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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辛悌

  「使毒。」

  意簡育賅地將鬼主意說出,景太夫人聞言倒退兩步,整個人癱倒在椅子上。

  好大的代價,牽涉到一條人命,她做得到嗎?

  「不願意就算了。」秦若蘭扭過身子,「還信誓旦旦地說什麼都願意做,小小的伎倆,你都不願意出力。」

  「好吧,只要別讓焰兒起疑心。」她終究還是屈服了。

  「奶奶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因為下手的人不是咱們,更要讓樊悠閔心甘情願地喝下去,最後責任就不在咱們身上。」秦若蘭笑了,聲音中的歹毒讓人不寒而慄。

  雖然隱隱覺得不安,但為保有目前的安逸;更為能對得起列祖列宗,景太夫人選擇試圖說服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讓良心整個被泯滅。

  第九章

  打從他拂袖而去後,就如鐵了心,再也沒有踏進書齋。饒是如此,樊悠閔依然從荷花的口中聽到許多的消息,例如景焰和太夫人間有了極大的爭執,霍日晰與趙冠容私奔,當然還有他拒絕秦若蘭的婚事。

  每回聽見,就更加深心底思念的感動,她怎麼能否認,所做所為皆是因為她。

  景焰的體貼總在許多不經意的小角落顯現,如荷花每日定時的到來,就是他特意的安排,為了替她排遣寂寞……

  說到這裡,還真奇怪,以往總是像麻雀般吵雜的荷花,今日動作特別慢,已經超過平素總會見面的時間,居然遲到了許久。

  樊悠閔拍拍裙擺後站起身,走到外頭,正打算探探情況,卻被迎面而來的秦若蘭給嚇到。

  「沒想到你還在這呀。」

  「秦姑娘,又見面了。」她點點頭。

  「是呀。」故意大聲地歎口氣,秦若蘭走近,上下打量片刻後才開口,「唉,無法表現出高風亮節的精神,就少在事前誇口。瞧瞧,現在可難看。我早告訴過你,如果缺錢的話,我多少可以幫點小忙,你偏不。好啦。原來背後有強大的靠山,所以才拒絕。」

  「謝謝關心,該離開的時候我自然會走。」她淡淡地說,對那些尖銳的言詞,只能設法不當回事。

  「想逃避,呵,很難喔。」

  「我沒必要逃走,只是得去找個人。」

  「甭費神啦,」擋住她的去路,秦若蘭語帶挑釁,「縱然焰哥哥再寵愛,你身份上依舊算景家的丫頭,該聽命行事。」

  「秦姑娘……」她微微動了氣。

  秦若蘭佯裝無辜,「特地來告訴你,景家奶奶有急事找,還不快點。」

  「太夫人?!找我有事嗎?」樊悠閔有些驚訝。

  「那就看你自己幹了什麼好事吧。」

  選擇在此時召她前去,大抵脫不了前些日子霍日晰與趙冠容私奔醜聞所掀起的軒然大波。但她整日隱藏於書齋中,對於大宅院的紛紛擾擾,尚且等待旁人的傳話。何況除了幾面之緣外,彼此並不相熟,低下如丫環的她亦無能為力呀。

  「走啦,就算有景家少爺的庇護,也得考慮老人家的想法。」

  不由分說,拉起她的手,秦若蘭筆直地往前行。

  *  *  *

  匆匆被帶來此地,直到停下腳步,樊悠閔才開始打量。

  這個大廳她來過一次,那次她被硬加上其須有的罪名,然後派到柴房做苦工。

  為此,樊悠閔印象深刻,也有些懼意,冷不防打個寒顫。

  「奶奶,快出來吧,我把人帶來了。」秦若蘭可不許她逃避,拽著人用力往前推,「你瞧瞧。」

  「嗯。」景太夫人的聲音透出,身影跟著現了蹤。多日未見,顯然更加蒼老,但板起臉來威嚴依舊。

  「太夫人找我?」樊悠閔微微頷首。

  「哼,你好大的膽子,我已經口口聲聲警告過,居然沒將我的話看在眼中,依舊大膽蠱惑焰兒。」

  「過去的事情不是我說的……」

  「賤丫頭還敢回嘴,若蘭,給我掌嘴!」她轉過身,就著椅子坐下。

  「若蘭遵命。」逮著機會,哪有放過的道理。秦若蘭捲起袖子,用力地賞了她兩個巴掌。「這兩下是懲罰你的乖戾行逕,既然給人家做丫頭,就得徹底遵從主人的命令!」

  「我沒做錯事。」撫著發紅髮燙的雙頰,樊悠閔恨恨地抬起眼。

  她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也是被捧在雙親的手上呵護備至,只因為家貧,就得受此責難嗎?

