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才講完,聖王即拉出她的手,將課本放在她的手心裡,極為珍藏地審視一遍。
「看來妳已經找到『秘方』了,聖女不愧是聖女!」
他的眼神透露出對她的敬佩,嚇得她連忙自我澄清。
「你誤會了,那可不是我的功勞,要謝該謝『國立殯儀館』,哦,不,是『國立編譯館』。」她只是填鴨式教育下的一隻「高中鴨」而已,資歷很淺,嚴格說來,她是被強迫去知道他所謂的「秘方」,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想居功。
「不管妳是如何獲得這本『秘籍』,請妳務必妥善保存,帶回聖族之星好好地將秘方發揚光大。」他的雙手高高舉起,像在對天宣誓什麼似的。
「發揚光大?」她的腦子差點打結了,那種事怎麼能發揚光大?
「我可不想當未婚媽媽!」開什麼玩笑。
什麼昏不昏的?他一臉鴨子聽雷相。
「只是……不知秘籍所載是否有效?」他倒質疑起來了。
他那麼一說,好像在懷疑她的專業知識。「當然有效,否則你以為保險套是給大人玩的氣球嗎?」他到底有沒有一丁點兒常識?問她這麼白癡加三級的問題,也不怕笑掉人家的大牙。
「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來試試看吧!」他伸手過去要抱她。
幸虧她反應快,兩腳一蹬,跳到茶几上去。「喂喂,你別得寸進尺,又要言教又要身教,再過來,我可就變臉了!」
但是他並沒有乖乖聽話地退下,反像義勇先鋒隊地撲過去,嚇得她索性爬到酒櫃上去,一條不及膝的學生裙,遠遠看去,像把小雨傘。
他在酒櫃下仰望著,嘴角揚起一抹狡獪的笑意。
「妳故意穿著短裙爬到高處,用掩藏不住的春光來挑逗我,是嗎?」
玫瑰忙不迭地將學生裙緊緊壓住,貼著大腿,不敢妄動,整個臉頰紅透半邊天,她氣得不知如何反擊。
可惡的傢伙居然如此輕蔑、侮辱她,這口氣怎麼嚥得下呢?既然嚥不下,就吐出來吧!於是她想起「鐵達尼號」電影裡,有一幕堪稱經典之作的精彩鏡頭,那就是──
她提起全身的真氣及喉中的原料,準備發出驚人的武器。
喀、喀、喀,呸──
不偏不倚地朝聖王吐出。
他隨手一揮,將飛降而來的口水和痰的結晶揮開,臉色微怒。「看來我得花一番功夫,教妳如何做個有氣質的聖女?」
他身子一躍,飛上去欲將她抱下。
空氣中傳來淒厲如殺豬般的聲音。「我不要──」她像要跳樓似的讓自己的身體成自由落體往下墜,逃開聖王的撲抱。
「不勞你費心,當聖女我沒什麼興趣,氣質嘛,我倒還有一些。」忍著扭了腳踝的痛楚,咬住牙關也要撐住面子,她就是不甘示弱。
高高在上的聖王迷糊在她的倔強脾氣裡,回想起昔日聖女的溫順恬靜,體貼入微的性情,真是今非昔比。
她的眼神往上勾,以一種堅定無比的態勢,推翻拒絕他此番前來找她的目的。
「至於和你談戀愛嘛,承蒙你看得起,但是我目前沒這個打算,以後大概也不會,反正咱們都不怎麼欣賞彼此的個性,所以嘍……」她聳聳肩,機靈地為自己解圍。
她不欣賞他的個性?!這個小妮子又在當面批評他了,真是狂妄之至,還說他也不欣賞她的性情,他愛她、疼她都來不及了,欣賞算什麼?他只是一時無法接受她的改變罷了。
「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讓妳愛上我的。」他信心十足地預告著,堅定的眼神宛如盤石,深情款款地凝睇著她。
她被聖王強人般的氣勢所震,啞口無言地再次無法反駁,她一度以為他又會下來強抱她,但是沒有,他直接從酒櫃上起飛,倏地,如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
原來他還練就了一身好輕功,看來她真的遇到高手了。
過了幾天平靜又平安的日子,她覺得生活又恢復正常的步調,正常到有點索然無味,老爸醒來時,果真忘了那天所發生的一切,而她也好像作了一場怪夢,漫畫味十足的南柯一夢,她幾乎以為那個自稱聖王的男人,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生活裡,直到那天放學回家──
洪醫師在廚房裡,忙著料理晚餐,這是很少有的事,當然也嚇了剛踏進家門的玫瑰一大跳,以為他又哪根筋不對了。
她一臉疑惑地走進廚房。「老爸,今天是你的生日,還是我的生日嗎?」她的腦袋瓜子已經裝滿了書本有用的、沒用的亂七八糟東西,其它的再也擠不出一絲空隙放置了。
