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兒!」都怪她太心急了!鄭夕繪趕緊安撫她,「我知道,我絕對不會說的,你瞧,我不是一直在幫著你嗎,就連旭炎我都瞞著不是?」
孟絳兒臉上還有疑慮,她回想鄭夕繪剛才的話,眉心鎖得更緊,她沉下臉色,「死亡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一點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讓李斯看見這樣的我,我寧願他恨我,討厭我,也不要他同情我!表姐,你明白我的話嗎?」
鄭夕繪全身僵住!
「明……明白……你放心。」
☆ ☆ ☆
「不行!」
「怎麼了?」杜旭炎突然被鄭夕繪歇斯底里的叫聲嚇一跳。剛好下午杜旭炎休息,他們兩個人的在一家咖啡廳見面,現在是下午茶的時間,有許多人轉過來著著他們,而社旭炎的目光完全專注在鄭夕繪身上,她一向是很冷靜的,今天看起來有些失常,他在桌面上握住她的手。
鄭夕繪沮喪地搖頭,「絳兒她似乎察覺到了,她說了很嚴重的話,她第一次對我這麼嚴肅,我知道她是認真的,我們不可以去找李斯。」
「她對你說了什麼話?」杜旭炎狐疑地望著鄭夕繪。
「絳兒她要我明白,如果我去找李斯,就等於逼她去死!旭炎,她是認真的,我們不能告訴李斯,我不能害死絳兒!」她只要一想到絳兒當時冰冷的神情,就莫名的打心底升起恐懼。
絳兒平常總是一副笑瞼,讓人產生錯覺,以為她對人生還是那麼開朗積極,然而事實上,在那張笑容下,是一顆再也沒有什麼可失去的心,她對自己所在的黑暗世界,更是一點也不留戀,對死亡,她如今一點也不畏懼。
杜旭炎也明顯僵了一下,「絳兒真的反應這麼激烈?」
鄭夕繪點頭,同時歎了一口氣,「旭炎,這件事情就暫時到此為止吧。」
杜旭炎一臉若有所思地按眉,「你不希望李斯陪在絳兒身邊了?」
「我想絳兒現在的心情還不適合,過一陣子再說吧。」鄭夕繪用謹慎的目光望著杜旭炎,「你還沒有對李斯說吧?」
杜旭炎只是搖頭。服務生端來咖啡和點心,鄭夕繪喝了一口咖啡,又是一個深沉的歎氣,「關鍵還是在於李斯,如果他是真心愛著絳兒就好了。」
杜旭炎沉默地喝著咖啡。
☆ ☆ ☆
李斯搬回他的公寓去,孟家大宅就留給程俊去管理,他無法再待在那兒,那裡到處是絳兒的影子,她柔媚的微笑,嫵媚的眼神,輕巧的舉止在那個大房子裡無所不在,自從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對絳兒,充滿了無限的悔與恨!
他後悔沒有好好的去瞭解絳兒,枉費他們還是一起長大的,他竟然那麼容易就相信她所編織的謊言,而輕易抹煞她在他心目中的純潔與無暇,他在她最後的日子裡,還糟蹋了她,這份痛苦的悔意,如今成為再也無法彌補的傷痛。
他恨絳兒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他不過是一個孤兒,根本不值得她托付最後僅剩的寶貴日子,她不應該把她的僅有留給他,她不應該連她死後的日子都要先為他著想,她讓知道真相以後的他活得痛不欲生!
連續幾個夜裡,他就只有用酒精麻痺自己,才能不去想起那段日子,他帶給絳兒的傷害。
杜旭炎拿著程俊給他的鑰匙打開李斯公寓的門,然後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電燈的開關,當室內光線充足,杜旭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一向喜歡乾淨整潔的李斯,竟然放任整個屋子凌亂不堪,酒氣沖天!而屋子主人已經醉死在冷硬的檀木椅裡!要不是程俊通知他,他還不曉得才短短幾天,那個正經嚴謹的李斯已經變成這副頹廢的樣子!
他所認識的李斯是滴酒不沾的。杜旭炎深深的攢起眉頭,是他害的,他如果肯聽孟絳兒的話,對李斯守口如瓶就好了,他真是多嘴!
望著一屋子的凌亂,杜旭炎歎了一口氣,著樣子李斯是不到明天醒不來了,虧他還能夠每天早上保持清醒去上班,不至於丟下公司不管。杜旭炎找到垃圾袋,把所有該丟的全扔進去,包括桌上和地上的酒瓶,不管有沒有喝完。他全丟了。
不過話說回來,李斯是把管理公司用來做為報答孟家的工具,他丟不下公司,想起來更為悲哀。杜旭炎拿著拖把,把地板清理乾淨,又拿抹布把該擦洗的都洗了。
回到客廳,瞅住李斯那副醉死的模樣,杜地炎打了一個呵欠,上了一天班,還得當清潔工.他現在是累得要死,不管了!