  「沒錯?!嘴真刁。」景太夫人可聽不下任何的反駁,臉上的表情更形猙獰。「還敢嘴硬,若蘭,再打!」

  「當面頂嘴,罪加一等。將規矩拋在腦後的壞丫頭,我們當然得教訓。」她卯起勁再打了兩個巴掌;在沉寂的大廳中分外響亮。「樊悠閔,要怨要怪,就把過錯歸到你爹娘的身上,誰讓他們沒好好地教養女兒,養出個不懂事的丫頭。」

  熱辣辣的感覺直衝到腦門,連梳好的雲鬢也被打散。樊悠閔再次抬起頭,眼神中的恨意明明白白地寫著怨懟。

  「好,既然你要懲處,請告訴我,我壞了哪一條規矩?」

  「勾引景家少爺,害他整日流連在溫柔鄉中,將正事全拋在半空中。這樣的罪名,夠了嗎?」呷口茶,景太夫人繼續道,「妄想成為景家的少奶奶,得瞧你有沒有那個命。」

  「命?!」樊悠閔突然笑了,「天定姻緣都能被拆散,什麼是命呢?」

  「笑話,你口口聲聲的天定姻緣,充其量只是當年酒醉後的小插曲,做不得準。我倒要看看老天爺是否真有那個意願。既然想成為景家的媳婦,得有點膽識,小家碧玉的,上不了檯面,只會貽笑大方。」景太夫人點點頭,「來人,快把酒端上來。」

  荷花哭喪著臉,顫抖地將兩杯酒端出來,偷偷望向樊悠閔的眼神中,充滿了焦慮與哀傷。

  沿途灑掉不少,等上了桌時,只剩下半杯。

  不能喝,不能喝!荷花在心中大喊,礙於景太夫人的權威和秦若蘭的脅迫,無法化為言語表達出。

  樊悠閔心知肚明,怕這已經是最後的結局。她認命了,深吸口氣,「你要我怎麼做?」

  「想成為景家人,就試試運氣吧。上天的決定,我無論如何都會遵從。」指著面前兩個杯子,景太夫人冷笑著,「很簡單,這裡有兩杯酒,其一是美酒,成為景家人後,吃香喝辣再所難免,美酒佳釀更是稀鬆平常,你能沾得到,表示與我有緣。」

  「那另外一杯呢?」

  「穿腸毒藥,喝下後在一個時辰內毒發身亡。不過,在等待的時間內,你將腹痛如絞,最後七孔流血。既然無緣進我景家門,留在世間,不過苟延殘喘,日子未免難熬。」她殘忍地瞇起眼睛,「別忘了,杯中物是荷花倒的,你的生與死,她也有一半的責任。」

  「用一杯酒決定我的生死,真有趣。」

  景太夫人拍了桌子,「少囉唆,別想拖延時間,焰兒不會回來的。」

  「太夫人錯了,我的將來,乃至我的生死,全由我自個兒來選擇,與旁人無關。」看著緊張發抖的荷花,還有準備看好戲的秦若蘭,樊悠閔毫不遲疑地端起其中一個杯子,「若我有選擇的機會,我會選擇毒藥,從今而後,永遠與景家斷絕關係。」

  「不要……」荷花慘叫出來。

  「你想換也沒關係。」秦若蘭忽然冒出一句。

  「小悠,別喝!」荷花忍不住開口企求,「那不行的,你快換一杯。」

  「你的命掌握在老天爺的手中,如果有所決定……」

  「小悠,求求你,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怔怔地望著杯子裡帶著淡淡香氣的琥珀色透明液體,晶瑩剔透的模樣發出誘人的夢幻。算了,她已經太累了,既然無法參透其間的問題,也無力再去深思,就此恩斷義絕吧。

  「沒關係,既然選了,就認命吧。」帶著淒楚的笑容,樊悠閔仰起頭,將杯中殘存的酒全數倒入口中。

  匡啷一聲,杯子順勢掉落在地上,喉嚨裡冒出燒灼的痛楚,身軀內有如萬蟻鑽心,她撫著喉頭,秀眉緊顰。

  「為什麼?」荷花奔到她的身邊,「我說那不行呀!」

  伸手制止荷花的言詞,勉強克制住的樊悠閔緩緩地轉過頭,面對景太夫人及秦若蘭,神色依舊自若。

  「我喝完了。」

  「你……」景太夫人忽然感到膽怯,鬧出一條人命,如果官府追究起,少了趙家的保護後,可是會被斬首的。但現在才想到這點,已經太遲了。

  「酒喝完了,倘若太夫人沒有問題的話,我可以離開嗎?」聲音飄忽,恍如來自遠方,但樊悠閔還得努力地撐著,告訴自己千萬別倒在此地。

  「我……可事先警告,少……少在我的面前裝神弄鬼。」

  「一切皆是你自願的。」惡人先告狀,秦若蘭搶著聞口,「大家都瞧見,也都可以做個公道,明知杯子中有毒,偏要倒入口中,無視於我的阻止,全是你自找的,別怪到旁人頭上。」

  「隨便你們高興怎麼說都無妨。」她的唇角綻出優雅的笑,「一切到此結束,可否容我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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