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男子面無表情地上前跨一步,佑詩馬上抓起包袱準備扔向他。
不料,她才舉起包袱,他陡地身子一斜,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佑詩詫異之餘仍不敢大意,小心翼翼走近他。
「喂,你怎麼了?」
黑衣男子毫無反應。
佑詩又靠近一步,踢他一腳,等了片刻,他動也不動,她這才放下警戒心,蹲下來瞧他。奇怪,他為什麼說倒就倒?好奇的伸手探他額頭,佑詩馬上縮回手。
「老天!額頭好燙。」原來他生病了,難怪動也不動一下。「發燒?不知道有沒有退燒藥?」佑詩嘀咕著,將懷中的包袱放在地上攤開,在一堆藥瓶中翻找她需要的藥。
「找著了!嗯……讓他直接服下就可以了。」羅寒皓怕她吃錯藥,在每個藥瓶外寫明藥的名稱、服法及用量,她照著做絕對錯不了。
佑詩扶起他,將藥灌入他口中,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擺平」在乾草堆上。
「唉!遇到本姑娘算你好運氣。」
雖說木屋 有床榻,不過先來後到總該有個順序,眼看雨勢一時半刻是停不了了,今晚勢必得在這 度過,屋內唯一一張床當然是她睡羅。
「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反對的。」佑詩笑咪咪地對著毫無知覺的黑衣男子說。
浪費了半天力氣,她坐下來吃乾糧補充體力。吃飽了,她將注意力調回黑衣男子身上,這才發現他竟然全身發黑,嘴唇變紫!
「哎呀,怎麼會這樣呢?」佑詩驚叫道,又著急又擔心地拍打他的臉頰。「喂!別死,你不能死呀!」
會不會是剛才服下的藥出了問題?佑詩突然怔住,隨即搖頭。「不,不會的,我相信羅大哥。」
會不會是她拿錯藥了?她趕緊翻找出方才餵他服下的藥。「沒有錯,明明是退燒藥呀!」
佑詩既納悶又手足無措。光有這一堆藥,不知道他的病症,她也沒法治呀!
「唉!算了,死馬當活馬醫,我再找找看有什麼藥符合你的症狀。救得了你,算我運氣好;救不了你,你也只好自認倒楣了。反正沒有遇到我,你也可能是死路一條。」
她在包袱 翻了又翻,終於找到一瓶萬靈丹, 頭只有一顆藥丸,記得羅寒皓好像交代過她,什麼可解百毒、治百病,什麼難煉製,危急時才可服用,當時她沒注意聽,大概是這個沒錯吧?
「請用吧!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果它救不了你,請你早早投胎去,我會為你超度的……」佑詩邊喃喃念著,邊將藥丸塞進他口 ,灌水讓他服下。
***
他死了嗎?呵呵,真可笑!沒想到他李望月竟會被蛇咬死,這要在江湖上傳開來,豈不成為笑柄?
真奇怪,為什麼他的牙又疼了?死人也會牙痛嗎?他皺著眉頭,突然張開眼睛。
原來,他沒死!
這 是什麼地方?李望月忍著牙疼,坐起身,環顧四周。
是一間木屋,角落的床榻還睡著一個美人!
是了,他記起來了,他牙疼的老毛病又犯了,連帶影響他的警覺性與行動力,一個不留神,竟讓蛇給咬了。該死的蛇,才砍成三段還算便宜它。後來他為了躲雨闖進這間木屋,牙疼加上腳上的傷口,他既疲累又痛苦,卻又遇上一個美麗卻凶巴巴的姑娘,亂七八糟嚷了一大串,「轟」得他的耳朵不得安寧,恨不得拿
塊抹布塞住她的嘴巴。可憐他心有餘而力不足,上前跨一步便不支倒地,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他隱約還有一點印象,他知道是這個姑娘救了他。
他腳上的傷口流了大量的黑血,顯然是他服下的藥將體內的毒給逼出來了。他起身走到床榻旁,俯視救了他性命的姑娘,她睡得挺安穩的,一點警覺性也沒有。他蹙起眉頭。
她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荒郊野外?
佑詩翻個身,伸個懶腰。床板太硬,又沒有枕墊,雖然不是睡得很舒服,不過實在是太累了,她一躺下便睡著了。她緩緩睜開眼睛,上頭一片陰影遮住了窗外照進來的光線,她仔細一瞧,看見一雙黑黝黝的眸子……
霍地,她跳起來。
「你……你醒了?!」她驚愕地問。
李望月點點頭,簡短說了聲:「謝謝。」
佑詩呆愣半晌,搞不清楚他沒頭沒腦突然冒了句「謝謝」是啥意思?
