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揭穿,你只好道歉,你根本不是真心認錯!」他兇惡的臉在她面前放大。
「你又知道了。」藍宛瑜無奈的翻個白眼。
「你實在太教我生氣!」他甩開她,連帶甩掉了擱在床沿的眼鏡,摔碎在地上。
「我的眼鏡!」藍宛瑜慘叫一聲,為她的清晰視界哀號。
余翊往地上睇以一個輕屑的眼神。自己居然被一副眼鏡擺弄了!
「你倒蠻懂得偽裝。」他咬牙譏諷。
「我沒有偽裝。你弄壞了我的眼鏡!」藍宛瑜向他控訴。
「省得你拿它繼續欺騙人。」余翊的話裡充滿快意恩仇的口氣。
「你再怎麼生氣都不應該摔壞別人的東西。」藍宛瑜心疼地數了多年的眼鏡。
「你一時興起就能夠玩弄別人的感情?」他的心情居然比不上一副眼鏡!
「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根本沒做過這種事!」她試著冷靜,可是他愈說愈過分。
「有沒有,你心裡有數。」他冷哼。
「我……算了,你現在怒氣當頭,跟你說什麼都沒有用,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談。」藍宛瑜壓下委屈和怨氣。
「我如果不夠冷靜,早掐斷你的脖子了。」他瞇起眼,「不要裝出一副可憐相,女騙子。」
「你……」藍宛瑜瞪著他半晌,索性拉上棉被蓋住頭,睡覺算了。
余翊一舉掀起被子,怒氣依然末消。
「話還沒說清楚之前,你休想逃避。」
藍宛瑜連不理他都不行,只好又坐起來。
「好,我洗耳恭聽,行不行?」他非得也惹起她的脾氣不可嗎?
余翊瞪視她,她絲緞般的長髮凌亂的披垂,卻另有一份楚楚動人的柔美,因生氣而泛紅的粉頰更為絕麗的容顏平添嬌艷。
他皺起眉頭,懷疑自己過去究竟在看她哪裡,怎麼會任這張容顏在他面前晃了許久都未識破?秦世帆說得沒錯,他真該去看眼科……余翊突然中斷思緒,腦袋終於明暸一件事。
秦世帆,這混蛋一眼就識破了宛瑜,居然還悶不吭聲!他顯然並不瞭解幫著捉弄他的後果。
「你不是要把話說清楚嗎?為什麼沉默不語?」藍宛瑜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可惡,都怪他把她的眼鏡打破了。
余翊拉回思維,瞅著她毫無愧色的容顏。
「你一點反省的態度都沒有。」他斥責。到現在仍然無法接受他的一夜情人是自己視為妹妹的對象,這雖已是事實,他卻不知道該拿何種態度對待她,這使他更煩躁,更氣她戲弄自己。
「騙你的部分,我道歉了,隱瞞你,我也說了對不起,你究竟還要我怎樣?」藍宛踰也生氣了,她並不是沒有委屈。「我從來沒有故意要欺騙你,那一夜的事情完全是意外,我沒有設計你,也沒有想過日後會再見到你,我想讓它過去,這有什麼不對?」
余翊瞇細眼睛,眸底掠過一抹濃烈而複雜的神色。
「那一夜……對你來說是不堪的記憶?」
藍宛瑜一怔,心底莫名的被刺疼。
「當然不是!」她立刻否認,有些羞怒。
余翊瞅著她,面部的肌肉不再那麼緊繃,嘴角也不再緊抿著。他的怒氣似乎突然消減不少。
「你說要讓它過去,難道不是這個意思?」
藍宛瑜蹙起柳眉,「我不這麼說,你要我怎麼說?是你先把我忘了的,是你見了面當作不認識,我也有尊嚴的,總不能教我厚著臉皮提醒你,或者敲鑼打鼓告訴你,我就是那個和你發生關係的上官小雅。」她滿臉通紅。
余翊琢磨她的話,深思之後凝視她。
「你在責怪我?」
「我只是……不確定你會怎麼看我。」藍宛瑜低下頭,「你……難道不會把我想成是隨便的女孩?」
「如果我是這麼想,你認為我還找你做什麼?」余翊推高眼鏡,恢復了冷靜。
「你又沒說,我怎麼知道你找我做什麼!」說不定找她算帳。她又不住在他腦袋裡,哪知道他想什麼。
「那麼,你既然不是故意要隱瞞,為什麼要故意在我面對偽裝成這副樣子?」余翊靠近她,拉起她的髮絲。
藍宛瑜嗽起嘴,「我這副樣子難看是嗎?真是抱歉,我原來就是這副樣子。」
她理直氣壯而且生氣的模樣令余翊狐疑。
「那一晚——」
「那一晚全是小雅的傑作,就像今天一樣,沒有眼鏡,我什麼都看不清楚,根本不知道小雅把我打扮成什麼模樣。」藍宛瑜還是有氣,忍不住譏嘲他,「你很失望吧?」
居然說她「這副樣子」!想到就嘔!
