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無艷垂下眼瞼,掩飾心中的狂喜,她從沒這麼受重視過,似乎她的生命因他而變得有意義和光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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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不過短短一個小時之內,她竟得無措地坐視命運的無奈和苦澀。
一切都發生得那麼自然,當侍者領著他們定進餐廳時,關鵬飛在她耳邊說道:「好像有人在向你打招呼。」
鍾無艷毫無心理準備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竟然看見她的伯父、伯母和若晴。
一陣寒意直爬上她心頭,她僵硬地對他說:「我的親人。」
「你妹妹和你很像。」關鵬飛輕聲說道,當他的眼光落在鍾若晴姣好純真的臉蛋上,幾乎被黏住了。
鍾無艷發現他居然有些不自在,她乾脆說:「若晴是我的堂妹,你正在欣賞的美貌是鍾家的優良血統。」
當她為大家介紹時,一邊提醒自己,他欣賞的女人是成熟幹練型,像他這樣的男人不會對小女孩有興趣的,他不是常說他欣賞她的魅力嗎?她知道他也喜歡她火熱的個性,以及足以和他匹配的聰明智慧。
但她仍隱隱感覺到一種潛在的威脅。
「要不要加入我們一起慶祝呢?」鍾若晴羞澀地問。「今天是我二十一歲的生日。」
關鵬飛朝她溫柔地笑了笑,甚至沒有探詢鍾無艷的意思便答應了。鍾無艷整個人都僵了,心裡又惱又氣!剛才他對若晴所顯露的笑容是她不曾看到過的,以往他注視著她的笑容裡總是帶著一絲嘲謔邪肆的意味,但對若晴卻是百分之百的真誠與溫暖。
他不在的這十天,她無時無刻不盼望今晚的到來。然而,如今她卻只能枯坐在此並強顏歡笑。
當若晴為那條可愛的桌巾向她致謝時,她輕描淡寫的回答:「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接著,她轉身向關鵬飛說道:「若晴正在為她的嫁妝張羅,她將來的白馬王子真幸運!」
關鵬飛意味深長地望了鍾若晴一眼,風度翩翩的說:「你的白馬王子出現了嗎?」
這只不過是個漫不經心、逗趣的問題罷了,但聽在鍾無艷耳中卻有如挨了一記重擊!
「還沒啊!我不像堂姊那麼專注於事業上,可是我也不急著結婚啊。」鍾若晴紅著臉說。
回答得很得體,兩老和關鵬飛都笑了,唯獨鍾無艷卻心事重重。儘管鍾若晴是那麼有分寸,但當關鵬飛和她說話時,她仍然忍不住臉上的紅暈和雙手微微的顫抖。
沒人猜得透關鵬飛心裡打什麼主意,但他的風采很容易便贏得兩老的心,然而鍾無艷心裡卻七上八下,因為她敏感地察覺到關鵬飛的注意力早已轉移到她可愛的堂妹身上了。
這樣的感覺使她陷入痛苦,以致覺得自己變得笨拙不堪,像溺水的人拚命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往日那股倉皇悲涼的感覺再次揪痛她的心!
她早該知道自己的計畫、夢想都是徒勞無功,沒有人能計畫捕捉到快樂!現在的她就像站在一塊毫無立著點的石頭上,拚命掙扎想保持平衡。
笨蛋,笨蛋!鍾無艷在心裡咒罵自己,她竟然相信時間對自己有利!她彷彿看見時間的潮水自她的腳下退去,留下她荒漠般悲哀的生命,帶走了一切意義、歡愛和情誼;她一直懷著笨蛋的幻想,而明天她就得和他一別三個星期了。
最後,這個念頭使她在晚餐近尾聲時下定決心,她要捍衛自己的愛情!她驀地站起身來,用僵硬的笑容對鍾若晴說:「小晴,跟我來一下,一分鐘就好。」
她故意避開關鵬飛的目光,但她仍可感覺到他盯著她瞧。當伯母作勢要站起,馬上被伯父制止,鍾無艷極力按捺住自己翻湧的情緒,領著鍾若晴來到化妝室。
等到化妝室沒人,鍾無艷立即冷冷也說:「別打關鵬飛的主意!」
鍾若晴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她轉身看著鏡子,臉紅心虛地回答:「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鍾無艷望著鏡中的若晴,凝冷的眸子閃過一絲痛楚。她實在不想和若晴變成這種對峙的局面。「我們兩個人長得很像……」她若有所思地說:「雖然不是親姐妹,但仍算親密;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想和你爭奪什麼,除了他!我沒辦法放手,任由別的女人搶走他!」
