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寒皓突然嗆了一聲。
「羅兄,你沒事吧?」
「羅大哥,你怎麼了?」
「沒事,沒事,不小心嗆著了。」羅寒皓急急開口,安撫他們。
他能夠說什麼?說除了他,誰也不能喚她「小詩」?不能說吧?那只有閉嘴了。
「那麼,小施,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晏庭筠笑道。
「呃,是……是這樣的,我想問你家茅廁在什麼地方──」
噗!
哇啊!好遠啊!幸好她閃得快,否則羅寒皓那一口「口水」便噴在她身上了。
她瞪了羅寒皓一眼,繼續說道:「不過昨晚我已經知道了,不勞晏兄了。」
晏庭筠笑著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羅寒皓面呈微紅,直直瞅著她。
佑詩暗地 不停埋怨羅寒皓,自然,也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小施,你有心事?」晏庭筠又問。
「心事?沒呀。」佑詩抬高下巴,佯裝一副沒事樣。半晌,她慢慢踱步靠近晏庭筠,盡量以閒話家常的語氣探問道:「晏大哥,你那未過門的妻子找得如何了?有沒有消息?」
「有點線索。」他始終保持著微笑,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
「哦?莫非……你知道她在哪 ?」佑詩不禁心濼加快。
晏庭筠還是微笑,瞥她一眼,沒有回答。
佑詩還想再打聽得更詳細些,羅寒皓阻止她,語氣不悅地說:「這是晏兄的家務事,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這個礙事者!佑詩不耐煩地橫掃他一眼。「我關心晏大哥不行嗎?我曾聽住長安的朋友說起,那個袁將軍的女兒野蠻任性、乖張又有怪僻,不僅不好相處,還是隻母老虎。現下她逃了婚,豈不正好給了晏大哥退婚的絕佳藉口?所以呀,我想勸晏大哥還是放棄這樁婚事,趕緊回長安退婚才是上策。」
羅寒皓蹙起雙眉。「這是晏兄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出意見了?」
「喂,你這是什麼話?我當晏大哥是好朋友,當然得為他設想了,這有什麼不對?」佑詩氣憤地嘟起嘴。
也不想想她是為了誰,不惜犧牲聲譽,誹謗自己。他不幫忙也就算了,還扯她後腿!
羅寒皓也是氣得牙癢癢的。她對晏庭筠的私事實在是過度關切了,遠超出他所能容忍的範圍。說明白點,他吃醋了!
「你又怎麼知道晏兄未過門的妻子是好是壞?就憑那些空穴來風、道聽途說的流言?」羅寒皓口氣冷漠。
「咦,無風不起浪,你沒聽過嗎?」她白他一眼。他幹什麼跟她作對?
他睇睨她。「萬一傳言有誤,根本是一群酸葡萄心理的傢伙惡意的誹謗,你豈不是拆散一對良緣?」
「你──」哎呀,她快被他氣死了!
眼見兩人僵持不下,晏庭筠微笑地開口。
「羅兄、小施,這件事情我心中早有打算,很感謝兩位的關心,但請千萬別為了我的事失和了。」
「哼,我才不會跟他一般見識呢。晏大哥,我餓了,先去吃早飯。」她看也不看羅寒皓一眼,甩頭離開。
羅寒皓聳聳肩,故作瀟灑,眼角則不時瞄著她的背影。一想到她一副不在乎他的模樣,他就咬牙切齒,恨不能追上去,扳過她的身子,告訴她,她只能看著他、關心他的事,心 只能想著他,不可以想晏庭筠,不可以有別人!
可惡,他會讓她知道的!這是遲早的事。
***
「可惡,什麼東西嘛!不把他趕回長安退婚,我就是他的老婆了。不體諒我用心良苦,專門破壞我的好事。可惡的羅寒皓!懊死的羅寒皓!你真可惡!你真可惡!我吃了你!我把你吃了!吃死你!咀嚼你、咬碎你,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佑詩坐在飯桌前,氣憤地夾起花生,瞪視花生,每送一顆到嘴 便咒罵一句,彷彿跟花生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寅月走進到飯廳,正好見到她這副有趣的模樣。
「小施,怎麼,你不喜歡吃花生嗎?」
若說是不喜歡,偏又只吃花生,其他的菜和碗 的粥,她根本未動一下,這又說不過去。
「寅月姊姊,早安。」佑詩皮笑肉不笑地說。
「小施,你怎麼了,是不是早餐不合你口味?」
「不,好極了。」佑詩勉強吃了一口粥。
寅月狐疑地瞥她一眼,四周掃視一下。「咦,怎麼只有你?少爺和羅公子還沒有起來嗎?」
不提還好,一提她又一肚子怨氣。「管他呢!寅月姊姊,我們先吃吧。」吃飽就把早餐全倒掉,讓羅寒皓餓昏算了!佑詩賭氣地想。
奇怪,雖然還沒付諸行動,光是想,她的氣已經消了一半,嗯……此招可行。她做微一笑。
「寅月姊姊,你快坐下來吃吧!粥涼了就不好吃了。」
寅月看著她頓時綻開的笑顏,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個有著一雙靈活大眼的女孩,這會兒眸底閃爍的光芒代表什麼意思?
