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詩瞄她一眼,瞧她一副感觸良深的神情,不禁問道:「你也有喜歡的人嗎?」
李吟秋停頓了一會兒,點點頭。「我喜歡我大哥,可是他已經離家兩年了,臨死之前我還是沒有見到他。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是否安然無恙?」
「你大哥?你說的……是手足之情吧?」
李吟秋微微一笑。「我們不是親兄妹。大哥的生父為了救家父而亡,生母生下他後便斷氣了。家父為了報恩,將大哥當成親生兒子扶養,並且還要大哥以長子的身份接管緋龍堂。這件事情除了家父和大哥,並沒有第三者知道。」
「緋龍堂?大哥?你口 的大哥,該不會是李望月吧?」佑詩驚叫。
沒有錯,李望月曾經提過他有個妹妹名喚李吟秋。想不到這麼巧,她們竟在死後碰頭。
「你認識我大哥?」
「是啊,我還曾經救過他一命呢。」佑詩得意洋洋。
「他現在人在哪 ?他好不好?」李吟秋既高興又著急。
「他很好呀。我聽人說,李大哥曾經去找過毒醫神人要他為你看病,後來他便帶著毒醫神人給的靈藥趕回去看你了。想不到你沒有等到他,真可惜。」佑詩為她歎息。
「可能我們無緣吧。」聽到他平安無事,知道他還惦記著她,李吟秋放下心來,同時也歎了口氣。
「你方才說李大哥不是堂主的親生子這件事沒有第三者知道,那麼,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兩年前,大哥和家父為了這件事情起爭執,大哥要公開這件事,將堂主之位讓給我二哥,他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家父並不同意,他說大哥是他的長子,他從不當他是養子,而且大哥比二哥有能力擔下堂主一職。後來,大哥便離家出走了。他們兩人為這件事情爭吵時,很不巧被我偷聽到了,所以我才會知道 。」李吟秋柔聲地解釋。
「原來是這樣。唉,我們都死了,卻還一直關心著死前的世界,真是「死不瞑目」。」佑詩自我嘲弄著。
李吟秋幽幽一笑,神情有些許落寞。
佑詩看著她,安慰道:「你別傷心。你剛剛不是說這地方你曾在夢裡見過嗎?說不定這會兒也是你的夢境,你並沒有死呀。」
吟秋回以感激的笑容,握住她的手。「佑詩,謝謝你的安慰。我真慚愧,你已經夠傷心了,卻還要擔心我。」
「別這麼說,我們「同是天涯淪落魂」嘛。」佑詩打趣道。
她並不為自己的死而難過,只是強烈的感應到寒皓正為自己的死而悲泣。茫茫蒼霧 ,她時時聽到他喚著她的名,那一聲聲近乎絕望的哀泣,糾結著她的心,讓她懸念不下。
或許她們兩人同樣有放不下的事,所以才會在此徘徊吧?
佑詩沉思的當口,突然出現一股力量拉扯著她們。
「怎麼回事?!」她們驚慌地抱在一起。
***
秋苑
「大哥,沒有用了,秋姊已經……就是有仙丹靈藥也救不回了了。」穆琪眼看著李望月喂吟秋服下萬靈丹,心 一陣酸楚。
「如果有心,早回來不就好了。」李浩星瞥他一眼,紅著眼睛埋怨道。
「浩星,你少說兩句。」李堂主嚴肅著一張臉,神情憔悴不少。
「怎麼,我說錯了嗎?我不知道兩年前你們為了什麼吵架,但是終究是一家人,他有必要一出去兩年都不回來嗎?這麼大的人了,難道不知道家 還有人會擔心嗎?」他憋了一肚子怒氣,如今是不吐不快。
「你幹什麼呀?大哥都已經回來了,而且秋姊才剛過世,你有必要選在這時候發牢騷嗎?」穆琪邊哭邊說。
李浩星冷哼一聲,「關你什麼事,這是我們李家的家務事,你管得著嗎?」
「浩星,我一直當穆琪是李家的女兒,她也是李家的一分子,以後不許你再說這種話!」李堂主嚴厲警告他。
「伯父,沒關係的,他每次「惱羞成怒」都說這種話,我很習慣了。」穆琪瞄了李浩星一眼,不在意地說。
「我什麼時候惱羞成怒過了?我是那麼沒風度的人嗎?笑面狐狸,你少睜眼說瞎話!」李浩星不服氣地回道。
「你這會兒不是惱羞成怒是什麼?我看你豈止沒風度,根本是沒知識,外加沒常識,連猩猩都比你聰明多了。」穆琪嘲諷他。
「你這只笑面狐狸,像狗一樣亂吠,什麼時候變成「狐狸狗」了?」
眼見兩個人越吵越厲害,李堂主懶得再理,搖搖頭,凝望著床上的吟秋。