余翊凝睇她,緩緩揚起微笑。
「不能怪我,我向來對女人的面孔沒什麼辨識力,何況你的改變又是天壤之別。」他生到床沿。
「好個天壤之別!我這副『土』樣子有礙閣下觀瞻了,真是失禮。」奇怪,她幹嘛講話酸溜溜的?以前那麼多人直接損她,她從來都不介意的呀,怎麼偏偏在意他的批評?
余翊抬起她的下顎,在紅唇上印下一吻。
「我道歉用詞不當,不過,兩個模樣都是你藍宛瑜不是嗎?」
藍宛瑜被他的舉動嚇著,一下子臉色紅透。
「你……為什麼吻我?」她羞澀地瞧著他。
「因為我原諒你了。」余翊微笑。
藍宛瑜臉上明顯寫著失望。
「真是謝謝你。」她反嘲。
「當然,也因為我愛你。」他輕描淡寫的微笑道。
藍宛瑜卻為他這一句無足輕重的「我愛你」愣了好半晌。
「你說……真的?」她好輕、好輕的問,彷彿怕驚擾了空氣,怕他改變主意。
可是,她又不得不向他確定,怕是她聽錯了。
「真的,我愛你。」他們面對面,他伸手摟住她纖細的腰,「你還小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
「但是……前些天你還說你把我當成妹妹。」藍宛瑜還是不敢相信。
「其實我一直想不透,我為什麼會對一個只有一夜關係的女人朝思暮想,現在我知道了,因為她是藍宛瑜,是你。」他抵著她的額頭,輕緩的說出。
「你……真的確定了?」她的心熱烈的狂跳。
「確定了。」余翊微笑。
藍宛瑜面對他,淚水倏地落下,嘴角卻又大大地彎起,又哭又笑的模樣實在滑稽。
她很快攀住他的頸項,緊緊的抱住他。
「這是你的回答嗎?」余翊優閒的問。
藍宛瑜哭哭笑笑的,只是猛點頭。
「這麼興奮,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出生就看上我了?」他笑著調侃她。
藍宛瑜才不管他說什麼,她只知道,余翊也是愛她的,而她,從很早、很早以前就愛上他了。
那一夜,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
除了余翊,誰也不行。
「剛才你生氣的樣子好嚇人喔!」藍宛瑜靠在他的肩窩裡,瞥到地上還有一團碎裂物,模模糊糊的,不知道他破壞了多少「公物」。
「所以你要記住,別再惹火我。」余翊微笑。
他之所以動怒,是以為宛瑜耍弄他,現在明白宛瑜並沒有這麼做,他也就沒有理由生氣。
基本上,他並不太屑於動氣,那太傷身體,而且天下事沒有解決不了的。
「但是,你摔壞人家的眼鏡怎麼說?」藍宛瑜推開他,臉頰還濕濕的。
「賠你幾副都行。你怎麼還是這麼愛哭?」余翊幫她擦眼淚。「還說長大後就不哭……我想起來了,那一夜你哭得像個淚人兒一樣來找我。」余翊眼眸裡透著疑問。
藍宛瑜依靠一雙寬大的手掌,心神拉遠。「那一夜我作了惡夢,回到十五歲那年,看見父母帶著我上車,我知道前面會發生什麼事,所以一直告訴他們;不要!不要……但是他們沒有聽到我的聲音,我喊得聲嘶力竭,沒有人理我,然後是一片血海……我嚇得驚醒過來,那一幕卻依然清晰的印在腦海,我好害怕,所以……」
「我明白了。」余翊抱住她,緊緊的擁入懷中,「以後你想哭就哭,有我陪你。」
「你願意陪我一起哭嗎?」藍宛瑜含情凝睇他,打趣道。
「來幫你擦眼淚。」他微笑,腦子裡卻晃過一部黑色跑車,惹他挑眉。「你昏倒在門口那天,開車離去的人是誰?」
藍宛瑜一僵,緩緩離開他的懷抱,全身冰冷。
※ ※ ※
「你說什麼?」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在她也承認愛他的同時,居然還交代他要幫她轉院?
他雖然不是婦產科醫生,好歹是一所大型醫院的院長,他的孩子會需要別人的照顧?她可真給他面子!
「你不是早已經同意了嗎?」藍宛瑜半躺著,盯著一團模糊的人影。
「此一時、彼一時。」余翊兩手交抱胸前,一臉沒得談的表情。
「又有什麼不一樣?」藍宛瑜耐心的繼續要求,「反正同樣是住院,我住哪兒都一樣,你就讓我自己選擇嘛。」
「不行。」余翊一口回絕。
「你為什麼要這樣固執?明明知道我是為了你的安全,你就不能讓我安心嗎?」藍宛瑜繃起一張細緻絕麗的容顏,不耐煩地把余翊拆開的頭髮全部塞到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