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寒皓的眸底閃過一絲驚異,辨不出是喜是怒。他揮手遣退在場的人後,才冷冷開口。
「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冷淡的口氣,好似冬天的冷水潑在她身上,她一時驚愕得說不出話。
不該是這樣的,他不該以這樣的悻度待她,毀約的人是他,他憑什麼對她冷言冷語?
「為什麼沒到我家提親?我一直在等你。」
她一臉受傷害的神情,拚命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那副可憐模樣,教他不忍注視。他埋首案前假裝忙碌,匆匆回了句:「我很忙。」
藉口!謗本是藉口!佑詩心 清楚,卻不明白他為何變了個人似的,前後判若兩人。以前的他從不曾待她冷漠,甚至故意忽視她。
「爹爹要把我嫁到揚州去,你知道嗎?」
她一直凝視著他,從他沉默的神情,她明白了──他知道。
他知道,卻沒有採取任何行動,他根本不在乎她將嫁給別人!她深受打擊,全身顫抖,喉嚨哽咽著熱辣的痛楚,鼻頭陣陣酸楚。
她忍著,忍著被背棄的痛苦。她不敢問他,他是不是不再愛她了?
她害怕聽到肯定的答案,那會比宣判她死期還令她難受,愛情已經讓她變得懦弱。
「我逃婚了,現在已經無處可去。」
他會可憐她,收留她嗎?
「你現在回去,相信令尊不會責怪你。」羅寒皓不帶感情的說。
她必須緊緊握住拳頭,咬住牙,才不至於在他面前崩潰。
「這就是你的回答嗎?你不要我了?」
他閉了閉眼,「不錯。」
有如五雷轟頂,她被轟得頭昏目眩、搖搖欲墜。
「你真的不要我了?」
「煩!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他焦躁地怒吼。
佑詩搖著頭,「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能如此殘忍?我用我整個生命愛你呀!」說著,眼淚滑下她臉頰。
「那是你自作多情!」
「你說過……你愛我的。你忘了嗎?」她走近他。
「忘了,我早忘了!那是以前的事了,還提它幹什麼?你走,出去!別再來煩我!」
她停住腳步。「你變了,為什麼?」
「你真煩,叫你走沒聽見嗎?你這個樣子真惹人厭!你想知道為什麼?好,我告訴你。
我根本不曾愛過你,更別提有娶你的打算。你也不想想自己在城 鬧了多大的緋聞,還妄想成為我燕郡王的妃子?你作夢!」
如果這一番羞辱的言詞還不足以教她死心,那麼,他輕蔑的神情便足夠了。
她一刻也無法再待下去,趁自己還沒倒下前,轉身踉踉蹌蹌地奪門而出。
羅寒皓凝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幾次想衝上前去緊緊摟抱她,他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壓下這股慾望。
「可惡……可惡!」他氣憤地掃落桌上所有的東西。
***
佑詩漫無目的地走著,被人撞倒了,她也只是慢慢地爬起來,繼續走。
她雙眼空洞無神,臉上毫無表情,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晏庭筠夫婦正準備到燕郡王府途中,遠遠便看見她。
「小詩,你怎麼會在這裡?」寅月急忙奔向她。
佑詩像是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她,繼續往前走。
「小詩?小詩!」寅月拉住她,搖晃著。
好不容易,她終於引起佑詩的注意。
「月姊……」她的神情恍惚。
「小詩,你不是嫁到揚州去了嗎?為什麼還在這 ?」
「揚州?對,我應該到揚州……離開這裡……」佑詩喃喃,眼光飄得好遠、好遠。
寅月緊張地瞥了晏庭筠一眼。
晏庭筠關切地審視佑詩。「小詩,你沒事吧?」
「沒……沒事……」話還沒說完,她眼前一黑,整個人失去了知覺。
「小詩!」寅月驚慌地扶住她。「庭筠,怎麼辦?」
晏庭筠抱起佑詩。「這裡離王府不遠,我們先送她去再說。」
***
「師兄,我聽府裡的人說小詩一早就來找過你,是你讓她哭著離開的。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你知不知道,我們遇見她的時候,她好像行屍走肉一般一個人在大街上走著,現在都傍晚了,真不知道她走了多久?」寅月責備著羅寒皓,又疼惜地頻頻望著床上的人兒。
羅寒皓一言不發,專心喂昏迷的佑詩服下藥後,又細心地為她拉好被子。
「月兒,羅兄可能有隱衷,你別責怪他了。」晏庭筠勸著妻子。
