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子秋伸手接過,翻開來看,裡面厚厚一疊,包括她的出生,她的父母如何過世,她依靠祖母的抬荒工作長大,她念的學校,做過的每一件事……幾乎在這裡面,找不到一件對她是負面評價的,只除了一件,她大學是讀夜校,不過念到一半就休學了,原因是未婚懷孕,她休學生子。
和邵中陋的一段,是從醫院開始,裡面報告內容寫著,她的祖母打抱不平,卻遭搶劫,被邵中揚送進醫院,後來邵中揚數度進出醫院探望……
前面說明顏素涓的生活很單純,在男女感情方面幾乎空白,國中以前,每到下課就賠祖母一起工作,高中以後開始打工,不曾間斷,祖孫兩人相依為命,顏素涓一直很孝順。
在物質方面,不曾有奢華的花費,不太重視,一個相當樸實的女孩。
這份報告,只到她休學為止,沒有下文……
但是要讓邵子秋完全吸收並且相信這些內容,似乎不太可能。他的眉頭愈扯愈緊,眼神轉為深邃存在著質疑。
「只有這些?」他不會是為了幫顏素涓,做了一份假文件給他看吧。
他笑嘻嘻地喝著傭人送進來的冰涼飲料,在傭人出去以後才說:「是還有一些,不過咱們已經說好了,我負責調查的是她的過去,至於她這會兒正在做些什麼,是由你來負責的。這已經很便宜你了,都已經同在一個屋簷下了,我想你要掌握她的行蹤,是很容易的事吧。」
「……你在打什麼主意?」他瞇眼,企圖看穿他那顆賊頭賊腦的腦袋裡裝的鬼念頭。
「你這麼認為?那你何不自己去找答案。」他揚著一臉故意挑釁的笑意刺激他。
邵念壬並不打算告訴他,他抽掉了關於顏素涓現況的報告,以及她和邵中揚所以結婚的某一部分,因為他太瞭解邵子秋了,沒有讓他親自去發掘真相,他是不會相信的。而他終於能夠明白他堂哥為什麼娶顏素涓。
「……我會的,我要看看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邵於秋的確是相當不悅,對於他的「背叛」。
☆ ☆ ☆
一大早,外頭陰陰的,好像隨時要下起大雨的樣子。
春風餵了奶以後又睡了,顏素涓把孩子交給木嬸,下樓用早餐。
她走人餐廳,突然在門口停頓,視線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目光,害她的腳步有些猶豫。這麼許多天來,不知邵子秋是有意避著她還是怎麼,都沒見到他,這會兒一見到人就是在早餐上……她是還好啦,擔心他會難消化哩。
「……早。」她揚著嘴角走進去,選擇一個離他比較遠的位子坐下來。她可是已經盡量避免影響到他的食慾了。
那雙冷的眼光像受到干擾的獅子僅一瞥,接著當她不存在般。也彷彿因為她的識相而決定暫時放她一馬。
顏素涓撕著一塊乾麵包吃,她沒習慣塗奶油,倒了一杯咖啡,閒閒的眼光無意又瞟到那兒去……
這個人,真的一點也看不出來與她的丈夫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論起外表,兩人是各有特色,說到做人,顯然她的丈夫要圓融許多,他就比較冷淡了,似乎對廣泛結交朋友不感興趣,也給人比較難以接近的感覺,所以到現在,雖然她對丈夫允諾會好好處理和他的關係,也不知道該從何著手……
「看什麼?」
突然一句冷冷的聲音打斷她,猛地回過神來,才發現她不知道打什麼時候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了,小舌一伸吐,趕緊扯起笑容回過頭來,大口地喝下咖啡——
「好燙!」一口咖啡猛地噴了出來,像燙手一般丟下杯子,不停伸吐著燙著的舌頭,用手猛扇——水,開水!
邵子秋不可思議地瞅著她……笨手笨腳!
