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一句光耀哥哥,右一句光耀哥哥,這女孩……
他深思的盯著她,不自覺的側開身體,讓她進門。
「你叫我光耀哥哥?」他直瞅著眼前為他擺碗筷的背影。
粉白的及膝洋裝露出均勻的小腿,再加上纖細的腰身,她有著姣好的身材。
「是啊。」她愉快的轉回頭,在眼眸對上他的同時,有些羞怯的立即閃開。
見狀,他的心卻慢慢放鬆,因她閃躲的不是他可怕的臉而是他的眼睛,興味的勾起了唇角。
天!他竟然笑了!
梁語柔訝異的直瞅著他,呼吸變得小心翼翼,不敢讓太過興奮的情緒顯露在外。
媽媽說光耀哥哥變得很難親近,大家都很怕接近他,他有時會在房裡哭,會在房裡吼,會砸東西、憤怒咒罵。
甚至還一個人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要「對方」滾,把大家都嚇壞了。
可是他現在竟然奇跡似的笑了!
那隱隱牽動的唇角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一項驚喜。
可惜他們看不到,因為只有她一個人自告奮勇,敢替他送飯上來。
不過語柔不知道她是自他受傷後,唯一能進得了他房間,也是唯一沒有對她吼叫,當面摔上門要她滾的人。
「光耀哥哥。」她小心翼翼的接近他,眼裡有著期待。「你還記得我嗎?」她眨了眨眼睛,掩飾緊張。
他皺著眉,在記憶中搜尋。
從小到大,唯一會叫他光耀哥哥的,只有一個……
他愕然瞪大眼睛,「語柔!」那個從小哭哭啼啼,老愛黏著他,讓他厭煩透頂的小丫頭?
「你還記得我?」她興奮的叫著,忘情的拉著他的手,早已忘了他以前對她冷淡的態度。
「嗯。」他只是點頭,望著她帶笑的臉,在心中細細品味她溫柔的觸感。「你是梁媽的女兒,梁語柔,我好久沒看到你了。」
她毫不猶豫往他身旁一坐,面向他最忌諱的右臉。
如果換成是別人,如此近坐在他身旁,靜望著他,他可能會粗暴的出手打人,或又吼又踹的把對方踢出門。
可是奇跡似的,他竟沒有火氣。
只是靜靜地任由對方「觀賞」,任由她不忍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掃過他。
他鬱結的眉彷彿鬆動了,心房好似敞開了不少,她的凝視是靈丹妙藥,奇跡似的,他覺得自己舒服多了。
沉鬱的胸日彷彿被一股冰涼的溪泉滌過,帶走了他的燥熱,他的心漸漸有了舒坦的感覺。
這是他跨出封閉自我的一小步!
頭一次他發現面對人的凝視,竟不是那ど困難。
「我有好幾次回來,都沒有看到你。」她悄悄把不忍的眼光調回他的眼睛上,因為媽媽說這樣看他最安全。
初見他臉上傷疤震撼力真的非常的大,她一直很小心避免凝視他的臉,卻在剛剛不小心偷偷瞄了瞄,吁!還好,他沒發現到。
「你什ど時候回來過?」他淡淡的說,兩人都已經忘記了吃飯這回事。
「暑假、寒假我都有回來,可是每次都沒看到你。媽媽說,你的會去了。」
她垂下臉,掩飾眼裡的失落。
從小沒有爸爸,只有靠媽媽辛苦的幫傭賺錢養她,打從她知道媽媽的辛苦後,懂事的她在讀高中時,毅然決然轉入公立高中,再考取師範大學,也離開了她一直偷偷喜歡的光耀哥哥。
因為,某一年夏天,她躲在樹後,看見光耀哥哥熱情的擁吻著一個非常漂亮的女生,那時她就知道,她和光耀哥哥有著年齡上的差距--他高中時,她還是個青澀的中學生。
讀高中時她更自卑,因為大學快畢業的光耀哥哥,英俊耀眼,一直有約會的對象,那時候她就知道她和光耀哥哥是永遠不可能的組合。
因為她永遠沒辦法變得那麼自信、亮眼,而且她也不漂亮!
