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見她沒有太大的反應,薛彼晶只好繼續唱獨腳戲,「當然啦,沒親身經歷過,誰能保證未來如何?只是人總要向前看,無論何敬純多麼愛你、疼你。保護你,都已經是歷史陳跡,難道你打算一輩子讓自己活在回憶中?這樣對你或對未來的新生命並不公平。」
沉默在電話兩端展開,雖然心急如焚,但已經說得夠多的薛彼晶,只能靜待施饅舒的反應,卻無能為力更進一步。
畢竟不是當事人,很多的想法或理念,旁觀者豈有置曖之地。心結無法解開前,就算再明白的道理,也只會被當成無端的責難,令人覺得委屈萬分。
「別這樣,談點別的。」施饅舒的聲音變得尖銳,「告訴我,畫廊最近的生意還好嗎?有沒有什麼特殊狀況呢?」
薛彼晶一天之內的第二次挫敗,雖然覺得些許失望,但仍接受好友的反應。也許她還需要點時間思考,何必逼人太甚。
「少了你之後,冰心的生意還算過得去啦。」
「那可是我後半輩子的依靠。」她帶著半開玩笑的口吻,「雖然我不在,你千萬別搞砸幄。」
「嘿,你很小看我的能力耶。」
「不不不,我只是不敢高估。」
「如果業績成長,你打算如何獎勵我?」
「到時候再看看唆!」
閒話家常永遠是最安全的話題,特別是針對女人。施饅舒選擇退回自己的殼中,暫時躲在安全裡,至於薛彼晶的話,以後再想吧。
「突然急著找我來,發生什麼問題嗎?」匆匆接到電話,韋天允飛車趕到,對著滿臉焦躁的史帝夫發問。「自認為上帝的人,居然需要幫忙,拜託,咱們可不是同科的醫生幄。」
同在耶魯大學的醫學院就讀,兩人相識已久,方才聽他的語調中有著不尋常的困擾,太奇怪了,多年來,從來只見自信滿滿的史帝夫,還未曾見過他如此慌亂的模樣。
「不會成功的,自從行醫以來,這是我最挫敗的Case。」抓住他的袖子,史帝夫沒頭沒腦地說。
「發生什麼事嗎?」
史帝夫沒有回答問題,只是用氣憤的口吻說話,」我一生高尚的名譽將毀於一旦,都是你害的。」
「別說得沒頭沒腦的,我怎麼會害你……」韋天允的眼睛瞇起,「你的意思是說,饅舒的人工受孕不會成功。為什麼?」
「對,而且我沒有辦法解決。」他歎了口氣。
「你可是全世界最有名的專家權威耶。」
「對對對,不知道哪個無聊的八卦雜誌取的封號,再玩下去,那個頭銜當真會把我害死。」咕嚕完之後,史帝夫搔了搔頭,顯然很困擾。「關於饅舒有很多酌問題,我該從何說起?」
他的目光炯炯,不容人逃避,「直接說。」
「好吧,你自找的,聽過後只能怨自己,別說我不懂得修飾文字幄。」史帝夫再歎了口氣,「檢查報告已經出爐,很不幸的,根據我們幾次努力的嘗試,她的體外受孕全都失敗。」
韋天允屏住氣息,「難道沒有其他辦法嗎?」
「我並非上帝,無法無中生有啊!」
「所以才要你設法做到。」
「你明知道,精液內精蟲數太少的憎況下,失敗的機率相對高。更何況那些保存中的精子活動力本來就差,只給我一次機會.你根本是強人所難嘛。」看著檢驗出來的報告,史帝夫大聲地咆哮著。
「那試試看IVF(試管嬰兒)也成,使用成功難最高的方法,你能做到的。」沒有退讓,兩個男人彼此虎視眈眈地看著對方。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不可能的,因為饅舒本身也有先天的障礙在,沒那麼簡單。」搔插頭髮,五官只差沒皺在一起,此刻史帝夫煩惱萬分.「她兩側的輸卵管有嚴重的阻塞現象,要想懷孕本來就不容易。我以為你們是因為早知道這些問題,才會來找我的。」
「難道連你都沒辦法讓她受孕?」沒有正面回答問題,韋天允迂迴地問。
「這句話聽起來有侮辱人的嫌疑幄。這是你的精子耶,居然要我設法讓你的妻子懷孕,求人至少要有求人的表現吧。」
「少噗唆。」
「算了,就知道這些話會讓你生氣。辦法當然有,機率也會提高,只要再試個兩三次之後,或許可以成功。難怪你們結婚沒多久就想來做人工受孕,依照她的情況,若非如此,她想自然懷孕,機會是微乎其微。」他正色地說。既然走到求助醫生的地步,機率掌控一切。
韋天允蹩著眉。最壞的結果,他該怎麼對她說出口?