寅月瞧見羅寒皓的視線一直停在佑詩身上,根本不捨得移開,也心知事情絕不單純。
「算了,只要他別再欺侮佑詩就好了。」她一頓,還是不放心,「庭筠,我今晚要住在這兒等佑詩醒來。」
「只要羅兄同意,我不反對。」晏庭筠很明白寅月一旦決定了某件事情,任何人反對都無效。
寅月不等羅寒皓開口,逕自說道:「師兄不會有意見的。庭筠,你先回去吧。」
「嗯,我明天過來接你。」他攬著她的腰,俯身親吻她一下。「羅兄,我告辭了。」
「不送。」羅寒皓頭也未抬一下,心力完全放在佑詩身上。
寅月搖搖頭。「庭筠,我送你出去吧。」
***
曉光微露,佑詩緩緩睜開眼睛。
驚覺她已清醒,羅寒皓急急離開床沿,不打算讓她知道他一整夜未合眼,守著她。
這時,寅月推門進來。
「師兄,你徹夜未眠,去睡會兒吧,佑詩由我來照顧。」
佑詩朝聲音來源看去,「月姊……」
「佑詩,原來你已經醒了。」寅月高興地走向她。
「我剛醒來。是你帶我來這兒的?」她朝羅寒皓瞥了一眼。
寅月點點頭,眼角也掃向羅寒皓。「昨天庭筠抱著昏迷不醒的你走進王府時,我師兄可緊張死了。從昨晚到現在啊,他一步也沒離開過這房間呢。」
「師妹!」羅寒皓喝止她,掃了佑詩一眼,不自在地解釋:「這是身為大夫的職責,你別誤會了。」
「是嗎?沒聽過有哪個大夫還親自喂病人服藥、徹夜守在床側的。」寅月調侃道。
「師妹……」
「師兄,你明明對佑詩關心得要命,一等她醒來,卻又故意裝作不在意,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麼。」寅月責視他。
「我沒有,你別胡說。」羅寒皓懊惱地轉身離開。
「那像是「沒有」的表現嗎?」寅月好笑地搖頭,轉向佑詩,「小詩,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師兄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很肯定師兄他很愛你。有什麼事情,你最好向他問清楚,千萬不可以再傷害自己了。」
「月姊,你真的認為他還愛我嗎?」佑詩一想到他昨天的無情,就不抱任何希望。
「當然。不愛你,他還會為你擔心得整夜睡不著,不眠不休地照顧你嗎?旁觀者清,相信我吧。」寅月很有自信地保證。
佑詩總算又燃起希望,但是她不明白──
「如果他還愛我,為什麼要對我說一些殘忍的話?」
這點寅月也不明白了。
「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懂他們男人的想法。小詩,我想你最好找師兄問個清楚。」
佑詩突然想到她爹說的話。為什麼她爹如此肯定寒皓不會娶她?這其中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昨天寒皓確實嚇著了她,讓她忘了來找他就是要問清楚這件事。現在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她應該信任他才對,最起碼她要信任自己的眼光。
「我要去找他。」佑詩迫不及待地掀開被子下床。
「這才對……不對、不對,應該讓他來找你才是。」寅月拉住她。
「月姊?」
瞧她眼波流動,佑詩便明白她一定有什麼詭計。
不出所料,寅月靠近她,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後說道:「乖乖躺好,我要大喊了。」
佑詩依言躺回床上。
寅月走到門口,手圈住嘴邊大嚷著:「不好了,快來人呀!小詩出事了!」
不一會兒,一群人朝這邊跑過來,羅寒皓則是施展輕功首先來到寅月面前。
「佑詩怎麼了?」他的語氣顯得非常緊張。
「好……好痛,救我……我快死了!」佑詩蜷縮在床上,痛苦地呻吟。
羅寒皓越過寅月,衝到床沿抱起她。「佑詩,你哪裡痛?快告訴我。」
「我……好痛,好痛。」她偎進他懷裡,臉埋進他胸膛,肩膀微微顫抖。
「究竟是哪裡痛?胃嗎?是不是胃又痛了?」他疼惜地緊緊抱住她。
佑詩搖頭,肩膀抖得更厲害。
「不是胃?那麼究竟是哪兒?佑詩,你說話啊!」他著急地問。
佑詩一聲不吭地理在他懷 ,全身發抖。他以為她已經痛得開不了口,又焦急又心闞,根本忘了自己是大夫,可以為她診斷。
「佑詩……吾愛。」他緊緊摟抱她,希望能為她減輕痛苦。
佑詩很快地鑽出他懷抱,興奮地大叫:「被我逮到了吧!這下你可不能再說你不愛我了。」
羅寒皓驚愕地愣住了,好半晌才弄明白怎麼回事。
「原來……你和師妹聯手騙我!」他轉頭找另一個罪魁禍首,可是房間裡除了他和佑詩,沒有第三個人,房門還被順手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