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他比成人人厭惡的蟑螂,她是第一個,而他更是厲害,竟找她來家裡氣自己。
「我不可能搬回去!」家裡那兩個天才老爹老媽都自顧不暇了,哪來的閒工夫擔心她?她還是自求多福比較實際些吧。
「我想也是。」常晤人知曉她的孝順,她的懂事教他心生熟悉的心疼。
「是什麼是?」原茉晏快氣瘋了,撲上前揍他,「你把我的舊房子還給我!」她怎會那麼倒楣,救了人還反遭脅迫。
「辦不到。」輕握住她的手腕,他堅持道:「你必須在這裡住下去。」
「你、你——我要去告你綁架、囚禁我!」
「綁架囚禁還能住這麼好的房子,享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服務,我想警察先生應該不會說什麼吧。」
在這種非常時刻,自保為上,免得遭流彈波及,衛總管領著一班下人下樓去了。
「我們又不認識,你不怕我住在你家,偷走所有值錢的東西嗎?」這一切荒唐得像出鬧劇,一輩子沒人對她這樣好過,他的慇勤教她很難適應。
「你應該不是那種人吧?」他瞅著她瞧,她不服輸地迎視他的眼神,不一會兒,窘憤的別開臉。
「我說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天真。」原茉晏垂首喃喃抱怨,一個活到快三十歲的男人,還能那麼天真,真讓人羨慕。
然說也奇怪,他的信任教她的心情驀地大好,不再那麼排斥住在這座富麗堂皇的皇宮裡。
第三章
原茉晏難以置信,她的父母尚健在,可她在學校的「監護人」竟神不知鬼不覺的換了人!
「常晤人呢?」原茉晏氣沖沖的問著等在客廳、手背掛著溫熱拭手毛巾的衛總管。
「晏小姐,你下課了。」幾天下來多少知道小妮子火爆個性的衛總管,很擅長顧左右而言他的個中技巧。
他是常家的老總管,理所當然以護主為第一優先。
「常晤人呢?」
「曼小姐的心情好像很不好,要不要先喝杯青草茶退退火?」
「衛伯,我現在真的很生氣,等我去見過他後,如果還是很生氣,麻煩你幫我準備青草浴給我洗澡。」光用喝的已經不足以滅火了。
三步並作兩步,原茉晏火速奔上樓梯。
來了!
常晤人安逸地端坐書房,等候原茉晏的到來,不過他顯然小觀了她的威力,從入門到直奔二樓的過程中,一路上乒乓作響,大概是撞倒什麼東西,或者她等不及乾脆先搗毀他的財物洩憤。
他低頭瞄了眼腕表,最後一堂課到現在也不過十多分鐘,人便殺至,她八成惡聲惡氣的威脅司機才會這麼神速。
比起妹妹,她的脾氣簡直可怕得離譜,待會兒他可要提防她過度爆發的怒火將書房夷為平地。
「晏……小姐。」杜泰安擋在門外,看到原茉晏像看到鬼,要他叫這個沒氣質的女娃一聲小姐,簡直去掉他半條命。
「死黑鬼,你給我讓開,我要進去找那只討人厭的蟑螂理論!」氣死人了,早知他是禍害,留他下來會害到自己,那天她就不要悲天憫人的救他了。
古人說的每一句話,果然都有它的道理,現在她的處境就印驗了「自作孽不可活」這六個大字。
「先生在工作,不許任何人打擾。」
「我不包括在任何人裡,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計程車司機那種閒雜人等!」怒極之際,她還不忘損了這個有眼不識泰山的大塊頭一記。
「你——」杜泰安鼻翼翕張,衝動得想掐死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頭。
他非常想自掏腰包請位醫生來檢查先生究竟哪根神經錯亂了,擔任常晤人的保鑣那麼多年了,主人近日來的行徑怪異得令人費疑猜。
原茉晏救了他一命是事實,但沒必要邀請她來家裡住,容忍她種種沒有水準的言行吧?更甚者,主人的個性大有轉變,每每面對她時,平日的冷漠都收了起來,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
他真的懷疑,原茉晏值得他如此嗎?
