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淳專心看著窗外景色,發現已經接近台北市區,便轉頭對季可焄道:「到這裡你應該就知道怎麼回家了吧?」雖然離市區還有一段距離,但是路上都有路標,應該不至於找不到路。
「嗯。」這裡離他家很近。
「那麼麻煩你停一下,我在這裡下車。」
「妳要怎麼回去?」走回去嗎?
「我會叫部出租車。」雖然有點貴,但沒其它辦法可行。
他立刻激動地反對。「不行!」話才一說出口,他就為自己的反應過度感到錯愕,只得找理由搪塞。「呃……我的意思是說……這麼晚了,妳一個女孩子家坐出租車太危險。」
再怎麼說,她也是他的恩人,怎能讓她涉險?他用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
「沒關係,我會叫無線電出租車,不過……」她不好意思地開口借錢。「剛剛太匆忙,我忘記帶錢包出門,你能不能先借我兩千塊?放心,我一定會還你的。」
看著她困窘的模樣,可焄不禁搖頭。
怎麼會有這麼「純」的人?明明是她帶他下山,理所當然要由他付車資才是,她竟然不懂得乘機「敲詐」?
「不用了,我還有多餘的車子,妳先開一輛回去。」
「也好,那我明天再開下來還你。」逼樣就可以省下車費了,對她來說,幾千塊錢都得來不易,不能浪費。
「不……」用還了。他及時閉上嘴,止住差點脫口送出的厚禮。要知道他和家人所開的車子,絕對都是頂級房車,最便宜也要價五百萬以上!
他對女人雖然出手闊綽,但都是在合理的範圍之內,絕不會任她們予取予求,最多只是送些珠寶首飾或衣服什麼的,還沒送過車子呢。
可是他竟然興起送她車子的念頭,而且還連續出現過兩次,這是怎麼回事?
他從不衝動行事,要不然無法獨力撐起「季氏」的江山,這是無庸置疑的。可是她的率真,卻讓他忍不住想給她更多,雖然她沒開口要過。
其實厲害的女人,不需主動強索猛要,男人就會自動心甘情願地奉獻,這才叫做高竿。但是她絕對跟「厲害」扯不上關係,說她「蠢」還比較貼切,可是卻讓他甘心付出,也許這也是另一種另類的高竿吧。
車子很快地來到季可焄的住處,他按下遙控器打開電動卷門,慢慢把車開進足以容納八輛車的超大型車庫,裡頭已停有四輛雙B的高級轎車、一輛法拉利跑車和一輛勞斯萊斯,全都是貴得嚇死人的超高級車種。
季可焄帶丹淳來到名車前面,讓她自己做選擇。「妳想開哪一輛?」
「呃……有沒有便宜一點的車?」看到這些身價昂貴的車子,讓她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要是一個不小心「卡」到,她怎麼賠得起?
「我只開好車。」他一向只用最好的,這是基本原則。
「那……我還是坐出租車好了。」再怎麼說出租車費絕對比修車費便宜。
「妳開這一輛。」他不悅地拉她來到賓主車前,拿出鑰匙交給她。
「可是這輛車很貴耶,萬一有什麼閃失,我可賠不起。」她老實地說出煩惱,這輛車大概比整棟懷恩老人院還值錢吧?
「我都不怕了,妳擔心什麼?」都已經想到要把車子送她了,還會在乎它有沒有損傷嗎?
「可是……」
「快走吧,時間很晚了。」若不是擔心自己不識得路,他會親自送她回去。
「好吧,我會很小心開它,不會讓它受損的。」她膽戰心驚地坐進駕駛座,插進鑰匙發動車子,這絕對是繼她考駕照之後,最緊張的開車經驗。
「車子撞壞沒關係,重要的是……」妳。他再度及時止住另一句宛如告白的話。他今天是怎麼了?腦筋似乎有些短路,接二連三說出莫名其妙的話。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撞壞你的車。」所幸她全心放在即將到來的「挑戰」,沒發現他的失常。「我明天再把車開來還你,掰掰。」
道別後,她伸手關上車門,小心翼翼地將車子開出車道,往山上的方向前進。
看著車子越開越遠,可焄這才發現竟然忘記問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叫做「單純」,個性也很單純,其它一概不知。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想要知道一個女人的資料,她不染世俗的單純性情意外地勾起他的興趣。
至於自己為何對她興起前所未有的興趣?他倒是一時半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努力說服自己,這是為了證明社會上還是有好人。
只是,這個理由,連他自己都覺得薄弱得可笑。
***
徐家宴會向來以奢華的排場聞名,每一個出席的賓客,尤其是女性客人,都卯起來打扮,務求不被別人比下去。一時之間,宴會好像成了名牌服飾展覽場,各家的最新服飾在這裡都找得到,撞衫更是常有的事。
季可焄一走進會場,原本各自擁有一小群男人簇擁的薛凱倫和徐薏葒,立刻不約而同地擠到他身邊。
徐薏葒是會場的女主人,理所當然來應客,而薛凱倫則是目前炙手可熱的當紅模特兒,兩人都是社交圈的名女人。
「可焄,你來啦!」一身火紅裝扮的徐薏葒,風情萬種地嗲喚著,同時伸手想要勾住季可焄的臂膀,卻被他快一步閃開,撲了個空。她氣在心裡,卻無法發作,誰教對方是季可焄呢!
