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也不爽地回答。「他整個人擋在馬路上,我能 不停車嗎?」
藺舫生太子的氣都來不及了,根本無暇去管別人 的對話,反正車內已經夠擠了,她不在乎多一個上來 擠熱鬧。
一直低頭生悶氣的她,絲毫未察覺身旁一陣騷動, 她只顧著緊抱住裝著信封的包包,偶爾咬咬下唇,氣讓她的臉脹紅。
「剛才為何不回答我?」低沉而熟悉的聲音,來自 她的身後。
一回眸,她整個人幾乎埋進了太子寬闊的胸膛。
「我以為你......」那些不爭氣的眼淚又來了。
原來他沒有棄她不顧,他只是先騎摩托車到下一 站,再擠上公車來找她,她的情緒複雜得像翻倒了五 味罐子,又怒又喜又好氣的。
「你上來做什麼?」她故意噘著嘴問太子,剛才還 害她氣死了好幾個細胞呢!
太子用整個身軀當她的依靠,攀住車頂橫欄的雙 手像個支點,供她前搖左晃的依附,就是不讓別人碰 了她的身體,很霸遵地佔有著。
「你不能下來,那我只好上來嘍!」
他說得那麼簡單,卻又讓多愁善感的她,聽得想 哭。
太子那一身裝扮,很快地引來側目,尤其是他那 頭長髮,在民風保守的鄉下,更是格外觸目驚心。
藺舫壓低了聲音,辛苦地踮起腳尖,她只想把話 傳到太子的耳朵內,不欲讓外人聽見。
「你可不可以把頭髮剪短一點?」
兩人對看數秒,太子的臉色變得凝重。
她不懂,只是讓他剪短頭髮而已,很難嗎?
他以問代答她。「如果我剪短頭髮,你就願意和我 在一起嗎?」他的眼神,好認真,逼視著她。
她慌了。
第五章
給母親的家書寄出去之後,藺舫和太子在小鎮的 街邊上漫步瑭,想找一間紅茶店歇歇腳,卻遍尋不著, 兩個異鄉客,人生地不熟,只好繼續四處亂晃。
跟著沉重的腳步,一如她的心情,面對太子尖銳 難解的問話,也只能裝著沒聽見。
太子更是沉默,他知覺現實世界的殘酷,不敢奢 望會有什麼結果。兩顆在夜空中短暫交會的流星,瞬 間就是永恆,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因此,他格夕卜 珍惜著每一次兩人相聚的時光。
他的一路沉靜,倒令她不安,抬眼看他時,意外 地發現前方不遠駛來一輛警車,她心慌意亂地將太子 拉進旁邊的店家,躲開警察的視線。
太子莫名地望著她。「你確定要進來這裡?」
她只注意著門外巡街的員警,沒時間看清楚兩人 進去的是家什麼店。
「嘿,一下子就好了。」幸虧她眼尖,發現得早。 太子也太不小心了,他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嗎?居 然那麼明月張膽地和她在鎮上閒逛,也不怕被警務人 員發現了,害她還得替他操心,他倒好,還有閒心情
問她。「你確定要進來這裡?」不進來,難不成眼睜睜 看他被抓走嗎?
突然,有個坐在櫃檯內的歐巴桑,照例問兩人。
「先生、小姐,要休息還是住宿?」
太子還來不及回答,就被兩服直盯著門夕卜看的藺 舫搶先答話。「當然是休息一下就走了,謝謝!」她只 是進來避避風頭而已嘛。
歐巴桑懶懶地拿出一本登記薄,眼底浮現竊笑, 瞄向太子,繼而掃迎側身在門口邊,看來一副偷偷摸 摸樣的藺舫,她心裡不免想道:「一定是未成年!」
太子被藺舫怪異的行為搞迷糊了,她絕不是那麼 隨便的女孩子,可是他們現在又的的確確在賓館裡面, 而且還是她主動拉他進來的。
「藺舫,你到底在看什麼?」他正要探出頭往夕卜瞧 時,藺舫急忙回身反手抱住他的頭,並緊緊地貼苛她 的胸日,試圖用她的身體擋住,以防被外面的人看見 他。
「你別到處亂看啦,很危險的!」她還罵他呢!
太子的臉頰陷在軟綿綿又帶點甜甜的乳香味道, 嘴角微笑如癡人。「我不會亂看了,因為這裡更好看!」
兩人狀似親密的黏膩,看在櫃檯的歐巴桑眼裡, 惹得她笑翻了腰。「哇,小姐,我開賓館幾十年了,頭 一回見識到像你這麼大方的女孩!」她笑得腰肢亂顫, 暖昧極了。
藺舫如遭電極,瞪著歐巴桑。「你說你開的是什 麼?」她豎起耳朵。
歐巴桑朗誦似地回道;「我開的是賓——館!」她 的笑意未消,等著看那個小姑娘還會有何驚人之舉。
「什麼?賓一館?!」她怎麼會跑到賓館來了?她 的一生清白,天哪,幸虧沒被熟人看到,好丟臉呀!
