除之!」

  「若為私情,我早剷滅魔道,不會等到此時。」忘塵仿若歎息。

  「為了冉煙?」

  「你非追根究底嗎?」

  寒焰看著他,以堅決的口吻回道:

  「是的!」

  忘塵笑道:

  「這才是精義刀寒焰吧!無情刀寒焰一向不理俗事,任性妄為。」

  「那是因為是你的事。若你是因蒼生之福欲除魔道,寒焰豈可置之不理。」

  忘塵看著他好一會兒,那激賞信任的眼神,讓彼此惺惺相惜。寒焰以為他就要告訴他實情了,但忘塵在沉默後開口卻是:

  「你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幫助裳姑娘找到其姐吧。」

  「大哥!」寒焰急道。

  一直沉默的舞沐裳也開口了:

  「魔門陣與我亦有深仇,剛才冉煙說了,我爹娘之死與魔門陣脫不了關係。」

  「江湖上多少悲劇,皆與魔門陣有關,不除此魔,武林難平……」忘塵歎道。

  「那你更應該讓我們助你一臂之力,魔門陣能猖橫武林數十年,豈是你一人之力足以抗衡?」舞沐裳一激動就沒分寸,但忘塵卻笑道:

  「舞姑娘義薄雲天堪稱女豪,我只是不願無辜之人作無謂的犧牲。多年來我欲探魔門陣神密之地,但魔弦皇精通邪術陣法,數年來正道與其對壘都無法動之分毫。」

  這麼邪門?!舞沐裝皺了皺秀眉,突地靈光一閃,對了,找殘心!聽不顛伯伯跟她提過,殘心為了水月愛慕冉煙不成置死,他欲探查冉煙所以加入魔門陣,也許他有更詳細的線索。

  舞沐袋毫不遲疑,就要行動。

  「我去找不顛伯伯,你們等我!」

  「裳——」她馬上轉頭就跑,連寒焰都攔不住她。

  「我很快回來……」只聞其聲,她的人早已不見。

  「你……」寒焰追了兩步,忘塵笑道:

  「由她去吧!」

  寒焰別過頭看著他,掩不住內心那份焦慮。

  「她就是這麼一個活潑率性的女子,才能觸動你的冰冷心弦。」將眼光再次移向冉煙冰寒的墓碑,此時天色更沉,飄起了細雨,煙霧般的哀愁蕩上了他的眼。

  「看見你因她有了生氣,我為你高興,相信冉煙也會快樂。」

  「裳兒已經離開,你可以明說了。」寒焰對他說。

  他真聰明,也很體貼,兄弟……沒有白作。

  「冉煙他是我兄弟。」忘塵輕聲回道,退卻笑意,他眼中只剩惆悵。

  寒焰緊蹙眉宇,聽見他又續道:

  「親弟弟!」

  寒焰重重一愕。

  雨幕下的忘塵仿若出塵的先人,他眼雖愁,語雖柔,淡望著微雨輕煙下的冷碑,他平靜得沒有任何情緒似的,很輕柔,很平緩地,告訴他一個撼人的事實。他花了無數年來平復的情緒,花了無數年的江湖歷練,捨了這傷小我的真情,而成為無所憂無所慮無所情之人。

  或許這是個借口,藉以掩飾他欲報私仇的私心,為眾生除魔,最終圖的,不也是報己之仇嗎?他忍不住自嘲,忘塵豈真能忘塵?他又何來瀟灑豁達呢?

  「他是我無緣相認的胞弟。在魔弦皇擄拐了昔日中原四大美女之一的白月嬋時,也親手毀了一個安寧快樂的家園。」

  白月嬋是忘塵之母?!寒焰萬分震愕。

  「你的意思是,魔弦皇為奪白月嬋毀其家園,而那時白月嬋已有身孕,便是冉煙?」

  「應是如此。」他淡淡一笑,彷彿不關己事。

  「就是如此!你是白月婢的長子。」寒焰替他說。「所以你步入江湖,鏟好除惡,學得精藝武功,劍術無雙,成為豪情劍之主。數十年來你為江湖奔走,暗查魔教,為眾生不為私己,所以你查出冉煙是你胞來也不敢相認。」

