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冽聽出其中的愉悅,瞇眼審視她。
「你似乎很高興。」他如果變成殘廢,大概更如她的意。
「是啊。」衛海棻一點也不掩飾。反正他不能把她怎麼樣。
「真坦白。」撒冽居然沒有不悅,也許是她的愉悅感染了他。
他知道是這場大火讓他們的距離一下子縮短了很多,但這並不表示他會原諒企圖謀害她的人。在犯人還沒有揪出來之前,她依然有危險。思及此,他的心情一下子轉壞了。
衛海棻瞥見他突然變得陰鬱的神色,居然能夠明白是為了什麼原因,並且和他想著同樣一件事。
當她靜下來思考,是誰想要置她於死地時,腦海裡立時浮起一個人的身影。衛海棻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她怎麼可以隨便懷疑別人,有這種疑心病實在太不應該了。
她搖頭想甩掉腦中不該存在的疑念,卻不知道她的所有表情都讓撒冽盡收眼底。
「你是不是知道誰想害你?」撒冽單刀直入。
衛海棻訝異地注視他。他居然也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搖頭,「我不知道是誰。」在沒有證據之前,她不能夠隨便指名道姓。
撒冽似乎也明白她的顧慮,沒有多加追問。他想到另一件昨晚就想對她說的事。
「在你的房間失火之前,我聽到一個聲音不斷催促我去找你。我本以為是心理作用,但是在火場之中,這個聲音又出現了,還指引我逃生的方向。」撒冽睇向她,「你可有聽到?」
「你……你聽得到她的聲音?!」棻公主並沒有告訴她,撒冽也聽得到她的聲音啊!
「這麼說,你不但也聽到了,而且還知道她是誰?」撒冽精明的眸光一閃。
衛海棻陷入沉思,撒冽如果得知棻公主的死訊,她便再也無法回到自己的世界了。這是棻公主親口說的。棻公主是善良的人,她不會害她回不去的,但是既然撒冽能夠聽到棻公主的聲音,他難道不會對這件事情起疑?
她又該如何說才好?
「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她是誰?你一定知道吧」撒冽看她的神色,再一次追問。
衛海棻愣了一下,訝異地抬起頭。
「你難道認不出她的聲音?」不可能,她們面貌神似,就連聲調也雷同,撒冽就算多年未見棻公主,也不可能會認不出她的聲音的。
「我應該認識那位老嫗的聲音嗎?她究竟是誰?」撒冽看她的表情,更為狐疑。
「老嫗?!」不是應該是棻公主的聲音嗎,為什麼會是老嫗?!
「難不成………我們聽到不同的聲音」撒冽困惑地瞅住她。
衛海棻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棻公主曾說過有位老婦人在幫她的忙。撒冽聽到的會不會就是那位老嫗的聲音?「海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撒冽看出她有所隱瞞,逼她老實說出來。
面對他的咄咄逼問,她既無法解釋,也不能說明。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搖頭。
「照實說。」撒冽皺眉。她一定隱瞞著相當重要的事。會是與她的世界有關嗎?她……會消失?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衛海棻起身,把臉轉開。
「她是否也能夠讓你離開這個世界?」有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心頭,他的情緒頓時變得浮躁。
衛海棻訝異地回頭,「跟這件事情完全沒有關係呀,只有海莉兒擁有的水晶戒指能夠幫助我回去。」
「真的?」撒冽仔細打量她。她的表情沒有一絲慌亂,他確信她沒有說慌。但是,他心底的陰邑卻依然揮散不去,那名老嫗似乎有著神奇的能力。
「當然是真的。如果不是你阻止了我與海莉兒的會面,我又豈會待到今天……」也不會愛上你了。衛海棻輕歎口氣。
「你那麼想回去?」撤冽眉頭深鎖。
「我當然——」衛海棻突然說不出口。就連她自己也很驚訝,為什麼「想回去」這麼簡單的三個字,在一接觸到他深沉的凝視時,怎麼也接不下去。
她別開了臉。
撒冽的眉心舒展開來,為她不再那麼確切地喊著要回去而感到滿意。」
「海棻……」
「我…………我等一下再過來。」現在的她需要冷靜一下。
「不准走。」
衛海棻無視他的命令,才走到門口,就被進來的長老擋下來。
「衛小姐請留步,老臣有話要請示陛下,衛小姐也不妨聽聽。」
她又被拉進來了。衛海棻只好刻意地別開臉,避著撒冽的視線。
「這一次陛下能夠安然脫險,是陛下之德,萬民之福啊!」萊恩長老躬身道。
「長老,說話不要帶刺。」撒冽冷哼。他豈會聽不出他話裡的諷刺之意。
「那麼,請恕老臣宣言。」萊恩抬起頭來,「陛下這一次實在太亂來了。陛下須牢記自己是一國的領導者,行事之前務必以國家為念,自身為重,切不可再如此輕率。這一次是萬中之幸,就不知道下一次是否有這份運氣了。」
萊恩一番話,教一旁的衛海棻頻頻點頭,覺得他教訓得極是。
撒冽睇她一眼,眉頭糾結。
「你有資格點頭嗎?」也不想想沒有他的「輕率」,她還能夠在這裡點頭嗎?
