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他的視線緩緩上移,接觸到她頸項上垂掛著的玉珮時,他的眸光又轉趨陰冷、
神情又回復原先的無情殘佞。
她頸上所戴的如意玉珮,正是他十年前打破的,為此,皇阿瑪下令打了他二十大板,
還召集手藝精湛的巧匠將玉珮修復,還她一隻完好如初的玉珮。這在當時可真是一件困
難至極的工作,讓皇阿瑪傷透腦筋,也讓他認定了她是個無理取鬧、驕蠻任性的女子!
而事實也證明這幾年來,她仗著自己身為怡親王府的嫡長女,為所欲為,任意欺凌
芷菁、排擠榮瑾,這些事跡早已傳遍皇宮,唯獨他皇阿瑪不明就裡,竟將她指婚給他!
教他如何能接受?
不過,既然事已至此,他也有他的因應之道。這樁親事既是無法作罷,但他要怎麼
對待她、處置她,則全由他作主;自古以來,丈夫便是妻子的天和地,夫君的任何要求,
做妻子的是不能、也無力反抗的,除了絕對的服從,還是服從!
思及此,永琛撇唇勾起一抹狂邪的冷笑、他會讓她知道,想成為他的妻子沒那麼容
易,要想得到他的眷寵更是難如登天!
他深幽的黑瞳蘊著一絲殘忍的笑意,邪惡地盯住冷月倉皇淒楚的小臉,低笑著說道:
「我不會請皇阿瑪收回成命,相反的,我還會如你所願娶你……」
說到這裡,他更加俯身將自己的臉貼近她的臉龐,灼熱的男性氣息直接噴吐在她細
嫩的粉頰上,讓冷月不由自主地渾身輕顫著。
她不懂他話裡的意思,他不是對她厭惡至極,為什麼還肯遵從皇上的旨令娶她為妻
呢?
彷彿看出她的疑問,他露出一抹古怪又嘲諷的笑,好看的唇角邪肆地勾起,輕揚成
蔑視的弧度,譏笑道:「你可別高興得太早,我對你的觀感並無任何改變!除了這張美
麗的臉蛋外,你根本不夠資格成為我的正妃!」
他殘酷冰冷的話語像一把利刃般刺進她的心坎裡,為了掩飾這錐心的痛楚,假裝毫
不在乎,她撇眼望向別處,刻意掠過他凌厲的注視,幽湛的水眸裡除卻仍垂於眼睫的晶
瑩淚滴外,剩下的淨是淡漠和清冷,彷彿將自己和這個世界隔絕開來。
她的表情惹怒了他、卻也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心亂。
為了拂開這種不該有的奇異感覺,他陡地伸出手捏著她的下顎,那樣粗魯的舉止完
全不在乎是否會弄疼她。
「聽著!」他幾乎是兇惡地吼出聲,深幽的眼瞳中有陰冷的火焰跳動著,「是你自
己硬要嫁給我的,你可得有些心理準備,日後在皇宮裡的日子可不比你在怡親王府裡那
般風光自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在我的地盤上,可容不得你驕縱撒潑!」
冷月忍著痛,沒有辦法移開視線,只能直直望進他的眼裡,頭一次,清澄的美眸中
閃著無言的憤怒,她知道他是存心想要傷害她、嚇唬她,這激起了她性格中倔傲的一面
——
「你這是在向我下馬威嗎?」她冷冷地道,「既然你這般討厭我,成親後,我們各
過各的日子便是,我會離你遠遠的,不讓你看了心煩,如何?」
永琛冷嗤一聲,嘴角噙著一抹殘酷而略帶曖昧的邪笑,看來莫測高深。碩健的男性
軀體刻意抵住她軟綿的嬌軀,將她壓進床褥裡,緩慢的摩弄著,蓄意讓兩人的身體之間
沒有任何空隙。
「你……」冷月倒吸了一口氣,驚惶無措地瞠大眼瞪視著他。
他的手再次握住她胸前的一隻柔軟,刻意揉疼她,銳利陰沉的黑瞳始終牢牢地鎖住
她的雙眸,薄唇霍地扯開一朵惡意的笑容。
「我勸你別打這種如意算盤。」他挑眉徐緩地笑了,接著黑眸一瞇,大掌再度使勁
搓揉著她的柔軟,」成親後,你便是我的人,你這張美麗的臉蛋、曼妙的身體全部為我
所有,我怎麼可能只將你擺著而不去索求我應得的報償,我從不做虧本事。」
他話裡的暗示極為明顯,冷月的臉色不由得倏然刷白,她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著,
無助地迎視永琛囂邪的目光。
彷彿看出她的恐懼,他粗糙黝黑的指滑過她細緻的臉頰,然後將自己的嘴唇湊向她
耳邊,以無限輕柔的嗓音惡意地說道:「日後,你這身子只能任憑我玩弄,你必須毫無
異議地將一切奉獻給我,任我處置,而我只會在願意臨幸你的時候,隨我高興、恣意地
佔有你!除此之外,你可別想著其他,你不會是我唯一的女人,更別想得到我的愛寵!
