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這麼強調的人,不是驕傲自大、不知謙虛,就是根本沒有其事,而莊曼屬於後者,「挺有名氣」是她的夢想。
「原來如此。」桑子神不想戳破她的謊言,淡然回道。一旦細究下去,她的馬腳就會露出來,以她的個性,肯定會馬上惱羞成怒,否認所有談妥的約定,屆時他就沒戲可唱了。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做哪一行的?」
「我叫桑子神,目前是個無業遊民;關於職業這點,我好像幾分鐘前才告訴過你。」這種記性,凡人莫及吧!
「那個……」莊曼窘紅了臉,期期艾艾的道:「忘了先跟你說一聲……我的記憶力不太好。」
她怎會這麼不爭氣,居然第一天見面就在房客面前出糗!
「是嗎?」
「好了,自我介紹完畢,我們可以去看房子了。」莊曼三兩下轉移話題,背著他走在前頭,臉上表情是懊惱又沮喪。
然而,自我厭惡的情緒只維持一會兒,接著,精神轟炸又展開,桑子神跟在她身後,聽她以吝惜換氣的嘮叨方式介紹環境,嘴角的笑意一直漾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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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等到隔天,當天晚上桑子神即搬進莊曼位於仁愛路住商合併的大樓。
清晨七點,熬了一夜畫設計圖的莊曼,精神恍惚、步履虛浮地自房間飄了出來,空氣中,一吸嗅就能聞到食物香氣。
趴坐在餐桌前,面對著滿桌豐盛的早餐,她的臉上有著明顯的黑眼圈,委頓不振的模樣活像只沒睡好的趴趴熊。
無力地攪動眼前的黑咖啡,濃醇的香氣再也喚不醒她的活力,不知道那個光看就很懾人的酷男人上哪裡去了。
才想著,身後就響起男人的聲音——
「早。」桑子神一身清爽的自他房間步出來,一副剛洗完晨浴的清新氣一息。
莊曼幾乎看傻了眼,他的神采奕奕讓她覺得十分刺目。
怎麼會這樣?凌晨三點她晃出來倒水時,明明看他還在客廳看電視,三點到七點,扣除做一桌早餐的時間,頂多睡了三個多小時,只睡這麼少的時間,為什麼他看起來精神那麼好?
「這些都是你做的嗎?」她不得不懷疑,眼前還泛著熱氣的早點,是他自外頭買回來的成品。
「你有給我那麼多錢買現成的嗎?」一溜眼,桑子神便知她心裡想些什麼。
「可是我只給你一佰塊錢,怎可能做得出來這麼一大桌?」西式的培根蛋、中式的稀飯小菜,不是好料的豐盛,卻給人一種豐富的感覺。
「只有培根和蛋是花錢到超市去買的,米和青菜則是你本來就有的食材。」她也知道一佰塊少得可憐了吧,向來只買現成、不知物價的女人,差點害他在超市演出一場付不出帳的丟臉戲。
「喂,你很神喔,真的會做菜耶!」莊曼的眸心亮起崇拜的光芒。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我中式、西式都做了,以後你先擬一張菜單給我,這樣準備起來可以省去不少麻煩和時間。」
「這個!」她指著黑濃的咖啡,皺皺眉頭.「我聞咖啡提神,但我不喝咖啡。」
他打開冰箱,轉頭問她,「果汁還是牛奶?」
「果汁牛奶。」她貪心的說。
桑子神桃高眉毛,從冰箱裡取出牛奶和果汁,「你自己調。」遞給她一個玻璃杯。
果汁牛奶,那是小女孩喝的零嘴飲料,她竟一臉嗜愛垂涎的表情……這個女人真有二十五歲了?
也許不用幾天的時間,他想要的東西便能得手,她一點也不難對付。
莊曼熟練的將果汁和牛奶倒進玻璃杯,成了果汁牛奶,滿足的喝了一口,「嗯,好喝!」
桑子神看著那杯噁心的飲料,不予置評的搖搖頭,逕自啜著他的黑咖啡。
當他拿起銀製小餐刀切下奶油,熟練地抹在牛角麵包上時,莊曼陡地叫了一聲——
「你買了新餐具!?」愕然的雙眼直直鎖定他右手裡的刀子。
「我沒有。」連吃頓早餐都不得安寧,桑子神很想收回方才識人的自信——她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麻煩。
「你手上的餐刀就是!」她指證歷歷,「我家沒有這種高級的餐具,你上哪兒弄來的?」
「我在廚房的小櫥櫃找到的,其它同款餐具還在廚房,你不妨去親眼證實一下。」看她置疑的表情,他無辜得緊。
莊曼瞪著他,擺明不信,真的起身到廚房去印證.幾秒後,她跑回他面前,一臉納悶,「為什麼我會有這種東西?」
「你要不要想想看是哪個朋友送的……」
「啊,我想起來了廠』她的驚喊砍斷了他未竟的說辭,「這副餐具組是我搬新家時,朋友從瑞士帶回來給我的。」呼了一口氣,她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桑子神,你的名字取得真好,你確實有夠神的,竟然一猜就中。」
莊曼對他豎起大拇指,佩服之情溢於言表。
得到這種誇讚,桑子神並無特別喜悅之感,只覺得自己好似被折辱了。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邏輯臆測,就被人簇擁為英雄,實在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沒有打算跟著她的話起舞,他專心吃著早餐,食慾卻已跑掉大半。
不說話了?