不過,能讓老爸這個君子近庖廚,今天一定是個特別的日子,否則此時在廚房裡忙得團團轉的鐵定是她這個免費的菲傭。
「都、不、是!」他的頭也跟著很有節奏感地搖三下,手裡繼續忙著,連回眸看她一眼都沒,好像忙得不可開交。
她吸一口氣,嘖,小嘴嘟成啄木鳥般的尖喙,又猜。「難道是媽的忌日?」
唉!真慚愧,她居然連這麼重要的日子也忘得一乾二淨,太不孝了,大力地敲著自己的腦門,像在自我懲罰。
不料卻遭老爸一記白眼。「妳媽的忌日是在年初,誰一年做兩次忌日的?妳是唸書念昏頭了是吧!」
對啊,她怎麼不昏呢,就算沒念昏也被「考」昏,早就昏天轉向,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媽,最近考試多,女兒被考得七葷八素,您在天之靈不會怪我吧!」她雙手合十,朝天膜拜,聊表一下自己不可救藥的忘性。
父親一陣偷笑,瞧她的認真相,寶貝透了。
「老爸,你倒是快說呀,今天究竟是什麼偉大的日子?」她突然又靈機一動,表情頓時哀怨不已。「哎呀,該不會是你有了新歡,要介紹新的阿姨讓我認識,才這麼勞師動眾的吧?」她故意用激將法,逼老爸從實招來。
「胡說八道!」他也趕緊放下菜刀,雙手合十,閉眼默念。「老婆呀,妳別聽玫瑰瘋言瘋語的,我對妳絕對是忠貞不二的。」口中喃喃念道,像在禱告似的,聲音宛如蚊蚋。
這回換成玫瑰偷笑了,接過菜刀繼續切著砧板上的青菜。
老爸敲了她的腦袋瓜子一記。「被妳害死了,萬一妳媽生氣了,不原諒我怎麼辦?」
「那你就自動到牆角罰跪嘍!」她還在逗著父親玩。
父親作勢要再打下去,她連忙放下菜刀,立地投降。
兩人笑鬧一陣子後,她老爸才端起父親的架子,正經地說:「是隔壁搬來一位剛從國外回來的歸國學人,我們禮貌上該請人家吃個晚飯,更何況他還答應要幫妳……」
突然傳來連串的鳥鳴電鈴聲,父親開心地轉移話題。「一定是他來了,妳快去開門,好好招待人家,晚餐馬上就好了。」
哇!好久沒看到老爸那麼興奮了,好像家有喜事一樣的歡喜洋洋。
什麼歸國學人,還不是書獃子一個,了不起是他喝過洋墨水,但還是個書獃子,那是不爭的事實。
她病懨懨地走去開門,跟書獃子有什麼好聊的,聊誰比較呆嗎?
門一開見到一個黑影子,有點熟悉的感覺,像反射動作一般,立刻又關上門。
她狐疑著,這個書獃子好像就是那個消失了幾天的「聖王」先生?
父親剛好端著菜上桌,責問她。「妳怎麼把客人關在門外,一點都不懂得待客之道,書都白念了!快開門,請人家進來。」
她搔首擠眉,臉色為難地再問一次。「一定要請他進來嗎?」
「廢話!」
「老爸,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好客了?」幹麼把個神經病當成貴賓似的招待呀!不過這話她沒說出口,逕自露出不解的神情。
「妳老爸待人一向都是充滿熱忱的。」他說得口沫橫飛,像真理被扭曲似的。
既然掙扎無效,只好面對了。「好,開門就開門,你別後悔了!」她小聲地自言自語,怕的是那個神經病萬一哪根筋又不對勁,朝老爸動粗,那可真是他自己引狼入室,還要連累可憐的女兒遭池魚之殃。
門再度敞開,聖王英挺高大的身影,像尊黑武士般的霍然在眼前。
她又低語著,以一種只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音調說:「聖先生,好久不見了,怎麼還沒回你的家鄉啊?」她一直以為他姓聖名王呢!
聖王沒說話,神態冷靜自若地倚在門口,帶著玩味的眼神,直視不避諱地盯住玫瑰一臉的不耐煩。
「人家這不是才剛回國?」老爸倒代他回答了她的問題,只是牛頭不對馬嘴。
真不懂老爸幹麼對他那麼客氣,玫瑰不服氣地朝他扮鬼臉,瞥見他嘴角的狡猾笑容,這個自大狂,不曉得又在玩什麼詭計,反正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絕不會上他的當。
她輕靠著他下戰帖。「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誰怕誰,烏龜怕鐵錘,蟑螂怕拖鞋。」一站近他身邊才發現自己有多缺乏鈣質,身高居然僅及人家的肩膀,跟他說話還得仰著下巴,氣勢上就弱了許多,再兇猛的話,也顯得力道不足,像在求饒似的,真是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