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告訴我你的閨名。」
他是個怎麼樣的男子呢?為什麼這般堅持呢?她是怕他的,因為他是個不知來歷的陌生人。十八年以來,她從未接觸過外邊的人,理所當然她該害怕而,她是害怕沒有錯,可是,那種害怕的產生,在此刻已不再是來自陌生人的不知險惡來意,而是出現於他身上散發的威嚴,那種生來便是他特質的氣勢,強烈得在週身迸發,教她即使不能親眼看到,卻能由感官來察覺出嚇人的氣息。
生平第一次,她竟無比遺憾自己的失明致使她無法見到眼前的男子。能有這種氣勢讓人膽寒的男人,必是精采萬分的吧?至少,在她聽過、感覺過那麼多男子的聲音之後,此刻一一回想,卻沒有一個男子能及他十分之一。這樣的男子,會有怎樣的線條呢?構成的臉孔怕是如刀雕刻出來一般俐落剛硬吧?!
老天爺……她……居然強烈希望自己能以雙手去感受他面孔的線條……哦……太不知羞了!她是有未婚夫的女人呢!她是怎麼了?
見到佳人逕自出神的臉蛋,他耐心地等著、瞧著,幾乎快要與她一同去神遊太虛了,在這張美麗絕塵的面孔下,她的心思,在轉些什麼?
直到她俏臉浮上一朵朵胭脂花色,他猛地被她的嬌羞攝去了心魂,怎麼也抓不回自己的魂魄,眷戀且鷙猛地盯著她,不放過一分一毫!然後讓一股怒氣與妒意進佔心頭!她在想誰?那抹紅暈為誰而起?她臉上那抹欲掩的冀望是在念誰?她有情人了嗎?
一連串的問號直逼得他遽動的心欲發狂,他沒有權利去不允許她有戀人,但他卻不講理地放任自己去「不允許」。他要她!
所以他毫不遲疑地奪取!
炙熱的唇毫無預兆地覆蓋住她粉嫩嬌弱的小嘴,連帶含下了她驚恐的低呼。侵略的鐵臂圈住她嬌小的身子,卻不敢太過使力,怕她承受不住。只讓執意侵略的唇舌,去挑動她不曾為誰奉獻過的領地。
在侵略的強吻過後,他漸吻漸輕,漸吻漸輕地,小心珍惜著她的紅唇……她是他的!未曾有人這麼對待過她!韓霄很快發現到她的青澀,也理解到自己這行為比採花賊更卑劣,可是……他不後悔,只是心疼於她眼中的恐懼,她被他嚇壞了!
「雲兒……」他低喚著被他強摟在懷的佳人。
豆大的珠淚不停地滑落,滑到了雙頰的盡頭,直滴落在他的衣襟上,雲淨初雙手著唇,讓哽咽迴旋在喉中,只有怎麼也關不住的淚肆無忌憚地滾落。
她搖頭,不斷地搖頭,不敢相信面前的男子竟會這般欺侮她,毀了她的名節「雲兒……不要哭,不要……」韓霄急切地安撫她,伸出一手拭淚,卻怎麼也拭不幹那臉上的濕意。而他的心再度被扭痛了,她這種無聲的哭泣更讓人糾心。
「你走!你走!求求你……不要欺侮我……不要欺侮我這個……瞎子!」她雙手用力推著他胸膛,雖是徒勞無功,卻仍拼了所有力氣想推開他。
韓霄握住她雙手,怕她傷了她自己,輕道:「別這樣!我不是欺侮你,我只是--情難自禁。」
「不要碰我!放開我……碧映!碧映!你快來!來人呀……」雲淨初尖聲叫著。她什麼也不敢相信了!他是陌生人,輕薄了她的陌生人,教她還能再相信些什麼?!她是有未婚夫的人呀!天哪!她甚至在夏天就要嫁給表哥了!