「他愛你嗎?」沉默一會兒之後,鍾若晴問。
「是的。」鍾無艷毫不猶豫地撤了謊,緊緊盯著鏡子裡鍾若晴的眼睛。「我們有共同的樂趣和愛好。」
「你們……你們住在一起嗎?」鍾若晴低聲問。
「不,但我們是情人,很親密的情人。」她故意洩露一點口風。
鍾若晴臉頰倏地一片通紅。「你總是最前衛的,傳統的叛徒。」她吶吶地說,平淡的語氣裡透出一絲往常不曾有過的輕鄙和不以為然。
鍾無艷怔愣好一會兒,「像你這種處女才是叛徒!」受傷的感覺迫使她反擊,她故意嘲諷地暗示。「小晴,我真的不想和你爭,但有必要的時候我會爭,而且會不顧一切!」
「我不會到處拆散別人的好事,畢竟他對我而言太老辣,對你來說那種人很刺激,我卻覺得危險。不過,你認為我是你的敵手,對我倒是一種恭維。」語畢,她快速走出化妝室,回到坐位上。
隨後,鍾無艷發現她講的話還是發生效用。鍾若晴和關鵬飛說話時不再像先前那麼羞怯、不安,也不再老往他那邊瞟。
她以為她成功了,直到和關鵬飛一起回到她住處的時候,他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你和你的家人處得不太好嗎?」
鍾無艷不想談這件事,整個晚上她只想和他單獨處在一起。現在她攬著他,臉埋在他胸前,滿足地感受著他男性的氣息,耳中聽到他心跳加速的聲音。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不悅地說。
她抬頭看著他微顯不耐的臉,雖然為了今晚的事頗不愉快,她還是很識相。
「他們把我看作害群之馬。」他是如此俊美,迷人得令人怦然心動,還有那稜角分明的臉龐和敏銳的心、無一不吸引著她。
「我喜歡他們,但是我們是不同類型的人。」她繼續說。
他似乎完全忽略她聲音裡隱隱透露的哀傷,黑眸敏銳地注視著她。「真可惜你和他們處不來,我倒滿喜歡他們的。
自從那次隨邵宇傑的遊艇出遊後,她就瞭解他童年的缺憾,也許是由於補償心理,如今她在他眼裡彷彿看到若干責備之意。
她微帶哽咽地說:「我也喜歡他們。」
「但你卻忽視你堂妹的生日,錯過一家人相聚的時光。」
他的話似乎很客觀,沒有帶什麼特殊的涵義,但鍾無艷卻被刺痛了,她惱怒地反問:「你這是什麼意思,質詢嗎?」
關鵬飛幽黑的瞳眸莫測高深,看著她繃緊的臉說:「我只是想知道你吃了什麼炸藥?」
「難道我喜愛你甚於我的家人錯了嗎?」她忍不住衝口而出。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該死!她不該這麼說的,她真想收回自己的話,甚至把這個糟透了的晚上重過一次。他才剛回來,明天她就要離開,未來三個星期都不能見面,而他們居然在這裡吵架!
關鵬飛笑了笑,幽黑的眸子閃過一抹慾望。「你總是對的,你這個貪圖享樂的小壞蛋,上床吧,這是十天來我第一次擁抱我的小寶貝呢!」
不知怎的,他對她嘲謔的笑語比往常更能傷她的心。她在他心裡真如他口中不斷說的那種女人嗎?沒錯,她是存心讓自己看起來成熟、世故、經驗老到,那是因為這樣的女人才能討他歡心。
儘管心裡隱隱作痛著,她仍然無法抗拒他的懷抱。他似乎要為那十天的空虛索回補償,而她也在熊熊燃燒的慾望驅迫下,任他盡情索求,直到她在他身旁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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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鍾無艷醒來時,身旁人兒已杳。
突然間,她好渴望有一天她醒來時他能陪伴在身旁,共同迎接新的一天。但他總是固定在事畢後離去,若即若離、多情又似無情,好像他生活上的其他部分和她都不相關,她多希望他不只把她當作一個動人的情婦……
她翻了個身,睨了一眼時鐘,雙手撫過自己纖細的肌膚,憶起他剛才狂暴的熱情。昨夜他在她身上投下無數的激情,那麼強烈的感受是她從未體驗過的。
她心想,如果他真的被若晴迷住,怎麼可能還對她這麼眷愛?昨晚她好蠢,像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完全反應過度了。
在她啟程至機場前,關鵬飛打了通電話來。她想開開玩笑,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我得走了,你……會不會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