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曄瞥她一眼，「有鬼吧？」
蘇真愣住了，她是要撮合胤和家曄的，但是她一點也沒有為這種結果高興……
「胤他說要跟你交往？」蘇真的語氣充滿疑惑，「怎麼可能呢？」從她對聞人胤的瞭解，這是不可能的事才對，那麼突然耶。
高家曄垂下眼瞼，蘇真的否定讓她的心莫名的發涼。
她知道了，她要的不是答案，她要的……是欺騙自己，不管聞人胤究竟為什麼要和自己交往，什麼理由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開口了，他對她開了口，只要她答應，她從此可以靠他更近。
過去以來，這一直是她唯一的夢想，她只是想讓夢想實現，讓夢不再是一場夢，她要的只是蘇真幫她來騙自己罷了，只要蘇真說個也許、可能聞人胤也有一絲絲的真心。她便可以不顧一切……
「家曄，那你怎麼回答？」蘇真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高家曄的回答，既然是胤提出來的，那她就一點也不懷疑為什麼家曄會心動了。
她怎麼回答？高家曄問自己，沒有，她什麼也沒有回答，以為那是夢，她怕一點頭就會醒過來，所以她什麼都沒有說。直到今天早晨，她確定手腕的傷口重新被包紮過，那代表昨晚聞人胤確實帶她去過醫生那兒，代表他真的來過這兒，真的跟她說了「你願不願意跟我交往」那一句話。
如果她還能以為那是夢，那麼她在浴室裡所發現的袖扣，也足以告訴她事實了。
「家曄？」蘇真幾乎無法等待她片刻的沉默。
高家瞱揉了揉額際的疼痛，「你去看過別墅沒有？順利的話，今天應該可以完工了，等一下你跟小楓一起過去看看，這裡我留守。」
工作室也不是完全沒有生意的，最近也有幾對夫婦過來，不過都是小工程，設計費用不算，工程利潤並不高，她還是把重心擺在蘇真的別墅上，希望未來能多接一些有挑戰性的大案子。
小楓是去年室內設計系畢業的。在這裡已經當了兩個多月的助手，是一個認真、獨立、有才能的女孩，高家曄對她的前途很看好。
「現在還提什麼別墅呀！你到底答應胤沒有？」蘇真一急，拿起高家曄受傷的那隻手猛搖晃。
高家瞱霎時痛得連呻吟都出不了口，一張臉已經扭曲變形，「蘇真——」
「啊……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很痛哦？」蘇真一臉歉意地伸吐舌頭，手指輕輕地撫摸她受傷的部位。
「你拿手去敲石頭看看會不會痛！」廢話嘛！
「那要看你問的是手，還是石頭了，我想石頭是不會痛的。」蘇真還笑吟吟地俏皮回答。「家曄，你快說嘛，你到底答應沒有？」
高家曄白她一眼，瞧這女人一副非問出個答案的樣子，她沒好氣地哼道：「還沒！」
「那你考慮得怎麼樣？」蘇真手一伸，差點又碰了高家曄的痛處，這一次是高家嘩閃得快。
高家曄皺起眉頭，「你再問下去，我不用考慮就可以給你答案了。」
「那好啊，你快說啊！」蘇真心急地催促，還當高家曄是在賣關子，不過在接觸到她投遞過來的冷眼後，她意會了她的意思，很明顯她會給她的答案不是抱病掐死她，就是拿刀砍了她，所以她很快站起來，「家曄，我現在和小楓去別墅哦，馬上去。」
「嗯。」高家曄開了閉眼睛，吃下去的藥好像也開始發揮作用了，她突然疲倦得想睡。
※ ※ ※
她的答案，其實早在高一那一年就有了，只是……
高家曄想起來了，那個早年的夢。
那時候僅僅是站在遠處、佇立陽台，或者驀然回首瞥聞人胤一眼，看著他的身影，注視他離去，她便很滿足，很快樂。當時如果他能夠發現她，或者僅只是看她一眼，她將會是怎樣的心花怒放……
曾幾何時，那個早年的夢，差點教她忘了。
曾幾何時，她竟希望他的眼裡只有她；曾幾何時，她竟渴望進駐他內心裡……
她張開眼，室內一片黑。
似乎正在她沉入夢鄉之暩，藍藍的天空給黑幕籠罩了。
高家曄看向窗外，那一片無垠黑色之中高掛著一輪明月，像是她心裡的一盞小燈，照著她過去的回憶，令她重抬起點點滴滴一段甜蜜的單戀。
她揚起嘴角，心情豁然開朗了。
