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開口叫住若斯。
「還有什麼事嗎?」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停住腳步,若斯沉思好半晌然後搖搖頭,「不知道。」
「那你打算去哪裡?」
他還是搖頭,「我也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你是想死了呀。」陸易對他怒目相向。面對沒有人生目標的人,他向來都很不耐煩。
「對呀,你怎麼知道。」被猜中心事,若斯反而顯得很高興。
「嗄?!」
「因為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他低頭踢著腳下的小石子,「雖然韋天君很好心,沒有將事情鬧大,但這個圈子這麼小,大家都略有耳聞,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僱用我了。」
「那你還有其他的選擇啊。」
「像我這麼笨,做什麼都會失敗。」忽然間,若斯竟像個孩子般地嚎陶大哭起來,「我是個失敗者……」
「喂,一個大男人,這麼哭很難看耶。」
「沒關係……反正我就要死了……以後也沒有人看得到……」他抽抽嘻嘻地把話說完。
「算了。」沒辦法,誰教他最心軟呢,「你如果不嫌棄的話,願意來魅影工作嗎?」
「什麼?!」哭泣聲瞬間停歇,若斯瞠大眼,「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他……他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不願意就算了。」陸易彆扭地轉過頭。他最怕人家把他當成大好人,而若斯的眼中就明明白白地寫著他是神。
「願意、願意願意、願意願意願意……」帶著崇拜的眼神,若斯拚命地點頭,就怕從天而降的好機會喪失。
「說一次就夠了,那你準備準備,下個星期來上班。」
他迫不及待能馬上上班,「我明天就能來,不,現在、馬上就可以。」
「不用,不用,下星期一再來。」
「好好好,我下個星期一來上班,一定會準時來的。」現在他可把陸易當成了神在看待。
陸易撇撇嘴,心裡為做了件好事而高興,但嘴上仍是不饒人,「還有,在這裡工作,除了做好本分的事情外,也得明白是非黑白,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天皇老子要你做壞事也不行,懂了嗎?」
☆ ☆ ☆
經過許多的風風雨雨,一切總算都平靜下來。
站在窗邊,聽見外面呼呼的風聲,韋天君輕歎口氣。
「怎麼了?」宋枚走近他,柔聲地問。
他方才一直陪在幼幼身邊,直到她入睡才離開,想想還真有趣,那是當人家的媽才該做的吧。
「我想我真是個壞人吧。」
她不解地問:「為什麼?」
「因為我居然很慶幸被綁架的人不是你。」他緊緊地抱著她,溫熱的身軀就在懷中,那種滿足的感覺,筆墨或言詞都無法形容。「萬一是你出事,恐怕我整個人早就亂了方寸。」
當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後,他才開始有害怕的感覺。想像是最可怕的敵人,未曾發生的事情、擦肩而過的難關,通通在腦海浮現,連最壞的情況都可能發生。
回想起來,起初他只有想快點把問題解決的衝動,完全無暇顧及心情與惶恐,更何況她就在身邊,在他的保護之下安全無虞。
但是,如果她發生意外的話……
「別多心,我人好好地在這裡呀。」她溫婉且堅定的話像股暖流,漸漸地暖和他寒冷的心。
「所以我感謝老天爺,你仍安然無恙,也感謝上帝,那個受苦的人不是你,雖然這麼說對幼幼很失禮。」
「她向來都是鴻福齊天。」宋枚莞爾道,「更何況世上花兒這麼多,少了我一朵,還有其他選擇哩。」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嘩,這麼癡心!」
「世界上恐怕只有你能讓我情緒波動。」想到這,他不禁要稱讚班哲明,「班哲明猜得很對,萬一今天發生事情的人是你,無論他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恐怕我都會被予取予求吧。只可惜,他用錯地方,這樣的聰明才智,如果用在正途上,對大眾應該會有很大的幫助。」
「好人或壞人都是社會的一分子,況且沒有壞人,哪能突顯好人的重要。」
「無論好人或壞人,我只要你平安無事。」
「真動聽,誰知道你心裡面有沒有當一回事。」
韋天君立刻舉起手來,「我保證。」
「保證有什麼用?世界上女人這麼多,你又那麼有吸引力,我只能成天提心吊膽。何況美人在懷,古往今來哪個男人能不動心?」她故意裝出怒容,「你有再大的自制力,又能撐多久?」
「古代有個柳下惠,難道你忘了?」他提醒她。
「對美人在懷全然無動於衷,依我看來,他大概有斷袖之癖,或是根本就性無能吧。」
刻意的言詞只是為了讓韋天君的心情平復,見到他臉上再次展露如昔日般和煦的笑容,她知道她做到了。
「如果你不放心,儘管整天跟著我。」
「哼哼,別以為話隨便說說就可以。」
「盡量放馬過來吧。」
相視而笑,彼此間的默契與和諧,除了倚靠後天努力培養外,天生也已經注定了適當的人選。
「現在,我們能溝通了。」兩個人依偎著,坐在壁爐前方,看著熊熊的烈火燃燒,她突然冒出一句。
「是嗎?」韋天君笑著摟緊她的腰,「你準備好對我敞開心扉了?」
「我對人沒信心,因為我很害怕依賴。」她幽幽吐口氣,「因為無論是哪種依賴,都是幼稚而可悲的。」
知道她掏心掏肺地把藏在內心深處的話說出口有多困難,所以他沒有插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窗外仍是一片黑暗,除了宋枚斷斷續續的言詞外,只剩柴火燃燒時發出的嗶啵聲,和不時傳來的呼呼風聲。
「當年的你讓我受傷,所以我相信,因為太過依賴你的喜怒哀樂,才使得我無法獨立自主。」
撕開已經癒合的傷口是件痛苦的事。她頓了頓,思緒飄回好久好久以前的那個下午,感覺自己受到傷害後,她站在樹下發誓,今生今世不再受男人的掌控。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沒有人能真正進入她的世界中,就算是友善纏人的幼幼到現今也非全然被她接納。
「我曾經以為,今生再也不會去愛了,這樣至少不會讓自己再受傷害,所以開始改變自己,武裝自己,在內心築起一道圍牆,保護太過脆弱的心,徹底拋開過去的形象。」宋枚突然轉過頭,扮個鬼臉。「也或許因為這樣的想法,害我錯過許多機會呢。」
「在你的潛意識中,早就在等待我了。」
「自大鬼。」
她糗他,「後來,我也曾經遇見如唐子遙那般願意接納新形象的我的男人,只是……其實那樣的表象並不是真正的我,所以談那種虛無的戀愛更形痛苦。」
「從今以後,你再也毋需偽裝,只要做你自己,因為愛的本質,並非要人改變自己。」
「是的,我已經明白,愛才是讓人堅強的根本,因為有愛,更能瞭解彼此,更能深入彼此的心,這才是最完美的。」
韋天君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個吻,「我愛你,無論是怎樣的你,都愛。」
「我也愛你。」
嫣然一笑,宋枚終於說出心中的話,「更謝謝你願意愛我、等我、給我機會。」
兩人相視而笑。
是呀,繞了好大一圈,他們終究還是彼此相屬,在彼此的懷抱中得到圓滿的結局。
無論人如何算計,感情這種東西,說來就來,逃也逃不掉。
真正的愛情,只會讓人變得更堅強,更能面對困難與挫折,同甘共苦,勇往直前。
而他們……已經找到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