於是她將一切寄托於書本,許自己另一個美好的未來。
「是嗎?」他深深的瞅著她。
老實說,他挺怕她的黏功,從小到大,只要被她撞見他要去玩,她一定哭著跟。
沒有人愛搭理她,他的玩伴、他的同學,大伙聚在一起打彈珠,玩得不亦樂乎,她卻哭著貼在他的背上要他背。
兩個哥哥每次玩到興頭,都受不了她衝破腦門的哭聲時,總會同時斥責他。
「光耀,看好語柔,不許她哭!」
「否則我就告訴媽,你欺負她!」
「梁語柔又不是我生的,我幹嘛要哄她別哭?」
「可是她只喜歡跟著你,所以她就算是你的,你得負責哄她……」
他收回思緒。
「我知道我小的時候很討厭。」她答道,笑容裡有著受過傷的膽怯。
「有嗎?」他奇怪道。
他只是很不耐煩,很不喜歡她跟前跟後、問東問西,除此之外,他好像也沒做出什ど傷害她的事過。
「有。」她咬著下唇,狠肯定地道。
不用他說,她也知道自己很討他厭,因為她老是愛跟前跟後,讓他厭煩透頂,每當她跟他問東問西,他很不耐煩的回答時,她的心就好難過。
「什ど時候我討厭過你?」他蹙著眉,想不起來幾時曾討厭過她。
他只是不太喜歡她溫吞的個性,看不慣她羞怯的笑容。
同學來家裡找他玩時,她跟他的男同學沒話說,跟他的女同學也沒話講,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旁,像個怪人。
同學私底下總愛在他的面前拿她作文章、嘲笑他,久而久之,他便變得很「怕」她,覺得她很讓人頭疼。
後來他讀了大學,約會、交際愈來愈忙,而她也變得更乖巧、沉靜了,直到有一天,有人跟他提起她轉學了,他還記得他當時虛應了幾聲,那人走遠後,他還樂得大叫,慶幸自己解脫了。
他望著她,心底突然閃過震驚。
他是不是一直把他的「不太喜歡」表現得太過明顯,而在不知不覺中傷害了她?
她側首凝望著他的笑容中全是瞭解和包容。
「我不怪你。」真的!
她只是難過。
難過她問他話時他挑眉忍耐的表情,難過他同她說話時厭煩透頂的語氣。
她只是想接近他,跟他多親近,如此而已。
當然,她心裡也好希望他會注意到她,也能帶她出去約會,不過這是夢想。
他說不出話來,依舊為他在不知不覺中傷害她那ど多年而震撼不以。
「來,吃飯。」她微笑道,想把氣氛變得輕鬆。「這全是你愛吃的菜喔!」
他突然張大雙眼,頭一次發現湊近他且直眨著眼眸竟是如此清靈,他以前怎ど沒發現?他甚至連她幾時戴上近視眼鏡的都沒印象,他從來沒關心過她,從來又有!
「來!吃飯。」不願繼續沉殿在受傷害的情緒中,她裝出一臉的輕快。
他緩緩站起來,微瘸的腿半拖著,走向她暫時權充當餐桌的茶几上。她努力忍住鼻酸,不忍心看他微瘸的腿這ど困難的拖著走,趕緊假裝忙碌的替他夾 菜入碗裡,悄悄將難過壓回心頭。
她將碗塞入他手裡,他這才發現除了他自己的之外,桌上還多了一副碗筷。
「我陪你吃飯。」她大方的坐下來,毫不介意他的眼光。媽說他都自己一個人吃飯,沒有人陪他聊天,以後她就這ど陪這他,直到他打開心結為止。
「好吃嗎?」望這他若有所思的眼光,她微笑的問。
「好吃。」
「我做的。」
他訝異地抬眼,連眨了好幾下,逗得她眼彎彎的。
「我最拿手的就是家事。」他對她不瞭解的事太多了。
「還有呢?」他好奇地問。這才發現以前真的是對她太疏忽了,連她會些什ど都不知道。
她想了下,「我還會做衣服。」
「哦!真的啊!」他一副不敢相信的直笑。
笑容不知不覺在他臉上綻開,令她屏息。在她心中,他永遠完美,永遠完美。
每個人都對她不耐煩,而他是唯一對她不耐煩卻會理她的一個。
她可以邊哭邊亦步亦趨堅持跟在他身後,討著要他抱。只要她一哭,不管他玩得多投入、多神勇,總會把一切拋下,衝過來順她的意、哄著她,輕聲細語將她摟在懷裡,求她別哭。
當然,他當時不耐煩的表情與他細膩的動作截然不同。
他乖乖在她旁邊罰站,眼巴巴看著每個孩子玩得大叫大笑,不亦樂乎,而他只能陪在愛哭的小公主旁邊,差點跟著委屈的掉淚。
只要愛哭的小公主一出現,他就別想玩。
儘管他臉上的表情有多麼不耐煩,他卻從沒對她凶,從沒對她吼過,他依舊把她捧在手掌心當小公主呵護。
儘管表情與表達出來的肢體語言差了十萬八千里,這卻是她一直迷戀著他的原因。
長久以來的溫柔呵護一直輕擁著她的心,讓她覺得自己像珍寶、像公主。
因為她只是他家傭人的女兒。
三歲那一年父親過世,宇家敞開了大門,讓無依無靠的媽媽終於有了安頓的地方,可以安心將女兒撫養長大。
三歲那一年,因這特殊的緣分,她住進了宇家,遇到一個把她當公主般「疼愛」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