衛海棻不甘示弱地瞪他,「長老說的這些話,是我早就想跟你說的。沒有錯,我是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你畢竟是一個重要的人,為了像我這樣無足輕重的人涉險,萬一出事,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國家的前途,人民的心情?你身繫一國的命運,你的生命是人民共有的,不應該為了一個平凡小百姓而輕易犧牲。」
「衛小姐深明大義,老臣佩服。陛下能得如此賢惠之妻,是陛下之幸,萬民之福。」萊恩衷心感到欣慰。
「長老,如果沒別的事,你可以出去了。」撒冽的面色難看至極。她居然認為自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這對他來說,是很教他生氣的事。
他為什麼不顧生死也要救她?他以為她會明白的!
撒冽霎時冷厲的臉色教衛海棻不由自主地瑟縮了,是她忽略了什麼嗎?
「陛下,老臣還有事,是關於陛下與小姐的婚禮。陛下現在身負重傷,距離婚期只剩下十多天了,我與博克醫生討論過,陛下要完全康復還得等一段時間。所以老臣想,陛下是否要將婚期延後,直到康復再說?」萊恩長老可不管兩位新人之間的私事,他只管國家大事。
「是應該如此。」衛海棻不及細思就脫口道。
「你很希望如此?」撒冽的聲音冰冷而緊繃,幽暗的眼瞳瞅住她。
「你受這麼重的傷,不延期還能怎麼辦?」衛海棻純粹是就事論事,不明白他為什麼語中含刺,故意譏諷她。
「哦?你已經不反對婚事了?」他進一步詢問。
衛海棻一怔。婚期延後,確實讓她鬆一口氣,因為她覺得自己毫無心理準備。可是……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不再排斥它了!
不,她不該忘記,她絕不會是他真心要娶的人,她只是替身……
「我……當然希望你最好取消它。」她不敢對上他的視線。面對如此僵滯的氣氛,萊恩長老倒是怡然自得,只把它當作是小倆口之間的拌嘴,不予干涉。
沉默許久,撒冽才開口吩咐,「長老,婚期延後一個月。
「一個月?陛下,你的身體在一個月內是不可能康復的,依老臣看——」
「就這麼決定。」他不想再談這件事,「縱火的事情查得如何?」
衛海棻輕歎著氣,這個慣於發號施令的男人,就不能聽聽別人的意見嗎?
「還沒有發現可疑的人物。不過事發之後老臣已經下令,不准任何人離開皇宮,所以犯人應該還藏匿在宮中某處。老臣會盡快查明此事,請陛下放心。」萊恩似乎也很習慣撒冽的號令了。
「嗯。」撒冽若有所思,瞥過衛海棻一眼,又交代萊恩,「在還沒抓著犯人以前,多派幾名侍衛跟著她。記住,要寸步不離。」
「是。」萊恩完全能夠明白陛下的憂慮。衛海棻瞪大眼睛。
「我不要!」她絕不要像一個囚犯似的被人跟著。可惜沒有人理會她的抗議。
第九章
經過一些時日,撒冽的傷已經好多了,倒是博克醫生還不准他下床走動就是了。
這些日子,縱火犯依然尋無蹤影,而存在衛海棻心中的疑慮一直揮之不去,每每想起那場大火,那個身影就會自動浮現。她為自己不該有的懷疑而感到內疚,她不曾對任何人產生懷疑過,這還是第一次。她覺得自己實在很不應該。
「小姐,原來你在這兒,陛下在找你呢。」艾明走進來,看見衛海棻正在教梅兒寫字。
「他要找我還不容易,看看哪兒侍衛最多,我就在哪兒了。」衛海棻抱怨著。成天被一堆人跟著的滋味實在不好受,為了這件事,她根本不想見撒冽。
「小姐,陛下這麼做,也是因為關心你,你就別再跟陛下嘔氣了。」艾明知道她為這件事很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