他跑去洗了一個澡,換上李斯的睡衣,爬上李斯的床,一覺到天亮。
當清晨來臨,李斯就像過去的每一天,無論前一晚再怎麼糟蹋自己,隔天清晨還是能夠在固定時間清醒過來。
只是今天,當他掀起沉重的眼皮,帶著宿醉從冰冷的大理石木雕長椅上爬起來,他發現到屋裡有了改變……變得一塵不染,連他昨晚扔在地上的酒瓶都不見了。
李斯不悅地撈起眉頭,一定是程俊來過,他都已經說過別管他了!
「多事!」李斯站起來,踩了幾個階梯走上閣樓的臥室打算梳洗更衣,卻在他準備轉進浴室時發現他的床上有人,而且還把被子蓋到頭頂?
李斯的心臟猛地一跳!一份熟悉的記憶快速的湧現,在一瞬間包圍了他,他根本來不及讓他的理智發揮作用,李斯迫不及待地上前。
「絳兒、絳兒!」他是那麼欣喜、那麼雀躍到失去理性的掀開棉被,他根本忘了孟絳兒已經不在,或者他不肯去記起,他還在夢裡抱著一份希望。
杜旭炎正睡得舒服之際,被李斯那一聲叫喚狠狠給嚇醒!他猛地彈跳起來,「絳兒在哪裡?」他那很快清醒的目光還四處搜尋。
李斯怔住,失望和憤怒迅速籠罩了他,他更明顯的狼狽,甩掉了被子!衝著杜地炎大吼:「你爬到我床上做什麼!混帳!」
杜旭炎無事地望著李斯,著見他臉上迅速的漲紅,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以後,杜旭炎掩不住竊笑起來,「原來如此啊……」
李斯咬牙切齒地怒瞪他,聲音沙啞地低吼:「原來如此個鬼!你為什麼在這裡?」他看見杜旭炎穿著他的睡衣,那是絳兒為他買的,李斯立刻氣憤地去拉扯,「誰准你穿這套睡衣,你馬上給我脫下來!」
「喂喂!你別拉啊,只不過借你一套睡衣,你幹麼那麼小氣啊!」杜旭炎錯愕地扯回衣服。
「脫下來!」
李斯一副恨不得啃了他的認真,教杜旭炎不敢有片刻怠慢,「是、是,我馬上脫。」他只當李斯是不正常了,不跟他計較。很快的脫掉睡衣換回自己的衣服。
李斯拿著睡衣,怔怔地凝望了許久,這套睡衣他從來就沒有穿過……
杜旭炎狐疑地瞅著他,忍不住用手在他面前揮了而下,這才招回李斯的心魂。
李斯恢復了冷靜,又是一個面無表情,「你怎麼進來的?」
「那不重要。」杜旭炎擺擺手,「等我洗把臉,我想跟你好好談一談。」他繞過李斯,走進浴室。
李斯望著手裡的睡衣,不悅地皺眉,把它丟到洗衣籃裡,從更衣室裡拿了一套衣服到下面另一間浴室去梳洗。
等他出來,杜旭炎已經泡好咖啡在客廳等他。
李斯看了一下手錶,「我沒有什麼時間了,你有事快說。」
杜旭炎很合作的點頭,卻慢條斯理地坐在軍人的大理石檀木椅子裡喝著咖啡,「我說,你是不是還打算每天晚上用酒精來麻痺自己?」
「這是我的事。」李斯深深地蹙眉,拿起了公事包。
看著他站起來,杜旭炎心裡還在思索猶豫,「是我害你變成這樣,我有責任。」
「你如果認為一頓揍還不夠的話,我隨時可以再打你一頓,其他的已經不關你的事。」李斯往門口走,「門是自動上鎖的,謝謝你幫我打掃,回去前請把杯子洗乾淨。」
眼看著李斯拉開門,杜旭炎終於下定決心,他在李斯的背後緩緩地說:「絳兒她還活著。」
李斯握著門把的手一緊,整個肩膀的線條完全僵硬,就像慢動作一樣緩緩地轉過身來,杜旭炎看到了他的表情,李斯的臉龐有咬牙的痕跡,他瞇起的憤怒的目光鎖住了他。
「你想看見什麼?我失控的情緒和表情?你是想讓我現在就揍你一頓?」李斯切齒的語氣擺明不受他的捉弄,更別提相信他的話。
杜旭炎冷靜地放下杯子,「你可曾親眼看到絳兒斷氣?你有抱過她的屍體看著她被火化?」
李斯整個人一震,心臟像一面鼓被用力敲了一下。他可曾親眼看見絳兒斷氣?沒有!他有抱過絳兒的屍體?沒有!他有看著她被火化?沒有!
完全沒有!
提在手上的公事包砰地一聲落到地上。
李斯的手緩緩地緊握成拳,目光緊緊鎖住了杜旭炎,低啞的聲音略帶著不敢置信的喘息,「……你說的是真的……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