咦?太子呢?他人在哪兒?這個居心不良的傢伙, 竟然帶她到這種地方來,欠扁!
「那......那太子呢?」她被賓館兩個字嚇得什麼都 不記得。
「我在這裡!」他的頭像永遠也不想離開目前所依 靠的地方。
藺舫放眼望去,就是不見太子的人影。「你在哪 裡?快出來呀!」
這個女大學生,怎麼一下子就變笨了,太子偷笑 著。「往下看!」她到底在玩什麼遊戲,怎老是緊摟著 他,也不趕快開房間去,就算要溫存,也得進到房裡 去,那件事要有隱私權的嘛!
他瞪了死魚眼似的歐巴桑,賊兮兮地瞅著他們兩 人,嘴角露出下流的笑意,看得很不爽,真想用一張 大鈔遮住她的視線,可惜他現在沒空。
沒想到,好景不常,池的身體突然被摧開,還差 點撞到了櫃檯,險些腦震盪昏倒在地。
藺舫氣急敗壞地責罵他。「你幹麼死拖著我?被別 人看見了怎麼辦?」才說完,一揚頭就撞見歐巴桑暖昧 的眼神。
他可真是冤枉得無語問蒼天。「我死抱著你?!」她 現在又翻臉不認帳了。唉,算了,女人,你的名字叫 莫名其妙。
她拚命地拍打著自己的胸前,氣得眉目糾成一團。 太子也傻了,她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對他的反應 競然前後判若兩人。
「那我們現在還要開房間嗎?」他好聲好氣地詢問 她的意見,他是很尊重她的,這種事,勉強不來。
藺舫臉紅得像火燒天。「誰要跟你開房間!」她腳 下一頓,氣得衝出賓館外。「我不管你的死活了啦!」
太子當場僵在那兒,難懂她的話意,開房間跟他 的死活能扯上關係嗎?她的聯想力也太強了吧!
他還嬉皮笑臉地回頭對歐巴桑說:「女人嘛,會害 羞的。」他嘴角自自然然地微微笑著。「這次不成,下 次再來嘍!」趕緊跟出去找害羞的女人。
一出賓館的大門,他的笑容就被寒風吹走了。
藺舫雖然又氣又羞得找不到地洞鑽,但仍注意一 下方纔的警車,確定己不在街上了,她才急急地往公 車站牌跑去,還特意找小巷道,避人耳目。
「喂,藺舫等等我!」
太子緊追在後面,她卻越走越快,不想被他追上。 她處處為他著想,他卻讓她在人前丟盡了少女的節操。
「不理他了,再也不理太子了!」她在心裡發一百 遍的毒誓。
太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追上來,維持與她一致的腳 步,並刻意讓她走在內側,自己則守住車多的外圍, 護著她的安全。
「你別走那麼快,小心車子。」過年期間,小鎮的 車流量比平常多些。
可是,她的臉都被他丟光了,哪有心情管什麼車 子。
她突然停下步伐,定定地瞅著他看,跳動的眼瞳 配合著心跳的節奏,望著他嘴裡呼出來的大氣,吹動 額前的長髮,飄呀蕩的,就像他的人生,她突然又想 哭了,但強忍住,化為忿意出口。
「你不要老跟著我,走開--------」她在心裡交戰許久 才聲淚懼下地吐出一句刻惹傷他的話來,聽得自己都 心痛了。
她只知道,不這樣做,又能如何?她還是個大學 生,清新如朝陽,生長在明亮的一方,而他呢?黑暗 社會的底層,是他們那種人呼吸的空間,黑暗與光明, 是永遠無法共存的。理智告訴她,不這樣做,又能如 何呢?
但太子並沒有離開,灼然的雙眼豎定地望進她倉 皇的眼眸,溫柔的愛意,幾乎擊碎她的偽裝,他茁然 的身軀,像打不倒的英雄,死守在她身旁,像個忠貞 不二的左古護法。
她卻直搖頭,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漬堤,所有的 愛、怒、恨交織而成的淚液,錯綜複雜地流回肚內, 仍是錯綜複雜。
然而再不趕他走,她會當場崩漬的。
「走開呀,別纏著我!你父母沒教你不要做個令人 討厭的孩子嗎?」
太子頓住了,絕痛的神情佔去了愁容,剎那間, 他又恢復那個冷漠和孤獨於一身的太子。
也許他不該赤裸裸地對人表達真情,太冒險了, 什麼都沒有的他,比誰都容易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