莊曼視線穿透杯緣,安靜觀察坐在對面的男人——
他舉止不凡,所有的餐桌禮儀足以媲美處處考究的英國皇族,連他身上的衣著都很精緻,說他是皇室後裔也沒人會懷疑。
她以設計師對布料精準的瞭解打包票、並以設計師的尊嚴發誓,他的那身行頭絕對價值不菲,一個存款只有五萬的男人,理應穿不起,可瞧他自在的舉止,卻似已經很習慣如此的穿扮。
「桑子神,你幹嘛一大早就穿襯衫西褲,等一下要出去啊?」
「我沒帶休閒服過來。」子神抬眼覷她一記,她可不可以安靜一點?
「是……喔!」莊曼被他看人的眼神嚇了一跳,他不會是在瞪她吧?
現在想想還真的有點恐怖,她會不會引狼入室了?
除了桑子神一個名字外,她對他的瞭解等於零,連國民身份證都沒檢查過,若是被他怎麼了,一點證據也沒有……
可是,他沒有暖度的眼眸像有股魔力,教她禁不住地相信他。
他應該是個好人……會做菜的男人應該不會太壞吧,她如此告訴自己,安撫心口不安的浮動。
第二章
夕陽西下的傍晚,桑子神自超市買菜回來,看到抓蓬一頭亂髮的莊曼正坐在一個保險櫃前,苦惱地不住踢打堅硬的鐵櫃。
「你坐在那兒做什麼?」她的行為很難有個準則可循。
「桑子神,你回來得正好,你知道我保險櫃的密碼嗎?」莊曼轉身看見桑子神,就像遇到God一樣感動,急忙衝來向他求救。
「莊小姐,那是你的私人財產,我怎麼會知道?何況我才搬來這個屋子第二天而已。」倘若不是知道她的腦容量,桑子神真要以為她曉得自己隱瞞的身份了。
「那怎麼辦,我忘記密碼了!」
看的出來。
「打不開耶!」莊曼無措的瞅著他,冀望他能想出一個解決辦法。
廢話,沒有密碼當然打不開。
桑子神有著很深的體認,和她對話,他必須自動將自己的智商降低至能配合她的程度,否則在取得東西以前,他的日子將會過得十分痛苦。
「你開保險櫃做什麼?」
身為下一任盜王的角逐者之一,開一個保險櫃這等彫蟲小技當然難不倒他,但此刻的他卻幫不得,因為普通人不可能擁有這方面的才能,他若真露了兩手,那接連而來的解釋將會應接不暇。
「我有重要的東西放在裡頭。」
「我知道。」他不會笨到以為她開保險櫃是要玩捉迷藏。「放在保險櫃裡的重要東西,不該常常拿出來吧?」
「可是我現在有急用.我剛才腦海浮現一個大概的雛形,得趕快把它畫下來,免得等會兒就忘記了。」
「這跟你開不開保險櫃有何關係廣桑子神陡生一個會教人想殺人的壞預感。
「因為我把一些重要的參考圖片都鎖在這個保險櫃裡了,不把它打開,我的設計圖就畫不成了。」
桑子神強自鎮定住,解答一出,他險些昏厥過去。果然不出所料,少根筋的她絕對不會有什麼正常的答案。
「保險金庫,通常是用來藏放珠寶鑽石,或者是些有價值的東西吧?」保險櫃若有生命,自尊都讓她給踐踏了,也只有她會如此大材小用。
這段話說明了,她根本沒將東西收在裡頭,這樣倒好,剔除一個搜索的地方,可以省去不少時間。
莊曼不平地掃他一眼,辯道:「那是我的生財器具,誰說它們不值錢。」
「那些參考圖片是從網站上抓下來的吧?」
「嗯,Amy幫我抓的。」
「我沒持錯的話,一般人會習慣備分,你可以開電腦找找看。」說罷,桑子神主動走向電腦桌,在硬盤裡找到了她急需、在他看來卻不怎樣的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