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然不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倏地掩住口。完了!吟秋可不會這樣子出言不遜。「我……我是說……天機不可洩漏。總之,是有人希望藉著我來告訴你,請你看開點,不要為了一個已死的人一蹶不振……」她垂下頭,眼裡閃著淚霧。
羅寒皓凝視著她,彷彿想看穿她的心思。
她心虛地躲到李望月身後,藉口道:「大哥,我頭有點暈,我們回屋裡去好不好?」
「好,我扶你。」李望月扶著她,略帶責備地掃了羅寒皓一眼。
「佑詩也一樣,逃避問題一向是她的專長。」羅寒皓不理會李望月,直盯著李吟秋。
李望月不悅地瞪視他。「不要欺侮吟秋。」
「我不過是請她解釋,何來「欺侮」之說?難道你不好奇令妹何以如此「神通廣大」,不出門就能知天下事嗎?」羅寒皓半調侃半戲謔地說。
「她的身子虛,禁不起你的「逼問」。」李望月回敬道。對於他不想回答的問題,他直接略過。
羅寒皓冷哼,「我是她的大夫,會不清楚她的身體狀況?」
「令人質疑。」李望月輕蔑地睇睨他。
「很好,你們隨時可以離開。」羅寒皓無所謂地聳聳肩。
「你們說夠了吧!」佑詩沉聲道。她推開李望月,直視著羅寒皓,手指戳著他的胸膛,「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人都死了,你為什麼不乾脆忘了她?像你這樣終日陰鬱、墮落,只會責怪自己、埋怨她,你好過嗎?她又好過嗎?人死了一了百了,你為什麼不能讓她死得瞑目呢?」
她濕潤的眼眸閃著無限的情愫,痛心地凝望著他。
羅寒皓怔住了。他看著她那雙充滿感情的眼睛……
她是佑詩!她是!他百分之百的確定,她就是佑詩!
深情的佑詩,癡傻的佑詩,愛他最深、最濃的佑詩。也只有佑詩敢如此毫不避諱,將對他全部的愛,透過眼睛赤裸裸地坦露出來!
「佑詩!」他興奮、驚喜若狂,衝動的上前抱住她。
佑詩一臉愕然地愣住了。
「你幹什麼?」李望月粗魯地推開他,一手把她拉到身後。
「放開佑詩!」羅寒皓冷聲說。
「她是我妹妹吟秋,不是佑詩。」
「她是佑詩,她是!」羅寒皓看著他身後的可人兒,非常堅定地說。
李望月瞇起眼。「你瘋了!」
「我沒瘋,是你故意蒙蔽眼睛,不敢揭穿……」
「不是!我不是佑詩,佑詩已經死了。不敢面對現實的人是你。」她否認並指責他。
他認出我了!他認得出……她好感動、好激奮,也好痛苦。而這一切她都必須忍住,因為他們終會分開──而且快了。
羅寒皓瞪著她,迷惘又不解。「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否認?你明明是佑詩,我不可能會認錯。雖然我不瞭解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是不捨得離開……」
「夠了!你不要再胡說了!」她緊緊抱住李望月,淚流滿面,哽咽地說:「我是李吟秋,我愛的是與我沒有血緣關係的大哥。我不是佑詩……佑詩已經死了!」
「吟秋,你已經知道……你說你愛我?」李望月驚喜交集。其實他一直在懷疑現在的吟秋不是吟秋,但是他寧願相信是他們分隔兩年所造成的陌生感,也不願猜測羅寒皓所說的可能性。
「是的,吟秋一直愛著你。」她牽起嘴角。如此,她也算報答吟秋了。
「吟秋……」李望月感動地摟住她。
「不!不會的。你放開佑詩!」羅寒皓相信自己絕不會認錯。他看到李望月抱住她,嫉妒得發狂,衝上前去,揚起拳頭──
「不要!」佑詩推開李望月,自己卻來不及閃開,肩頭挨了他一拳,馬上痛得暈厥過去。
「吟秋!」
「佑詩!」
***
美娘責備地看了被她罰站在房門口的兩個大男人一眼,搖了搖頭。「幸虧你及時收了勁力,否則這一拳可會要了李姑娘的命。你們要打架也該選蚌沒有人在場的地點。」
她走出房間後,他們兩人互瞥了一眼。
「她絕對是佑詩。」羅寒皓先開口。走近床沿。
「她是吟秋。」李望月沉聲道,也趕的床沿。
他們凝視著床上的人兒,始終堅持己見。
她緩緩張開眼,為了肩旁的痛楚呻吟了一聲。
「吟秋!」
「佑詩!」
兩個男人同時倚近她,李吟秋嚇了一跳,由羅寒皓看到李望月,她的眼神由陌生轉為愉悅。
「大哥。」她柔聲喚著李望月,唇邊帶著微笑。
「吟秋,你怎麼樣?肩膀疼不疼?」李望月坐在床沿,緊張地握住她的手。
「不要緊。」她搖頭,看著李望月的神情滿足且充滿光輝。
羅寒皓愣住了。她不是佑詩……她不是……是他看錯了?是因為他太過於思念,強烈的渴望見到佑詩,所以產生錯覺?他搖著頭後退,心情跌入谷底。
李吟秋瞥向他,不確定地喚了聲:「羅大哥?」
羅寒皓沒有任何表情,轉身便離開房間。
怎麼回事?為什麼他不理她?難道他不是佑詩口中的羅大哥嗎?李吟秋一臉莫名。
說起佑詩,她更覺得奇怪。她是突然被一道力量吸回自己的身軀的,而在這
之前,她沒有見到佑詩,她像不見了似的。她怎麼了?到哪兒去了?