  忘塵依然帶笑。「你何時變得如此多言了?」

  「人皆有私心,我明白你藏匿至親之情必須花費多大的煎熬。」

  「不,找與冉煙不曾一起成長相處,親情不再,但蒼天憐憫,讓我們結拜成兄弟,我還奢求什麼?我一直到我們結拜了才知道我們真的是兄弟,但又如何?他對魔弦皇恨極,他如此之美,幾乎與我娘一模一樣的美,難怪乎他厭惡魔弦皇的醜陋,他不願與魔門陣同惡,已讓我欣慰,誰知……」他一歎。「水月一死,他因為愛你,走偏了路,自封魔姬在江湖上傷及無數無辜女子,練成至陰之體,終走向不歸路。」

  忘塵看向神色黯然的他,居然一笑。

  「至親之情我早已放下,不需沉於憂傷,他若無憾,我亦無憾。」

  真能如此瀟灑?真能了無牽掛嗎?或許他真的做得到,所以他忘塵,只是為何他眼中仍有愁,為何語氣仍帶傷?他為了哀悼水月之死冰凍自我七年,而忘塵為那縷冉冉飄煙得耗費多久哀傷歲月?為家歿人亡捨己求眾,又需要多深的壓抑與調適?

  忘塵,他對他充滿敬仰。

  「能與你結義,我不虛此生。」寒焰毅然啟口。

  忘塵望著他笑了,這一笑,已代表了兄弟間不需言語的真情真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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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沐裳匆匆趕到不顛老人的住處,一衝進屋就嚇了一跳,沒想到水殘心居然臥病在床。

  「裳兒,你受傷了?怎麼都是血?」不顛老人見了她的模樣為之一震。

  「我沒事。」她走近床緣,坐了下來,皺眉看著水殘心蒼白的臉。

  水殘心原是被她渾身染血嚇得臉一白心又一疼,見她沒事,他又像在賭氣似的別過頭去。

  「殘心,你怎麼了?」

  「你何時這麼關心我的生死了?」殘心冷冷地回道,還是不看她一眼。

  舞沐裳皺緊了眉。

  「殘心……」不顛老人一喚,隨即搖頭,他緩緩走出去,讓他們年輕人去解決內心事。

  「你在跟我生什麼氣啊?」舞沐裳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對她生氣。

  水殘心強自坐起身,痛苦地緊撫著胸。舞沐裳欲伸手扶,他卻揮開了她的手。

  「你不是去找寒焰嗎?還回來做什麼?我爹已經為你重鑄柳青劍,算還了你爹對我們的恩情,你不必再來了。」

  舞沐裳跳了起來,蹙眉瞪眼,看著他叫道:

  「我回來看你們不行嗎?你是我的朋友,為什麼要拒人千里?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跟我生氣?!」

  「我當然生氣!」水殘心撫胸對她一吼,臉色倏地刷白,他撲倒在床緣一陣重喘,幾乎嘔血。

  舞沐裳一嚇,趕緊過去扶他的肩,驚見他口中溢出了鮮血,她慌叫道:

  「你不要激動嘛!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以後我不來了嘛!」

  她倏地一愣,水殘心忽地抱住了她,像垂死之人緊緊擁住海中浮木船失措地擁抱住她。舞沐裳被他的舉動嚇得一時無法動彈。

  「殘……殘心,你在幹嘛?放手啊!」她從錯愕中回神,想掙開他的雙手,他卻像用盡所有力氣般將她箝得死緊。

  「不,我不放!我一放手,你真的就不會回來了。」

  「你在說什麼啊?」舞沐裳叫道,她確定他瘋的不輕。

  水殘心仰起頭,捧起她的臉心疼地叫道:

  「裳兒,你變了,你不再單純了,江湖路不適合你走,你天真善良不該介入醜惡的武林。你留在這裡,我們退隱,我們一起服侍爹到老好不好?」

  舞沐裳使勁拉下他的手,蹙眉看他。

  「殘心,你病昏頭了,就算我要退隱,也必須先找到姐姐。姐姐沒死,她失蹤了,一定是當初我偷跑所以她出來找我了。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我要調查我爹娘的死因。」她抓住了他激動地說:

  「殘心,我知道你加入魔門陣有一段時間了,你告訴我魔門陣的底細好不好?」

  水殘心卻揮去她的手,比她更激動:

  「是寒焰叫你來問我的是不是?」

  「關他什麼事?你為什麼什麼事都要扯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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