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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席絹

  序

  創作意念公開

  在校園小說中,我獨獨偏愛高中生活的故事。

  而十七歲與十八歲是我偏愛的年紀。

  也許是我本身在經歷十七、八歲時,衍生最多感觸。在那種困擾的青春期中,有著成長的掙扎;不是大人,也不是小孩,在繭中承受蛻變,過著迷惑而四不像的生活,很難去定位自己是誰。

  可是,那也是個天馬行空、幻想力最盛的年紀。現在想想,其實今日我所出版的作品,最初的意念都是由當年胡思亂想中整理出來的。當年的每一分感動、每一種心情,或者不算故事的小靈感,居然都是我記憶中最深刻的鐫鏤。寫了二十來本小說,不知大家有沒有發現我對夕陽的描述頗多?我可是在「鹿中」看了三年夕陽呢!因此,我總喜歡盡自己能力描寫夕陽種種面貌,以及透過女主角的心境去寫出我的聯想,來到台中數年間,我老是坐在美術館大草坪上,透過柳樹去搭配夕陽的顏色。真的好美,夕陽一向給我最深刻的感動。

  也曾有一年的時間,晃湯在台北街頭,繁忙的城市讓我感到被湮沒的茫然,常是佇立路口,忘卻東南西北,有著流淚的渴望,當然不能不提台北給我的壞記憶是奉送我一場小車禍,讓我年紀小小已能體會些微風濕的感受。多謝哦!台北。

  再說回我的故事吧,一直忘了告訴你們,君綺羅會跳崖是我站在「鹿港國中」最高處意念的完成。我怕死,但我喜歡坐在欄杆上體會那種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的刺激(危險動件,請勿模仿)。每當我爬上最高樓,都會幻想跳下去的感覺;當年國三時負責打掃樓頂陽台,我總是那麼想。

  你們比較好奇的可能是第一本作品的意念來處,高二時,我看了一本有關靈魂出竅的書,忘了書名,只記得其中說的是三毛召喚荷西的過程,那本書引起我對這方面的好奇,看了十來本相關的,有純學術,有怪力亂神,也有以科學駁斥無稽的書。我各種說法都看,然後存下了這個想法,穿越時空的東西寫來要更謹慎些。我相信靈魂不滅,但肉體承受不了時光流逝的消磨,更別說倒溯了。當時沒有下筆是因為找不到一個令我信服的著力點去發揮;後來看了倪匡的小說,其中有一本是描寫塑像館的鬼故事(抱歉,又忘了書名!),我才覺得可以下筆了。即使在《交》一書中對時空描述不多,但它卻是我下筆的意念。

  再談談《罌》一書吧。從日本回來後,我有許多感歎,在山上友人處,獨自一人坐在山頭,看著觸手可及的雲,回來就下筆了。《人》的本身很少觸動我什麼,反而是大自然的景物會令我感動。在高中看夕陽時,我喜歡將草編在戒指套在手上,後來寫了一篇「指環」登在《小說族》雜誌,後來這便成為《浪》一書的前身。

  《雪兒》的形成是從美術館的夕陽而來,哀悼那只放我鴿子的風箏。《追》書的故事,形成得有點可怕;因為當年我在台北,幾乎天天跑去中正紀念堂,數著八十九階上去。然後與友人比賽誰可以最先衝下去而不是跌落下去,玩著小命不怕死地沖。幸而令日我依然安在。一把老骨頭再也玩不起了。(危險動作,請勿模仿。)

  每一本小說的形成,都只為了某一個場景的完成而已,就比如為了讓女主角跳崖,我才去寫《搶來的新娘》。

  至於你們手上這本校園小說,我原先僅只是想充分發揮當年我在班聯會所無法發揮的罷了;那是我的一段遺憾,咱們就讓小說來彌補吧!不過,後來我才發現,我相當欣賞女主角,因為那種聰慧是我所遠遠不及的;而那種冷靜自若,我大概到五十歲才會修練成正果。

  這一本書,就當成我十七歲的夢吧!你們是否亦然?

