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像你這麼精通的可就難求了,而且你長相秀美,又肯打扮,很帶得出去,可說色藝雙全。最重要的是你性情溫柔,相處一輩子理應不難。我怕跟女人吵架。」
小吳也插一腳進來。
「我也有機會吧,我也未婚啊!」
若說我不芳心竊喜,未免矯情,可是當著老闆的面,如此品評我,未免太漠視我的反應,太自以為是了。
我說:「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一位銀行職員。」
陸星座笑,想迷惑我。
「沒訂婚?也沒結婚?」
在我親眼目睹他在速食店勾搭陌生女孩之後,他還開這種玩笑,真是開玩笑!
「每個人結婚條件都不一樣。」
「你的條件是什麼?」
「我說完你們就不要再打擾我哦,我得工作呢!」
「快說啊!」
「與其給我一位光芒四射的丈夫,我寧願選平凡一點、木訥一點,但很可靠的人,我可以配合他,又不致淪為他陪襯的角色。」
小吳奸笑。「經理你沒希望了。」
陸星座不理他。
「你對自己沒信心嗎?」
「對,水危難照顧。」
老闆發威了。「工作!工作!」
都是陸星座害的,那天路華給我的工作特別多,要不是我表現尚可,說不定還得加班哩!(他懲罰我「勾引」他的員工?)
下班時,陸星座又來糾纏,很懷疑我拒絕他的理由,我拍拍提包鼓起的部分,說:
「我要給我大哥送東西去,他比你重要多了。」
陸星座一臉不服氣,英俊的男人真太自信?
「大哥疼了我二十年,就算有親哥哥也未必比得上,而且——」我目露凶光。「你先約了凡凡,現在我也被你看上啦,你把女孩子當成什麼?收藏品?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憑你的條件大可選擇一流的名花,我配不上你。」
我擺擺手,走了。彷拂聽到路華在嗤嗤的笑。我並不是完全沒有脾氣,看人而已。
大哥那兒,主要是送吃的給他,均是姨媽的愛心。
沒有特別的事叫我起疑,我卻覺得大哥沒有以前開朗。以前他高興時就叫我「小妹妹」,要不然便扯我長髮,胡開玩笑,不時顯得孩子氣。如今顯得深沈。成熟了?還是我敏感?畢竟差了好多歲,有些事是開不了口的。
他向我問家裡的情景,我說明兒晚就可見了。
「心裡有個底嘛!」
「信良哥快退伍了,姨丈似乎很有希望升作經理。」
「那很好。信良有沒有說打算從事那方面的工作?」
「他念食品科學系,大概會到食品公司應徵。」
「可以叫爸幫他留意一下。」
這些都是廢話,我一語切中要點。
「哥,明天也請王小姐一起回家吃飯。」
「問我?我不知道她幾點回來。」
「總不會每天加班,現代人很注重休閒生活的。」
「你最近做何休閒?」他倒會見風轉舵。
我張開雙臂,舒展胸氣。
「有空躺著看漫書,每天大笑幾次,就是福氣。」
「你真無憂無慮。」
「誰說的?」
「那你有什麼煩惱呢?」
「有啊,」我打趣。「要做生意,顧客少;上班嘛,沒本事;想當賢妻良母,還沒人肯向我求婚。」
大哥笑了。
「你急什麼,才二十一不是?」
「這種事不限年齡的,反正我也沒有其他專長。」
「那你更該好好睜開眼睛,選個有固定收人,還要薪水不錯,才能像媽一樣不必為生活奔波。我看你一向嬌,不是能幹的人,嫁個厲害一點的丈夫,方保得你一生一世幸福,外面的風雨他會替你擋著。」
「那就是你啦,你卻是我哥哥。」我笑他驢。
「哥哥只能保你到結婚為止,結婚後就看丈夫了。」
「凡凡說靠自己比較好,以防日後變數。」
「沒錯啊,就是要靠自己,只是方法不同而己。你好好待你丈夫,互相體貼,他感你的情,自然對你好啦!男人最好編了,太太不嘮叨,隨時顧著他的面子,他就感激不盡了。你看爸和媽就知道了嘛!」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個人有個人的性情啊!」
「呵,說得好,最近很有點長進,誰調教出來的?」
「沒人,」我嘟著嘴。「在徵信社看來的。哥,那棟大廈住的怪人不少,來找偵探幫忙的也全是些不平常的人。所以,我就知道不是每個男人都像姨丈和你。我要結婚,富不富有無所謂,一定要可靠的,我才有安全感。」
