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夢中的一切竟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得讓人找不出銜接點來,她已經分不清哪時候是夢境、哪時候是真實了。她忐忑不安地趕緊翻視日曆,再察看手錶,頓時鬆了一大口氣。
是她去醫院見他的那一天,因為他隨後就打電話來告訴她他願意按照她的意思做,所以,她放下電話後,心情一放鬆就睡著了。因此,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但是……
這只不過是夢,不是嗎?
可為什麼她會如此地惴惴不安呢?
猶豫了好久之後,葉桂菁終於因無法承受沉重地壓在心頭上,以倍數迅速成長的罪惡感與恐懼,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再飆去醫院,距離上一回見面不過三個小時而已,她又一次出現在安靳暐的病房內。
安靳暐錯愕不已。
「告訴我實話,你病得很重嗎?」葉桂菁直截了當的問,心裡實在很希望他說不是,卻又有強烈的預感夢中的一切都將會成為事實。
果然,安靳暐立刻避開了眼。「呃……我一向很多病的,那沒什麼。」
「沒什麼嗎?」葉桂菁更仔細地審視他,同時想到夢中他的死因。「必須動手術嗎?是大後天嗎?」
安靳暐震驚地回過眼來脫口道:「你怎麼知……」卻又立時警覺地噤了聲。
葉桂菁輕歎,「果然!」而後起身。「抱歉,我去打一下電話。」
可是不一會兒後,她又回來了,而且開始逼問他的病況。安靳暐被逼得無法逃避,只好老實招供了。不久,霍妍華也滿臉不解地蹺課跑來了,原來剛剛葉桂菁就是去打電話叫她來。
「現在,你乖乖坐著聽我說。」葉桂菁先分別看了兩人一眼。「他大後天就要動手術了……」霍妍華一驚,嘴巴一張就要出聲,葉桂菁立刻指住她。「你給我閉嘴,乖乖聽我說完!」
霍妍華猶豫了一下,旋即合上眼,同時狐疑地瞄一眼心虛地轉頭他顧的安靳暐,再以強烈詢問的眼神望定葉桂菁。
「好,不准再打斷我的話了,懂嗎?」葉桂菁嚴肅地說。「嗯!剛剛說他大後天就要動手術了,好像是修補什麼心房中膈缺損,還有什麼三尖瓣和肺動脈瓣膜置換之類的,對吧?」她詢問地望著安靳暐,後者忙點點頭。「不過,這只是姑息療法,以他的狀況,最後還是必須要移植心肺才行,但現在沒有適合他的心肺,因此只好暫時如此了。」
霍妍華咬住下唇,又瞥了安靳暐一眼。
「雖然在這次的手術之後,他的情況會比以前好很多,但在他等到合適的心肺移植之前,必須要十分小心注意,不能再讓他的情況又惡化了,否則下一回可能連作這種姑息手術的機會都沒有了。」
霍妍華悄悄地抓住安靳暐的手,並緊緊地握住。
「所以,如果你們兩個願意一起努力奮鬥,我是不會阻止你們的,但是你……」葉桂菁凝住女兒。「你必須要有相當的覺悟,跟他在一起,你會很辛苦,你必須非常有耐心地體貼他、照顧他,而且,要有讓他依賴一輩子的準備。至於你……」她轉向安靳暐。「你必須跟我保證,你會為了我女兒而奮鬥到最後一刻、最後一秒!」
安靳暐和霍妍華深情地相視,同時猛點頭對葉桂菁,也對彼此保證。
於是,葉桂菁安心地笑了,她知道有了女兒,安靳暐會拚命讓自己活下去的;而為了安靳暐,女兒也會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強悍能幹,可以讓安靳暐依靠一生的女強人。
但基本上,她已經放棄讓女兒為她爭一口氣的想法了,那個夢讓她深切地瞭解到一個事實——就算得到了全世界,就算讓所有該死的人都得到了該有的懲罰,可卻要失去唯一的骨肉至親,這所有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 ~ ~
安靳暐的手術很順利,但是,在先天性原發性肺高壓的影響下,導致他的左右心室功能不佳、作工不良,因此即使作了手術,也不能完全解除所有的症狀。譬如如,他還是比一般人容易疲勞,而且一運動就會呼吸困難、喘不過氣來,嚴重時依然還會讓心絞痛發作,但除此之外,只要他小心一點,他幾乎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所以,當他十月底出院時,即使柳松友已經入伍去當兵了,他也沒有特別去找個護士來身邊監視,而霍妍華也依然住在他那兒,經過安靳暐信誓旦旦地說絕不會再隱瞞她任何病情後,她才沒有堅持一定要立刻結婚。