他可是一個她惹不起的大人物!
站在另一旁的薛凱倫暗自嘲笑徐薏葒的自找難堪,只要對季可焄稍有認識的人都知道,他有潔癖,最討厭別人毛手毛腳。
季可焄閃開徐薏葒之後,就根本沒再注意身旁明爭暗鬥的兩個女人。他忍住打呵欠的衝動,眼睛無聊地四處張望……
真無聊,所有的宴會都定一個樣,奢華又無趣,浪費生命。
「可焄你看,」薛凱倫指著前方一名身穿桃紅色細肩帶禮服的女人。「我今天差點就跟她穿同樣的衣服耶。」撞衫是女人最大的恥辱,還好她在最後一秒改變主意,改穿身上這件寶藍色的長禮服,才沒釀成大禍。
又是一個無趣的話題,難道女人除了衣服和男人以外,就沒有其它可說的嗎?真是膚淺到讓人倒盡胃口。
瞧瞧這些女人,每個無不極盡全力地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孔雀般到處賣弄風情,為的就是釣男人。而男人則是像公狗一樣,四處散放男性賀爾蒙,尋覓獵物。
看到這腐敗的情景,不由得又讓他想起「單純」來。
借車的隔天,她果然將車子開來歸還,由於他不在家,便由管家代收。
其實他早知道她一定會如約前來還車,但是讓他耿耿於懷的是,她竟然沒再主動找他!
虧他還特地要管家將他的名片交給她,目的就是讓她有機會上門敲竹槓,沒想到她竟然放他這條大魚白白溜走,一點下文都沒有。
這兩天,她那雙晶亮澄淨的眼眸,一直在他腦中閃著光芒,讓他不想她也難。但是,他將這份思念歸因於她不攀權附貴的特別。
若是她也跟其它人一樣死巴著他不放,他一定會不屑一顧,可是她的不聞不問,卻讓他覺得很彆扭,不上不下地老是惦記著她,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情況。
突然,他的眼睛定在一名剛走進門的女子身上--
她絕不是會場裡打扮最耀眼的女人,因為稍嫌粗糙和過時的穿著,無法跟其它爭奇鬥艷、全身名牌的女人相比;但是從她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性感魅力,簡直像個發光體,讓人挪不開視線,尤其是男人,眼睛幾乎全黏在她身上,拔都拔不開,連他也不例外!
她是誰?
他確定自己以前從未見過她,要不然絕不可能忘記,因為她給人第一眼的印象就十分深刻。
可是,為何他對她又似乎有幾分熟悉感,彷彿似曾相識?
這又是怎麼回事?
此刻還分別站在他身旁的兩尊「門神」,已經敏感地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遂順著他的視線一看--
「那女人又出來『賣』啦!」徐薏葒立刻嫌惡地冷嗤,這半年來被這名叫做「罌粟」的女人搶去不少鋒頭,讓她很是不爽!
「她還真是不要臉哩!」薛凱倫也是滿臉不屑,這是兩個女人首次達到共識。
「她是誰?」這是季可焄第二次對女人產生興趣,第一次是對「單純」。
「可焄,你太久沒參加宴會了,你都不知道,這個自稱罌粟的女人,幾乎是將宴會當作釣凱子場所!」徐薏葒欲罷不能地繼續在背後道人是非。「凡是沾上她的人,全都要花錢消災,少則幾萬,多則上百萬呢!」
這也是讓她最感不爽的地方,瞧那女人土土矬矬的裝扮,竟然還有一大堆笨蛋趨之若騖,教她這個「宴會之花」的臉往哪裡擺啊?
「喔--」季可焄頗感興趣地曳出一個長音,眼睛仍放在那朵「罌粟」上頭,她的魅惑力的確稱得上是朵「罌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