想到饅舒臉上失望的表情,多年來她是如何孤獨地活著,而今原有的唯一希望即將變成失望,最壞的狀況……
唉,他不願意再想下去,甚至埋怨起自己,為何要多事幫忙。
本來不孕症在近年來就是醫學界研究的熱門課題,許多夫妻之間的家庭生活,端靠此技術成功而延續。他當然懂,也願意多花點時間,問題是人都已經死了,哪來的機會再試第二,第三次,簡直是強人所難。如果對像不是何敬純,問題就簡單多了………」
沒錯,如果對像不是何敬純,如果那個人仍活在世上,眼前所有的困難都迎刀而解。
他突然問有個想法,「我想,這個問題應該可以克服,只要你能保證,她一定會懷孕。」
「那個過程並不輕鬆。」史帝夫沉吟,「雖然我非上帝,但若是有第二、第三次機會……不,只要再試一次,我會成功的。」
「如果連你都失敗,或許世界上沒有人會成功了。」握著好友的肩,韋天允給予強烈的信心。
「謝謝你的鼓勵。」狐疑地看著莫測高深的他,史帝夫只能真心希望,那是個好辦法。
日子在飛逝的光陰中穿梭,轉眼間又過去數個月。施饅舒對神秘的韋家,也慢慢地在摸索瞭解中。原來除了天允和天恨之外,聽說另外還有兩個兄弟天君和天問,目前都不住在美國。
其實,連韋天恨出現的次數也不多,韋家人中施饅舒最常會見到的依舊是古靈精怪的韋靜昭,而她大部分都是獨自一人出現。
因為喜歡孩子,所以施饅舒總是不吝嗇地給予歡迎,陪伴小昭遊戲或談笑。但她也總是帶著存疑的心情……到底什麼樣的家長會讓一個年僅五歲的女孩子,獨自在美國這個混亂的地方行動?
當然啦,小昭並非真的是一個人,都有司機載著她來。
可是她就是無法理解……
「阿姨,你還會待在這裡多久啊?」毫無城府的問句,出自於天真的小孩口中,「我好喜歡你,你要不要直接搬到我家住?」
施饅舒聞言心一驚。是呀,她已經來了好長一段時間,怎麼還待在此地呢?
「謝謝你的邀請,很可惜……」她強擠出笑容,「我繼續待下去的時間大概不會太久了。」
「幄。」超齡成熟的小昭,張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坐在沙發上,短短的雙腳騰空地晃呀晃,邊吃冰淇淋邊問:「好希望你能待在這裡久一點,這樣小昭無聊時才能來找你玩耶。」
「小昭很可愛,阿姨也很喜歡你,可惜阿姨還要工作,無法繼續待著。」她溫柔地笑著。
「真可惜,我還以為往後都有人陪了呢。」小嘴裡無奈地歎了口氣,小昭忽然眼睛發亮,突發奇想地說道:「這樣好了,我介紹參地給阿姨認識,如果阿姨想搬家,乾脆搬到我家去,我家的房子好大好大,裡面有花園、游泳池、健身房、三溫暖萬brA館……」
「聽起來很誘人幄。」
「對呀。」露出驕傲的表情小昭得意地繼續說:「因為太大了,每次要走到門口,都好累好累幄。當然,學地也會付薪水給你。到底什麼是薪水?爹地找家教時,都會特別提到那種水好喝嗎?」
施饅舒一聽,不禁為之失笑。小孩子果然就是小孩子:心態中永遠有「世界就是我」的霸道。
「既然小昭有家教老師在身邊,應該不會孤單了。」她安慰著,「還有爹地的陪伴呀。」
小昭做個鬼臉,「哼,她們才不好呢。那些女人成天穿得花枝招展.只想吸引爹地的注意,假裝對我好。等到爹地不在家.每個人都叫我自己唸書,根本沒人真正關心我。」她大大地歎了口氣,「偏偏爹地老是不在家,空蕩蕩的房子裡好怕人留。」
施饅舒感覺到自己淚意湧上,清清喉嚨,別過頭去,不想在孩子的面前流淚。
她當然能明白,在這個拜金的社會中.與其照顧五歲孩童得到的微薄薪資.倒不如直接攀上孩子的爹,特別是聞名的韋家人,那麼利潤更高。
但那又是個什麼樣的父親.居然讓孩子孤單的留在家裡,什麼都不管?
「小昭的媽咪呢?」她小心翼翼地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