到了十一月中旬,他就開始到D大上課了。因為他的情況特殊,所以,研究所方面也不強制他一定要去上課,只要他能把一份漂漂亮亮的論文交出來就行了。於是,他依然遊走於各研究所之間,也繼續到醫學院和理學院旁聽,雖然他不會因此而拿到什麼額外的學分,但他卻始終樂此不疲。
「為什麼?」霍妍華實在忍不住好奇心。「以前我就很想問你了,你為什麼自己的課都不上,老是去替別人上課,或者旁聽其他學系的課?」
一手搭在車窗邊,一手扶在方向盤上,安靳暐邊嫻熟地轉動方向盤,邊頑皮地揚起一抹可愛的笑容,還瞄了她一眼。
「沒辦法呀!我不能承受太大的壓力,可是又對很多事很有興趣,所以才特別選擇最容易應付的文學院來修學分,然後再去上我真正想要上的課,只要無關學分,我就不會有任何壓力了。」
「原來是這樣。」霍妍華恍然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去上醫學院和法學院的課我能理解,可是商學院……」
「我想瞭解一下你的世界。」安靳暐立刻插進來作了最簡潔的解釋。
霍妍華笑了。「那理學院……」
「我喜歡玩電腦。」
「啊!原來是喜歡玩電腦啊……」霍妍華喃喃道:「我還以為你是為了你那位溫柔的學姐而特別跑去選她的課來上呢!」
聞言,安靳暐只是又瞥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麼,但從那天開始,他就減少到理學院的次數,而且也不再去旁聽任何一堂徐玫琳的課,甚至小心翼翼地避開與徐玫琳碰面的機會,就算不小心迎面撞上了,也頂多只是點個頭就匆匆忙忙地落跑了。
就這樣,到了聖誕節翌日,安靳暐公然向全校師生宣佈,他已經在聖誕夜和火炎花訂婚了,名花已有主,所以,請其他愛花人士莫要再來覬覦了!
當天下午,徐玫琳終於逮到了安靳暐,她噙著苦澀的微笑,平靜地說:「請你不再這麼刻意的躲我了,我瞭解你的意思,以後除了課業方面的問題之外,我不會再纏著你不放了。」
安靳暐回以歉然的微笑。「對不起!」然而,才轉個身,他就忍不住鬆了一大口氣,而且咧出一朵大大的笑容來。
天哪!總算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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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之物語」雜誌社總編輯向雲蹙眉盯著這個月出版的雜誌深思不語--外表看起來是這樣,其實她的腦子裡卻是一團亂。
她今年才剛滿二十五歲,卻被迫接下這個爛到倒貼都沒人要接的總編輯位子,實在應該歸功於她那個有夠雞婆的老爸。
從不知道老男人也有這麼多嘴的,老是在雜誌社老闆江伯伯面前誇說她有多能幹,從中學開始就負責校刊的編輯,大學打工時也在雜誌社工作,在這之前,也是在一家很有名的出版社工作,而且,只要有她幫忙,再爛的雜誌社也能起死回生。
這簡直是說謊不打草稿嘛!
她的能力根本不在經營或編輯嘛!她唯一,也是最特殊的才能是在「發現」文才。從僅僅一小段文字中,她就可以「感覺」出作者的天分,在和作者本人談過之後,她就能知道應該用什麼方法,才能夠激發出這個作者最大的潛力。
換言之,她可以從一籮筐的笨蛋中挑出唯一的天才,可是……總編輯?
哦!讓她死了吧!
尤其是這本什麼爛雜誌嘛!什麼什麼專供人暢懷傾訴真實的戀愛故事,簡直是老套到沒人看了!特別是那些投稿的人,文筆有夠爛不說,故事內容更是千篇一律,搞不好都是從哪裡抄來拼拼湊湊的也說不定,除了……
從一堆破爛雜誌底下找出半年多前的舊刊翻閱,向雲第N百次仔細閱覽那篇名為「心之傾訴」的文章。基本上,那並不能算是「一個」愛情故事,應該說是「未完成」的故事,而且,它是以每月投稿的方式連載在雜誌上,讓人每次看完後,就會忍不住要期待下回的故事。
從半年多的暗戀到開始約會,從開始約會到正式交往,再到第一次的親吻,作者以詼諧溫馨的第一人稱方式描述出他第一次的心之悸動。
細膩流暢的文字散發出他樂觀開朗的本性,教人無法不為之吸引著迷;活潑生動的描述更是讓人情不自禁地隨著情節發展而哀歎、欣喜、嫉妒和心酸無奈,甚至爆笑;純純的戀曲、酸澀的柔情,在他筆下平淡卻繼永地流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