顏素涓找著開水,喝了幾口冷卻舌頭以後,才舒服了些,等她回過頭,斜對面又隔了幾個位置的那個人已經不見了……早餐還剩很多耶,看樣子她還是影響到他的食慾……挺愧疚的哩。
用完早餐,顏素涓拿起她的背包,裡面塞了雨衣,牽出她的腳踏車,上班去了。
一貫的,在這段路上,她整個心思都放在一整天的工作安排上,該先做的事,可以緩的事,有效率的想過一遍,可以節省不少時間留下來學貝師傅的手藝。
太專心了,所以她始終沒有發現竟有人在跟蹤她——
☆ ☆ ☆
接近中午,用餐的客人陸續進來,是「廚房」最忙碌的時候。
「歡迎光臨!」
當這個男生推門而人,投射過來的目光一下子暴增,店裡緩緩安靜下來,連一向態度從容的服務生都不自在地羞澀起來。
「先、先生,請問幾位?」
「一位」
「那……請這裡請。
幾乎他經過的桌位都有屏息的喘息聲,他倒是一貫的冰冷而目無旁人。
他坐下來後,只點一杯咖啡,似乎沒有在這裡用餐的打算。
服務生離開後,把點餐單交給煮咖啡的專門人員,就馬上跑進廚房去,「貝師傅!快來看,那個超俊的男生又來了耶!」上回要她看,她偏不出去,結果人家一會兒就走了。
「忙得要死,你還給我摸魚。」貝師傅連擺手的時間都沒有,鐵板上正煎著幾塊牛排,另一個鍋裡正煮著鮮魚湯,還有意大利面在下水中。
顏素涓在一旁切菜、擺盤,更是連抬眼的時間都沒有。
「人家又只是點了一杯咖啡哦,你要是不看,一會兒人走了,別說我沒通知哦。」
這個服務生才說完,又有服務生進來,興奮地揮著手,「貝師傅!快點啦,那個人好酷哦,超優的耶!」
「受不了你們。」這些女孩老愛大驚小怪,貓也能成虎,她老早就對她們那種「驚世駭俗」式的調調免疫了。
「貝師傅——」又一個嚷叫聲進來了。
這一次,看樣子她們是非嚷到她出去瞧不可!
「——實在是!知道啦,我出去看看行了吧!素涓,幫我翻一下,我馬上回來。」她的工作唯一能托的也只有顏素涓,她已經漸漸能夠接下她的工作了。
「好。」顏素涓裝點好了幾盤主食,就過來接手。
服務生把該端的端出去,貝師傅也隨手拿了一盤,就聽到服務生小聲低嚷,「九號、九號桌那個!」……咦!是他呀——嘻嘻,正對他念念不忘哩。
「貝師傅,怎麼樣,這個人你沒意見了吧?」誰都知道貝師傅那張嘴。
「沒錯吧,夠帥吧?」
興奮的幾個服務生個個獻寶似的嘰哩呱啦轟炸她的耳朵。
「這回算你們有眼光。快點做。」她揮揮手,端著那盤七號桌點的意大利麵食出去。
在七號桌停了一下,貝師傅沒有轉回來,大夥兒看到她往九
號桌走,一雙雙忙裡偷閒的眼睛不時往這兒投處。
就在靠窗的一個兩人座的位置,那個引起嘩然的男生坐在那兒。
「我們又見面了。」貝師傅在對面坐下來;笑嘻嘻的一雙迷人嫵媚的眼,一點都看不出來有四十歲。
邵子秋望她一眼,目光又四下搜尋了下,不發一言。
哎哎,這麼酷又帥的男生,怎麼偏偏不是生在她這個年代,實在是年紀差太多了,不然她還真是「蠢蠢欲動」哩。
貝師傅望著他,略微一笑,「你在找人嗎?我可以幫忙哦。」
「我不需要。」
好冷哦,難怪那些女孩一個個「只敢遠觀」,連她都忍不住搓搓兩隻光裸的手臂。
「喂,別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啦,我還挺欣賞你的耶,我們交個便宜怎麼樣?」她那豪爽的個性又出來了。
邵子秋拿冷淡的眼光掃她,結果還是那副不搭理的態度。
酷!
貝師傅像看著一件藝術品一樣看著他,那眼光裡的欣賞盛得滿滿的溢出笑來,「我愈來愈喜歡你了。小弟,你叫什麼名字,交個朋友吧?不會讓你有損失的。」
儘管人家還是不睬她,她反而更喋喋不休,纏著要交朋友,不管人家已經一臉的不耐煩。
裡面的廚房已經忙到不可開交,中午時候客人最多了,結果這位老闆兼大廚還在外頭跟客人哈拉,顏素涓終於忙不過來,叫住了進來端盤的服務生,「小音,貝師傅呢?」啊啊,快焦了——還好。天啊!她快亂了陣腳了,到底人呢?
「她呀,霸住那個帥哥不放了啦。」
咦!會有這種事——「我忙不過來了,幫我叫她一下好不好?」
「這個……我不敢過去講話耶。」歉然一笑,人就溜了。那個男生好酷哦,還沒過去她心就怦怦跳了,不行啦。
顏素涓一怔,又拜託了一個服務生,「情憶——」
「啊……我是很想幫忙啦,不過我也不敢。」又一個溜了。
顏素涓轉眼另一個廚房裡的助手,一個小她一歲的男生,不過人家正很安靜的忙碌工作……哎,還是她去好了。
把魚排上盤,她先熄火,連身上那件白色圍裙都來不及拿下,匆匆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