「泰安,讓她進來。」書房的門開了,常晤人就站在門後。
「常晤人,我恨死你了!」看到常晤人,原茉晏像見了仇人,在胸腔滾燙了半天的怒潮頓時爆發,撲上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先生!」杜泰安心下一驚,立刻上前欲拉開不知死活的女孩。
「泰安,你先下去,我和她私下談。」常晤人努力扳開尖銳的魔爪,得了個空對他說道。
房裡終於僅剩他們倆。
「如果你想繼續在這裡住下去,以後必須學著對我尊重一點,再怎麼說我都是你的長輩。」沉著臉,他無法苟同她方才宛若潑婦的辣勁。
「常晤人,你有沒有瞭解事實?我一點也不想住在這裡,是你逼得我不得不住下來的!」個性直來直往的原茉晏,毫不拐彎抹角地道出萬般委屈的心聲。
「你太過分了,幹嘛閒著沒事到我們學校去搗亂?」
「你知道了?」常晤人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廢話。
「這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跑去各科教授面前捅我一刀?」想起自己短短一小時內見了四位教授,分別接受每位教授口水的洗禮,聽了一堆近似法外開恩的屁話,她就覺得嘔極了。
以前,她的成績雖然未曾名列前茅過,但卻也不曾淪落到這樣狼狽的地步,需要他去替她說情!?
「就因為你是救命恩人,我才替你求情。」
「我不需要!」
「你當然需要,我問過教授了,以你的缺課時數和成績,死當準沒問題。」
「你——」她怎會落到這般走投無路的地步?在一個外人面前丟臉,好勝的原茉晏欲哭無淚。
「教授們答應我了,他們願意再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期末報告好好表現,他們准你過關。」如果再讓她一根蠟燭兩頭燒,即使精力充沛也絕對畢不了業。
「那……又怎樣?」原茉晏不願示弱的揚揚下顎,一派尋釁,怎樣都不承認他非常有本事。
原來A 大也是他的勢力範圍之一。
聽說,他的祖父好像是當年投資興建校園的最高董事,所以常晤人今天不過到學校去晃個一圈,校長立刻將他的話傳給她的各科教授知情,之後便是現在這樣子了。
讓她掛心憂慮的那些岌岌可危的課業,一眨眼的時間全有了解決辦法,不諱言,可以繼續念下去她是很高興,但這種受人擺佈、又有那麼點勝之不武的感覺實在不太好受。
她就是不想欠他人情。
「還有,你幫忙說情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提出那個我得由你監督的爛條件?」說開了,就是這點讓她氣不過。從小到大,父母都沒管過她,憑什麼他可以享有這種特權?
「你得有個保證人。」
「又不是簽合約,幹嘛要保證人?」校長和全體董事一定全被他下了符咒,否則怎會答應他這種「不情之請」?
「因為你素行不良,沒有我的背書,學校怎會破例答應?」常晤人認為她太看得起自己了,若不是走這一趟,她在教授心中的「特別」評價,他不會有機會知道。
「我可以對你的好意幫忙說聲謝,但你休想約束我或是管我。」說得好似他反該感激她的同意接受。
常晤人不置可否,任由她耍著脾氣。「其實你的性情並不適合學商,當初怎麼會選擇商科?」他問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
「以後賺錢比較快。」原茉晏聳聳肩,坦白道出。
常晤人望著她——她真的非常、非常愛錢,她該不會以為讀書的目的就是為了賺更多的錢吧?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告訴她,金錢不是萬能的,當年他因為責任,日夜顛倒的工作,疏忽了很多人事;他不希望她年紀輕輕就成為金錢的奴隸,她其實可以無憂無慮的度過大學四年,當個最快樂的學生,而不是成天為了金錢到處奔波。
失去自我的人生其實是很可悲的。
「你應該以自己有興趣的科目為優先。」
「興趣不能當飯吃。」她冷嗤一聲。
「但是符合興趣的工作會讓你做來身心愉悅。」
「哎呀,我不想和你說這些啦!」他炯熱的目光一直凝視自己,原茉晏陡然不自然起來。
這種供吃又供住的款待方式已經教她受寵若驚,此時他更一副為她規劃未來的態勢,沒錯,她是能因此而卸除所有的重擔,但她該怎麼還呢?
難不成她要簽張賣身契將自己賣給他?
「喂,你不要對我這麼好行不行?」
以往,工作等於是她另一半的重心,只要放假不用上班,她就會缺乏安全感,嚴重地擔心起隔日的三餐問題;然而住進常家別墅後,沒有工作的這幾天,她的心情奇異地放鬆許多,不再像先前那樣緊繃了。
她說不出原因,究竟是因為上下課有人接送,或是三餐吃得好又吃得飽,抑或覺得有人可以依賴?
「你救了我一命,所以只要我能力所及,我都會努力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