  第一章

  在秋風送爽的九月開學時節,第一次的校務會議,貴族化經營的「展鋒高級學校」眾董事以及眾家長會長們一致決議通過一項今年度最大計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通過此案,連知會一下那名前去夏威夷度假將在九月三日回來主持開學典禮的校長也沒有。所以,可以說在那校長連聽說也沒有的情況下,她的學校內便已重金挖來一名「聯考必勝先師」坐鎮校園;目的是為了想將貴族化的學園,再加上風光的升學率來當招牌。

  每一個參與表決的人都樂觀地想,他們那位美麗的校長雖沒參與表決,但百分之百不會反對的,何況校董恰巧又是校長大人的父親。

  實在是太樂觀了!所以,在九月三號那場教員早餐會報的火爆場面幾乎沒炸翻整幢行政大樓。

  瞧!此刻每一個可憐的人都抱頭鼠竄地在百坪大的會議室中找尋安全的避難處。堂堂的五位董事會成員,十位家長會成員,以及上至副校長,下至工友的百來位教職員,全往牆角疏散而去;空曠的會議桌周圍,就剩一位把麥克風砸個稀巴爛的火爆女神龍。

  那票身處災難中的可憐人們終於明白為何校董大人會在昨日以噴射機的速度辦好出國手續,前去喜馬拉雅山雲遊了;原來那位奸詐的老人家早早就料到會有這種結果,所以腳底抹油溜掉了。

  而,校長大人,被封為全台灣最年輕、最美麗、最優秀的女校長棗羅澄昀女士,喔,不,人家才三十四芳齡,叫她小姐還是比較妥當些;此刻臉色黑得連包公都自歎弗如,正在大肆破壞觸手可及的任何物品。

  「我不允許!我不准!馬上收回聘書!我不許那個無賴踏進我的學校一步!王書!立即打電話叫那個人明天不必來報到,聽到沒有!」她一雙火眼金睛正四下找尋王  書的蹤影,不知她老人家縮在哪一個角落避難,可是怎麼掃視也看不到那阿婆蹣跚的身影。

  她就不相信有八十公斤「噸位」的女人可以平空消失。

  掃視,又掃視!看到的依然是那群抱頭鼠竄的教職員以及眾董事們!

  忽地!會議室的大門輕悄地被打了開來。

  羅澄昀的利眼刻不容緩地拋去一道「死光」棗居然有人膽敢跑到外面去避難!太不尊重她這個堂堂的校長了!不會有錯的,一定是王  書那個阿婆。

  真不幸,屢猜屢不中是美麗校長胸口永遠的痛。

  站在門口,首當其衝的,是一名穿著「展鋒高中」有口皆碑的美麗女子制服的十六、七歲少女。那一臉的安適恬然,視滿地瘡痍於不見的冷靜功夫,教全會議室的「老人」們自歎弗如之餘,更是豎起大拇指稱讚。

  「好了,好了!大家休會五分鐘,快出來吧。」躲在少女身後那名五十來歲、八十餘公斤的阿婆兼  書很好心地將可憐人們召了出來。有護身符在,她天塌下來也不怕,救人要緊。

  百來人爭先恐後地湧出大門,人人在經過少女身邊時紛紛投以感激的眼光,腳下像穿了輪鞋似的,溜得非常神速。

  「校長,你們母女倆好好聊一聊,要開會時打電話通知一聲,我們會往樓下的教學中心吃早點。」最後離去的王阿婆  書在關上門前,很盡  書職責地提醒著,並且惹來一記白眼。

  母女?沒錯,她們是母女,而且全天下唯一能克得住羅澄昀這枝特級辣椒的人就是她那寶貝女兒。

  說起來羅澄昀也亂慚愧一把的。自小到大都是傲視方圓五百里的大美人的她,至今當上校長也榮登「最美麗女校長」的寶座,以此類推,三十年後她依然可以獲得「最美麗歐巴桑」的后冠;不是她自負,實在是天生麗質難挑剔,回眸一笑百花慚!這麼美麗的女人,怎麼可以生出平凡的女兒?

  對!相貌平凡的女兒!這就是羅澄昀愧對女兒的地方。每每看到容貌與自己相似,姿色卻差了十萬八千里的女兒。她都想感歎造化弄人;如果女兒一點也不像自己,她還可以告醫院給他抱錯了女兒,但老天連這一點希望也不給她。唉!唉!唉!

  一定是因為愧疚沒有把女兒生得漂漂亮亮,才會讓女兒制得她死死的,對!一定是!所以女兒管得住她,並不是什麼羞於見人的事!

  羅蝶起拾起地上的幾份會議文件,瞄了神遊傻笑中的母親,暫時不予以理會。走到會議桌旁,因為看不到完好的椅子,索性靠坐在桌沿,仔細推敲是哪一條討論事項讓母親發火。

  九月了,夏天的時日步入苟延殘喘期,沒有理由母親的火氣還那麼旺;秋天快來了,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她得提醒母親克制一點,為台灣所剩無幾的森林留一條生路,別動不動就噴火。

  哦,有了。想必是這一項。

  羅蝶起笑道:

  「媽。「他」要來我們這兒教書?外公好神通廣大.居然找得到他,連濯宇也一同由K中轉來咱們學校。那麼明年的升學率就會是利多長紅的消息;這值得你用發火的方式以茲慶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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