***
該死!他怎麼會上了她的當!
這個該死的小魔女,竟敢用這種招數整他!
更該死的是,他居然輕易相信她說什麼「大人不計小人過」、「兄弟吵嘴平常事」、「不用放在心上」、「毋需掛懷」之類的「甜言蜜語」!
虧他堂堂是毒醫神人最得意且是唯一的弟子,竟然烏龍到碗 被下了他獨創且精心調配的辣藥還不知不覺,吃得津津有味。
都是她!她該死的沭美笑容害他「食不知味」。她迷人的大眼眨呀眨的,迷亂他的心,害他真以為她「原諒了他」。該死!她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她「原諒他」?
現在他才想到,他根本沒說錯話,為什麼要她原諒?
「小惡魔,別讓我逮到,否則看我怎麼修理你!」
羅寒皓滿臉通紅,眼淚不時滴下,他除了猛灌開水外,也別無他法。
他獨創的辣藥,神奇之處就在於能讓人吃時不知辣,半晌過後,才熱辣難當,恨不能乾脆浸在冰水 冰死算了。
「羅兄,你沒解藥嗎?」晏庭筠唯有投遞給他同情的目光,還有吩咐僕人不斷供應他開水,除此之外,他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根本沒想過要配解藥。」羅寒皓眉頭糾結著。
吃不死人的辣藥頂多只有半天的藥效,他整人向來看對象,怎麼也想不到會有「自食惡果」的一天。
該死!可惡的小施,究竟是什麼時候摸走他身上的辣藥的?可惡,別讓他逮著她!
***
「什麼時候?」佑詩重複寅月的問話,略微頓了頓,得意洋洋且故作神秘地說:「佛曰:不可說。」
寅月遺憾地歎了口氣。她真的很好奇小施是如何在羅寒皓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又是在何時何地取走他身上的藥,並且讓他吃下?
這實在太神奇了!
「小施,透露點嘛!」
「不可說、不可說。」佑詩一逕搖著頭,堅決不透露。
人整了,氣也消了,這會兒她反倒擔心羅寒皓會不會讓他自己的辣藥給辣死了,到時候誰陪她遊山玩水、行走江湖,誰當她的靠山,誰來治療她的胃疾?
更重要的是,還有誰能讓她愛上?活了十七個年頭,她好不容易才碰上一個真愛,他萬一辣死了,她怎麼辦?陪他赴黃泉?開玩笑,這麼一來,她豈不應驗了「紅顏禍水」、「紅顏薄命」這兩句話?
寅月瞧她突然愁上眉梢,取笑道:「怎麼?現在後悔下手太重了?何不去看看他?」
「寅月姊姊,你別開玩笑了,叫我現在去看他?」她一臉恐怖的表情,朝前面的池塘瞥了一眼。「你別拉我,我情願跳水,讓魚給吃了算了。」
寅月讓她的話給逗笑了。「你呀,做事情從來不考慮後果。」想她救她時不也是如此?
「唉!反正做都做了,現在再說什麼也是多餘。管他呢!頂多我等他消了氣再去看他,賠一句不是就是了。」佑詩聳聳肩。她的個性就是如此──何必想太多呢?
***
一整天,她憑著機靈的腦袋,巧妙的躲過了羅寒皓。
這會兒,她躺在一間僻靜的客房 ,原應揚起唇角佩服自己的聰明機智,不料,反倒愁眉苦臉,哀聲連連。
「哎喲!胃好痛呀!痛死我了!」
一定是她晚餐吃得太匆忙了。
現在怎麼辦?她的清胃丸吃完了,凌晨時分,藥鋪早已關門,她上哪兒求救去?
一整天找不到她的蹤影,羅寒皓怒氣高漲,哪 睡得著覺?晏庭筠向他保證,她絕對沒有離開行館,偏偏晏家行館佔地廣闊,他走遍了也找不到她。
突然,一聲小小的哀歎引起他的注意,他豎耳傾聽,慢慢靠近聲音來源,然後停在一扇門前。
是她!
他很確定,大力推開房門,跨步進去。
果然,她躺在床上。
「總算讓我找到了!你這個調皮的害人精,看我怎麼處罰你。」他得意地揚起唇角,掀開棉被。
佑詩被他嚇了一跳。「哇啊!這麼晚了,你想嚇死人呀!」
「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他揶揄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