這是孤女情緒,我想。
大哥深表同情。「你那個男朋友可靠嗎?」
「邱傑夫嘛,滿好的,可是……」
「出什麼事?」他真關心我。
「不是啦,大概我太敏感了。」
「說說看!」他說:「若不喜歡,不要勉強自己,老哥站你這運的。」
我噗嗤笑了。
「沒這麼嚴重。跟他在一起,有時候我覺得他拿我跟某個人比較咄。哥,這是什麼道理?」
「怎麼樣的情形下有那種感覺?」
我回想。
「有一次,我們聊著聊著,他突然冒出一句:要是每個女孩子都像你,多好!他的口氣,很奇怪就是了。」
「嘿!嘿!」他打趣的笑著。
我奇怪的瞄著他。
他說.。「愛麗絲,如果你真喜歡邱傑夫,可以對他更好一點,多體貼他,久而久之,他就不會再拿你跟別人比。」
「跟誰比啊?」
「也許是他的親人,也許是以前的女朋友。」
我居然無法表現難過的樣子。
星期三去上工,意外的路華沒出現,以前他也常出去調查什麼的,卻沒有始終不露面的情形發生,難道接了一筆大生意?奇怪,我竟然不知道。
怪事接連著發生到晚上,王掌珍也來家裡晚餐哩,看大哥那得意勁兒。
飯後,王掌珍戲言要參觀我的房間,我信以為真,帶她上樓。她不認真的瞧幾眼,就反客為主的要我坐,說:「我們談談!」
一屁股坐存我最落歡的布沙發椅上。
我坐梳妝椅。
她說,「我跟信介共同生活了這段日子,他不干涉我的工作,我很滿意,我認真在考慮跟他結婚的可能性。」
我無語以對。
「不過,那要等我工作穩定了以後。你不明白編輯工作的挑戰性,業績不好,雜誌滯銷,我就必須走路。」她的語氣聽來是興奮的,不是煩惱的。「每一期,我們都設計一個名人專欄,報導名人假面具下的真實面,推出以來,讀者反應比預期的熱烈。」
我看過,那是用隱喻式手法表現出來的報導,雖然不是直接指名道姓,略曾注意的人卻很容易猜出是誰。上次是報導一位新科市議員的家庭生活與婚外情,寫得誇張而吸引人,我記得其中一句.一木論老實之人焉致沒身政壇?
「讀者有反應,我們自然再接再厲,滿足他們的好奇心。」她繼續演講:「目前我們計書中的人選有五、六位,有攝影名家與他的模特兒、有名女作家、有鋼琴小王子,最難得到的資料是一位建築界大亨。」
「我要你幫我,愛麗絲。」她第一次喚我的乳名。
「我?」
她敏銳的凝沌我,
「這位大亨把中部的地皮炒得滾熱,有錢得嚇壞人,外面有多處公館也不稀奇,但我們要的不是這個。」
我感興趣的等待。
「他姓朱,有個私生子叫俞震亞,從母姓。據傳言,朱老很欣賞這個兒子,說他比同父異母的幾個兄弟有頭腦,已經將名下一家電影公司登記給俞震亞,目前正籌拍「美酒殺機」,〈龍爭虎星〉,《蔚小春》。」
啊!我在影劇版看過。
「你怎麼知道朱老有私生子的事?」我問。
「這是袁飛提供的。那個人很機靈,他本想鎮門路,好進入電影公司謀一份優差,比如攝影師什麼的,沒想到挖出這條秘聞,就打算先撈一票。」
袁飛?出口成「髒」的攝影師,見過一面呢!
「你要報導朱老和他的私生子?」
「嗯,「最主要是俞震亞這個人的生活充滿色彩,若能公開出來,肯定造成轟動。」
把別人的隱私當成賺錢的利器,道德嗎?
「辛蘭芝這名字你聽過嗎?」她一語道破。「一個電影明星,名氣不大。」
我努力回億.想不起她演過什麼片。
「好像聽過。」明星多如過江之鯽,我隨便答。
「她將主演《蔚小春》,若能叫座,就一舉成名,從此走紅也說不定。」她眨眨割過的雙眼皮。「據袁飛說,辛爾芝曾演過幾部色情電影,他看過,這次要演性情剛柔並濟的蘭小春,又是一道話題不是?當然,她改了藝名。」
我婦人之仁。「何必破壞人家目前的幸福?」」
「破壞?」她責備的說:「誰不必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那已經過去了!」
「報導她的過去,也等於在替她宣傳,那種女人是不會在乎的,反而暗暗得意哩!」她面無表情,公事公辦。
我單純的為這番話感到不舒服。
「那我能幫你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