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他殘忍的宣告教她心口猛地一窒,痛苦地揪疼著,她的身軀發著抖,臉色萬分蒼白。
到了此刻,她才真正明瞭他對她的厭惡有多深,卻不明白自己何以無端招惹上這樣狂邪
的男人。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這不是我的主意,我並不想嫁給你呀!」冷月無助地搖
搖頭,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哀求他似的,細小的聲音裡有著一絲絕望。
「現在後海已經來不及了!」永琛的嘴角逸出一個冷笑,覺得她的問話非常有趣。
他突然放開她,並站起身來。「你回去吧,現在我不會要你;不過,我倒是很期待
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他譏諷地笑道,然後移開視線,揮手要她離開。
冷月咬緊了唇,勉強站起身來,她的雙腿還是虛軟的,胸口仍泛著一股酸澀的痛。
她蹣跚地走出他的寢房,懷抱著傷痕纍纍的自尊,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第四章
眼看著大喜之日漸漸逼近,冷月的心緒更加地愁惶無措,幾乎要升起一股逃離的沖
動。
這幾日以來,她簡直茶飯不思,渾身緊繃得根本毫無食慾,整個人瘦了一圈,卻絲
毫不減她清艷的姿容。
接連二日,寧妃娘娘托人從宮裡為她帶來一套價值不菲、珍貴不凡的風光霞帔,還
替她備妥了豐富的妝奩;這些原是身為父親的怡親王該打理準備的,然而怡親王因為偏
愛小女兒,這幾日忙著安慰芷菁格格都來不及,哪有心思為她籌備一切。
寧妃早料準怡親王肯定會不聞不問,她這個做姨娘的自然就攬下一切瑣事,說什麼
也要讓冷月風風光光地嫁給八阿哥,替她爭回一口氣。
這日——成親前夕,怡親王竟破天荒地來到長女的閨房。
冷月頗感驚愕和詫異,這是多年來阿瑪頭一次主動到她房裡來探視她。
她趕忙親自沏上一壺茶,為怡親王斟了一杯香茗,「阿瑪,請用茶。」
「嗯!」怡親王若有所思地虛應著,彷彿心中正盤算著什麼,卻不知該如何啟口。
「關於大婚的所有事宜都準備好了吧?」他心不在焉地問。
冷月神色微微黯然,低垂著頭,輕聲回道:「一切都已準備妥當,謝謝阿瑪的關
心!」這婚事對她來說本無喜樂可言,她壓根兒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明日的大婚典禮,
如果有可能的話、她但願自己能遠遠地逃離京城。
怡親王自顧打理自己的心思,完全沒留意到她晦黯的異樣神態。
「嗯哼……」怡親王清了清喉嚨,扯開一抹不自在的笑容,「月兒呀,阿瑪有一件
事想和你商量、商量,希望你好生琢磨一番!」
冷月揚起一抹笑,真心地道:「阿瑪有話不妨直說,月兒會仔細聽著。」
儘管怡親王平日對她非常冷淡,有時甚至幾乎忘了她的存在,但他終究是她的親生
父親,這血脈相連的親情是割捨不掉的。
怡親王這才放鬆地綻開一臉欣然的笑意,伸手撫鬚,「阿瑪知道你一向是個明理又
識大體的好孩子,這次皇上指婚,將你許配給八阿哥,阿瑪當然也很替你高興,只不
過……只不過……唉!」說到這裡,他大歎了一口氣,停頓下來。
「阿瑪為何歎氣?」冷月關心地問。
怡親王皺著眉頭望著她,搖頭歎道,「你應該知道菁兒和八阿哥兩情相悅、戀戀情
深的事吧!
如今,皇上將你指給八阿哥,皇命不可違,卻可苦了你妹子,她成天把自己關在房
間裡,不吃不喝的,阿瑪真替她擔心!」
冷月沉默地點點頭,如果可能的話,她寧願被指婚的人是芷菁!「對不起,阿瑪,
這件事是姨娘作的主,月兒並不知情,更不願讓事情演變成這樣!」
怡親王乾笑地點點頭,「我也知道這事兒怪不得你,寧妃娘娘是你的親姨娘,自然
多幫著你些,阿瑪只是有件事想求你,不知道你肯不肯……」
「快別這麼說,阿瑪。」冷月連忙打斷怡親王的話。「你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月兒,
千萬別說什麼求不求的,這不是折煞女兒了嗎?」
怡親王欣慰地看著她,「阿瑪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其實,菁兒以往對你的作
為並無惡意,你千萬別同她計較;我想你也不忍心拆散她和八阿哥這對有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