「呃……你在向我道謝?為什麼?」
他皺起眉頭,「你救了我。」
聽他這麼一說,佑詩便明白了,羅寒皓給她的「什麼藥」顯然發揮了功效,瞧他已經不再發黑變紫了。她欣喜地走近他,左瞧瞧、右看看。
「真的,你已經沒事了耶。」佑詩高興又得意。突然,她的視線定在他左腿上,詫異萬分地驚叫:「咦?你流血了!」
「不錯,我體內的毒素已完全逼出來了。」
「毒素?果然,我就猜你一定是中毒了,難怪會全身發黑。」佑詩得意自己果然猜中了,幸好不是讓他吃錯藥的關係。
「你不知道我中毒?」他突然感覺頭皮發麻。
「奇怪了,你沒說,我哪會知道呀!」佑詩覺得他的問題真蠢。「喂,你是怎麼中毒的?」
「我被蛇咬。」他閉了開眼。看來她也不知道。
「你被蛇咬了?真的嗎?哦,難怪你會流血了,我昨天沒注意到,還一直納悶你怎麼會突然昏倒了呢!」佑詩恍然大悟。
李望月不禁冷汗直流。不知道他被蛇咬,不知道他中毒,卻給他服藥?他能夠看到今天早上的愜陽,還真是命大。
「你該不會也不知道讓我服下什麼藥吧?」他嘲謔地撇撇嘴角。
「咦,你怎麼知道的?我沒告訴你呀!」佑詩驚詫的睜大眼。
李望月翻翻白眼,一臉哭笑不得。看來實在沒有感謝她救他性命的必要──他的命是撿回來的!
佑詩仔細瞧了瞧他,才發現原來他竟是個美男子呢!昨天處於非常情況下,沒有細看,其實他長得很好看呢,就是臉部線條太剛硬了,一看就知道是個冷酷、嚴肅、不苟言笑的人。
「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老是叫喂太沒禮貌了。」知道沒禮貌,還叫人家「喂」,也只有她袁佑詩做得出來。
「李望月。」他面無表情,語氣平淡。
「李望月?這名字挺好聽的。我叫袁佑詩,你好。」好久沒大聲報出自己的名字,佑詩簡直樂壞了,能夠毫無顧忌的說出名字的感覺真好。
李望月仍是一號表情,見她莫名其妙地興奮傻笑,也僅是投遞淡然的一瞥。
見他不說話,佑詩又開口:「你這個人還真是話少得可以耶,怎麼說我也救了你一命,你打個招呼會死啊!」
「我道過謝了。」他抿唇皺眉。這個姑娘說話真不文雅,白生了一張俏臉蛋。
好個惜言如金的男人!佑詩搖搖頭。「算了,天亮雨停,你也沒事了,我可以走了。」
說著,她開始收拾包袱。
沉默片刻後,他突然開口:「你上哪去?」
佑詩背起包袱,轉過身。「你這個人真怪異,要嘛就不開口,一開口就問我去哪兒,關你什麼事呀!」她繞過他,走出木屋。
李望月跟在她身後,不悅地說:「這種地方不適合你獨行。」
「笑話,這地方鬧鬼啊,還得成群結隊才能走?」聽他的口氣,好像她會遇到危險似的,真是瞧不起她!
「任何一個有危機意識的姑娘都會明白不該獨自出門,更何況是在這種荒郊野外。」
這個人是關心她的安危,還是在輕視她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顯然兩者都有。
她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一直跟著她的李望月。
「如果你是關心我,那麼謝謝你;如果你是擔心我,那麼不必了,請不要小看我。」
說完,她甩頭就走,相信他會識相地不再跟著她。
可惜,她料錯了,李望月雖然沒有再開口,卻還是走在她身後。
佑詩終於忍不住,在一個岔路口停下來。
「李望月,你到底打算跟我到什麼時候?」
「我必須保護你的安全。」他一板一眼的說。
「誰需要你的保護啊!」佑詩不耐煩地吼。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
「你救過我。」
原來是因為她救了他──雖然他的話氣顯得非常不願承認這個事實──所以他自認為有責任保護她的安危,以償還欠她的恩情?
「你真的要保護我?」她斜睨他,靈光一閃。
他頷首──神情是不悅、沒有選擇餘地的。他的原則是有恩必報。
「李望月,你承認我救你一條命吧?」
略微遲疑地,他再度點頭。
「那麼,你還想保護我?我是救你的人,而你才是被救的人耶!你沒有搞錯角色吧?」佑詩實在是不想傷他的自尊,但是更不想被當成弱小女子。
李望月雖然還是喜怒不形於色,但心中波濤洶湧。被蛇咬,還被一個姑娘救,這已經是夠背的了,如今這姑娘竟然還懷疑……不,根本是認定他沒有保護她的能力,他李望月的一世英名已經毀於一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