燈陡地亮了！她瞇眼轉頭看向那個為她開燈的人。
是他。
「你醒了？」聞人胤走進來，「蘇真剛才離開，她說你還在睡。」他沒有說，蘇真要他照顧她。
「我好像睡了很久。」高家曄若有所思地凝視他，那雙深藍的眸子裡，倒映著她的影子，他也正看著她。
他突然伸手撫摸她的額頭，「退燒了。」
她揚起嘴角，「我的身體一向很好。」
「此時此刻，你認為有資格說這句話？」他睇著她，戲謔了一句。
「身體好才會復元得快，我有說錯嗎？」她掀開被子，小心著受傷的手腕坐起身。
聞人胤啾著她，總覺得她似乎有哪裡看起來不太一樣，又看不出是哪裡不同。
高家曄站起來，站在他面前，迎上一雙深藍的眼眸，她看著他，「你還記得自己說的話？」
聞人胤沉吟了一下，他點頭。
「還算數？」她問道，她要確定，身和心，現在都是她最清醒的時候。
他點點頭，手插人口袋裡，「你的回答呢？」
她的目光炯炯有神，「你為什麼要和我交往？」
聞人胤的嘴邊揚起一抹嘲弄，「你是一定要問到理由才肯答應嗎？」
高家曄凝望著他，這一張曾經在她夢裡出現千百回的臉，隨著歲月成熟多了，而當初暗戀他的豆蔻少女發現，十多年來她的心不曾有變，甚至驚覺自己是真正愛上他了。
她揚起嘴角，抬起沒有受傷的手搭上他寬闊的肩膀，然後繞到他的頸項後面，她勾住他，稍微踮起腳尖，讓自己紅潤的唇瓣碰上他的。
僅是輕輕一個接觸……「這就是我的回答。」
她吻了他，手緩緩從他頸項滑下來，離開他的肩膀，她移動腳步，從他身邊繞過，往他身後走開。
聞人胤對這意外的吻有一刻怔忡，他徐緩轉身，「你去哪裡？」
「廁所。」她拉開一扇門，頭也不回的往裡面走。
聞人胤翻起白眼，好像從幻境中一瞬間跌落現實的感覺，她就不能挑個文雅的用詞嗎？
※ ※ ※
高家曄盯著浴室裡的鏡子，看著鏡中的人一臉緋紅，她揚起嘴角。
她已經知道了，她願意和聞人胤交往，是因為她愛他。
愛，不需要理由。
什麼叫交往？
應該可以說是男女互相給彼此更親近對方的承諾吧。
如果吵嘴、抬槓也是一種親近方式的話，那他們的確有在交往，而且有半個月之久了。
這一晚，蘇真在別墅辦了一場舞會，身為此別墅的室內設計者的男朋友，蘇真理所當然邀請他出席，但是在前來之前——
「我不參加！」聞人胤一個沒得商量的斷然語氣。
蘇真看向高家瞱，高家瞱則睇向聞人胤，「你有事嗎？」
「沒有。」坐在辦公桌後，他支著下巴，狀似優閒，倒的確是用心在看一份企畫書。
「那為什麼不去？」高家曄雙臂環胸，站在辦公桌前俯視他。
蘇真倚坐著桌面，靈活的眼光來回看向他們。
「不喜歡。」聞人胤眼都沒抬，一句話乾淨俐落。
眼看高家曄蹙起眉頭，蘇真趕緊開口，「胤，你難道不想看看家曄的才華？她幫我設計了一流的別墅呢。」
「是啊，看這張帳單我也知道。」聞人胤不免要充滿嘲諷，手指一彈，一張蘇真放士他桌面的設計和工程費用價目表飄了一下，上面跳動的數字若要四捨五入都夠八位數了。
「胤，那是你答應給人家的生日禮物耶。」蘇真噘起紅唇。
「我有說會食言嗎？」聞人胤於是很快開了一張支票遞給她，免得落她一個小氣的口實。
「胤，你最好了！」蘇真開開心心地拿過那張支票。
「不去就算了！蘇真，我們走吧。」高家曄一個轉身，自個兒先走。
「耶？等等，你不能就這樣走啊！」蘇真趕緊拉住她，「怎麼可以他說不去你就隨他，這樣不對啦！」她真搞不懂，這兩個人真的開始在談戀愛了嗎？看不出來和往常有什麼不同嘛！
「那要怎樣？跪下來求他嗎？」高家曄狐疑地睇著蘇真，聞人胤都擺明不去了，她還賴在這裡幹嘛！
聞人胤揚起嘴角，「不錯的方法，那也許我還會考慮。」
高家瞱回頭就給他一個白眼，「你不必去了！」
「你不希望我去？」他挑眉，心裡難免要狐疑了，這女人真的暗戀他十多年？
「我不勉強你去。」高家嘩擺出一臉不在意。
事實上，在她的心裡，她還真是希望他去看看的，不能否認，因為她在乎他，更希望他能去看她所設計的房子，她渴望得到他的讚賞，但更因為太在乎他，看到他對她的事這麼不在意，內心裡的那股渴望就更容易轉為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