坐在床沿的李望月根本已經忘了他人的存在,眼中只有雙目緊閉、沒了氣息的吟秋。
「你自己呢?像個老太婆一樣愛嘮叨,像個瘋子一樣亂咆哮,長得還跟白癡沒兩樣,簡直比豬狗還不如!」穆琪回敬他。
「沒看過你這麼愛頂嘴的凶女人,長幼不分!」
「你剛才不也跟伯父頂嘴了?沒大沒小!」
「你沒氣質!難怪到現在還沒有半個男人敢上門提親。」李浩星斜睨她。
「你沒風度,小家子氣,怪不得沒有半個媒婆敢為你說媒。」
「哼!男人看了你都怕。」
「姑娘見到你才會逃之夭夭呢!」
「母夜叉,你要是嫁得出去,我李家產業半數奉送!」李浩星氣得咬牙切齒。
「怎麼不敢全數奉送呀?你是怕輸還是怕窮啊?」穆琪故意譏諷他。
「有半數是我大哥的。你這貪心的女人!」
「挺有良心的嘛。好,記住你現在的話,我穆琪保證在一年內把自己嫁掉,你可以開始學著去街邊乞食了。」
「可別找個歪嘴瘸腿的乞丐充數啊。」
「你才是──」
「吵死了!」
一句話讓他們兩個人霎時住了口,並且瞪大了眼睛,驚愕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床上的人兒張開眼睛,表情非常不耐煩,半坐起身,抱怨道:「你們就不能安靜點嗎?害得我連睡個覺都不得安寧。」
一屋子的人全瞪著她,卻沒有一個人說得出話來,全像見鬼了一樣。
李吟秋環視屋子一圈,視線定在李望月身上,驚喜地拉起他的手。「李大哥,原來你也在這兒呀!」
「吟秋?」李望月凝視著她,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像是失落了什麼一般。
眼前的她,不像是他印象中的吟秋,不像是他心 面的吟秋,陌生感遠超過熟悉度。
這樣的感覺不是只有他才有,在驚喜過後,屋子裡的人也都發覺吟秋變了。
***
以前的吟秋不多話,時常默默微笑;現在的吟秋直言無諱,別人說話時,她硬是要插嘴。唇槍舌劍取代了輕聲細語,溫柔典雅的閨閣淑女變成了活潑率真的俏皮姑娘。
這樣大的轉變,搞得每個人都莫名其妙。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又活了過來,而且身體比以前好許多,面色也顯得紅潤。
「想不到這世間真有仙藥能夠使人復活。這一次多虧了大哥,救回了秋姊的命。」穆琪興奮不已。
「是啊,感謝大哥的救命之恩。」李吟秋笑道。
「望月,我也要謝謝你。」李堂主感激地說。
「沒什麼,這是應該的。」李望月淡淡地回道,停留在吟秋臉上的視線移向別處。
「大哥,你這趟回來打算待多久?」李浩星突然開口。
「大猩猩,你少殺風景行不行?大哥說過要走嗎?你這樣趕人是什麼意思?」穆琪兩手叉腰,怒瞪著他。
「穆琪,你誤會了啦,二哥其實是不要大哥再無緣無故出走,可是對大哥又餘怒未消,拉不下臉好言好語,才故意這樣子說話。」李吟秋好心地為李浩星辯解。
「哦?真看不出來,原來咱們二大少爺像姑娘家一樣也會靦腆、耍脾氣呀。」穆琪斜睨著他,調侃道。
李浩星霎時紅了臉,惱怒地說:「我只是說出你們心中的憂慮,有什麼不對?難道你們都相信他不會再一聲不響就走嗎?」
大夥頓時沉默,一致望向李望月。
「大哥,你不會再走了吧?」李吟秋噘起嘴。
李望月眉頭深鎖,瞥了李堂主一眼。兩年來,他老人家不知又白了多少頭髮,令他內疚不已。
「不會了。」停了好半晌,他才說道。
大夥這才鬆了口氣。
李吟秋欣喜地拍手。「太棒了,她一定很高興。」
所有的人全望向她,目光充滿驚愕。這樣的吟秋實在令人難以想像。
「秋姊,你還好吧?」穆琪疑惑地問。
李吟秋尷尬地挪動一下身子,清了清喉嚨。「我沒事。一想到我們將同游江南,還有大哥為伴,我才會高興得忘了形。沒事的。」
「吟秋,你服下的萬靈丹只能護佐元氣,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必須等敖前輩來為你治療後,才可以安心。」李望月說。
「可是我沒事了呀。你不相信的話,我下床給你看。」李吟秋掀開被子,不顧眾人的反對,硬是要下床。
誰知,腳才著地,她馬上感覺到天旋地轉,頭暈目眩,身體重得不像是自己的。沒半晌,她已經支持不住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