***
長安 敖府
「我怎麼會在這兒?!」佑詩由床榻上坐起身,頓時又抱著腹部呻吟,「哎喲,好痛!」
「佑詩,你還不能動呀。」寅月見她真的活過來了,欣喜得淚眼汪汪。
「月姊、晏大哥、敖前輩……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佑詩捧著腹部,一臉茫然。奇怪,她不是被寒皓打到肩膀嗎,怎麼痛的是肚子?
「佑詩,你沒死。我救回你了。」敖生含笑說道。這下總算能夠減輕他的愧疚了。
「我……我沒死?!怎麼可能呢?在櫻花院明明有我的墓,葬了我的骨灰──」佑詩驚愕得理不清狀況。
「當時為了減輕羅兄的悲慟,我們悄悄把你的遺體移到這羅。等羅兄要找你時,我們騙他已經將你火葬了。事實上,因為月兒捨不得,又覺得是她害了你,所以一直守在你身側,沒有將你葬悼。」晏庭筠解釋。
「幸好我爹趕回來,救活了你。佑詩,你能活過來真是太好了。」月兒哭著擁抱她。
「月姊,是你的功勞,謝謝你守著我,謝謝。」佑詩感激地回摟她,結果又動到腹部的傷口,「哎喲,好痛!」
「佑詩,對不起,碰著你的傷口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她苦著一張臉。
「你還是快躺下吧。你還得靜養好一陣子呢。」寅月扶她躺好。
「那怎麼成?我要盡快趕到江南去見羅大哥才成。」佑詩說著,又想爬起來。
「你不用到江南去了,庭筠已經派人去通知他,相信師兄很快就會趕回來了。」
是嗎?她很快可以見到他了?佑詩傻傻地微笑,已經開始期待了。
「咦?那在櫻花院 葬的是什麼?」佑詩突然想到,她既然完整無缺,那敢情埋葬的絕不會是她的骨灰。
「這個……骨灰不是人的。」晏庭筠微微一笑。
***
羅寒皓急匆匆的跑進敖府,根本等不及僕人通報。他一接到消息,立刻馬不停蹄地由江南趕回長安,一路上不眠不休,雀躍得恨不得插翅飛到敖府。
「師父,佑詩呢?」
「她住在東廂房……」
敖生話還沒說完,羅寒皓已經衝向東廂房。
「不過現在和月兒在後花園散步。這沒禮貌的小子!」人已經走遠,敖生才把話說完,兼還撇嘴罵道。
「他急著見到佑詩,你何苦戲弄他呢!」寅如嫣含笑著責怪相公。
「他看到你這師母都沒問候一聲,你還為他說話。」
***
「月姊,你一直在這兒陪著我可以嗎?我看晏大哥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佑詩調侃她。
「怎麼?這會兒你是嫌我煩,還是擔心我師兄趕回來時,我會礙著你們?」寅月輕輕鬆鬆便給她「回禮」。
佑詩嬌羞地噘起嘴,嗔視她一眼。「晏大哥一定被你制得服服帖帖的。」
「我們是相敬如賓,不需要誰制誰,不過將來你如果想對付我師兄的話,我倒是可以教你幾招。」寅月朝她神秘地眨眨眼。
「那麼,我是不是也該教晏兄幾招馭妻術呢?師妹。」羅寒皓走上涼亭的悒階,兩手抱胸。
「師兄?!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寅月掩住口,吐了吐舌頭,一臉做壞事被逮到的倒楣神情。
「你真不愧是師父的女兒,兩人同是一個模樣,真是。」羅寒皓好笑地撇撇嘴角。
「怎麼,我爹也得罪你了嗎?即使如此,你也不該用這種口氣說他老人家吧?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兄,你這種行為可是大逆不道……」寅月突然住口。說了老半天,人家根本已經當她不存在了,結果她白白浪費口水,還落了個自討沒趣。她搖搖頭,將涼亭讓給他們,自個兒散步回屋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