四面八方都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夾著叫喚。有男有女。
「小姐……」
「碧映,你快來!」她哭叫著,掙不開的雙手與身子顫抖得令人擔心,韓霄不想擄她走的,但懷中的美人已被他一時難以自禁的孟浪嚇壞了。他怎能再像個強盜般的捉她走?估計他還能有些許時間,便掏出一隻冰玉雕成的腰飾,放在她手中。堅定地在她耳邊道:「我叫韓霄,你命定了要當我的人。這是定情物,你收著。我不會在此刻擄走你,不過,不出三天,我一定會找到你,並且向令尊提親。至於你必須給我的信物」他看到她頸子上掛著一隻玉鎖片,霎時雙眼一亮!佳人的名字不正刻在上頭嗎?「雲淨初」,好美的名字,脫俗出凡得一如她的人。
「淨初,你會是我韓某人的妻。記住了。」輕輕解下她的鎖片,在見到山下兩個飛躍過來的人影時,他立即閃身消失。
哭泣且恐懼的雲淨初並沒有聽分明他的話,唯一記得的是他說他要娶她為妻的話……
「小姐!」碧映尖叫著飛奔過來摟住她:「怎麼了?怎麼了?」
雲淨初閉上眼,怎麼也說不出剛才發生的事,埋在貼身丫鬟的懷中,只能無助地哭著……
百味雜陳的心,充滿理不清的思緒。
而她原本平靜無憂的生命,至此掀起了驚濤駭浪,就在百花迎春的二月,一個孟浪狂傲的男人,闖入了她單純的生命中未來,將會變得如何?是誰也不能預料的。
第二章
表小姐兼未來二少夫人到山上遇驚的事很快地傳回踏月山莊。
韓夫人連忙叫人喚大夫來診斷,派下人去熬壓驚湯,生怕自己這乖巧無比的甥女有什麼不測。到底是什麼事情讓淨初驚嚇到?問碧映,也問不出所以然,只好等淨初清醒時再說了。
不久,當接到消息的韓霽由商行中快馬奔回來時,雲淨初已喝了藥汁,在韓夫人的半強迫下睡了,所以韓霽沒能問清楚表妹受驚的原因。
如果是被什麼野獸嚇到,他會立即派人搜山,將山中所有禽類獸類全趕到別處,不會再讓柔弱的表妹受到第二次驚嚇。但,倘若是……人,那他生平絕不與人結怨的人,也斷然要破例,絕不饒了傷害到她的人。
在他十二歲那年,姨娘臨終前,將淨初的手交給他握著,便代表他得窮盡一生去扶持他唯一的表妹,盡己所能地給她最好的生活,而不受委屈。淨初便成了他此生要保護的人,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因為姨娘信任他,交付了他。
他斯文俊美的面孔泛著冷冷的氣息,只有在此刻,他才有一絲絲像「韓」家的孩子。韓夫人深深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然後心中不免想到另一名韓家的骨肉,那位擁有絕對韓家真傳的孩子,已出外流浪十年了連自己的父親辭世也不曾回來的孩子,的確不愧是韓家人!夠冷血。
她的孩子在外貌上有一半像她,在性格上更是。總是寬以待人,凡事都會替別人想,體貼且面面俱到;幸好,流著韓家精明的血液也讓他成為一名厲害的商人,沒讓他因為善良而遭人欺騙。
她曾經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有韓家長子韓霄那般的氣勢與性格。因為那才是真正完全承襲了韓家的血統。
而那名離家十年的孩子,真的不回來了嗎?他真的不原諒她嗎?那股恨意居然可以深到連父親死亡也不回來奔喪?她答應過大姊要好好照顧韓霄的,可是……
「娘,怎麼了?」
好不容易將怒氣平復的韓霽端了杯人參到母親面前桌子上,體貼地替母親肩。
韓夫人歎了囗氣。
「還是找不到你大哥嗎?」幾乎每個月,她都會問一次。
他們找了他五年了,前五年之所以沒找,是她的老爺那死硬脾氣不允許,他們這對父子相同倔強。直到老爺死後,她與兒子都認為韓霄才是韓家正統血脈的繼承人,而躍日齋也該是韓霄所繼承;可是,怎麼找也音訊全無。
「如果大哥不願讓我們找到,那麼,縱使我們布下天羅地網也是枉然。看開些吧,娘。至少,從江湖上的傳聞可以知道,大哥過得很好,他是令人又敬又畏的劍客,人人聞風喪膽的。」韓霽的語氣充滿驕傲。他的大哥永遠是他心中偉大的英雄。
韓夫人笑道:「那孩子打小就不凡,怎會是池中物?若不是在商場大顯身手,也會是在其它方面傲視群倫,他是個韓家人呀!」忍不住又歎息了:「他也二十六歲了,不知道可否娶妻生子了?總要帶妻子回來祭拜祖先吧。難道他真的不要這個家了嗎?」
韓霽安撫道:「我相信大哥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怎麼說,這兒仍是他的家。」
「但願如此了。」她衷心企望著。
即使韓霄的歸來會是代表著一場無可避免的災難,她也會咬牙承受下來。對與錯,在不同人的眼光看來,都有著不同的解釋。這一點,在那孩子強烈的黑白分明中,必是一件絕無可宥的錯事吧?
韓夫人無力地在心中沉沉歎息。
驚醒於深沉晦暗的夜裡,更夫的打梆子聲中,傳來三更天的聲響,也喚醒了她依然受驚的心神。
雲淨初睜大一雙黑白分明卻無法視物的美眸,腦中不斷地湧起白天那一段受嚇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