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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席絹

  「他很奇怪,身上具備的特色居然可以同時當成優點與缺點。」

  「咦,你竟已這麼瞭解他了呀?這是口口聲聲誓言討厭他的小余兒嗎?」雲淨初忍不住取笑了起來。

  范小余哇哇大叫地辯解道:「我是很討厭他沒有錯呀,人家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把他當仇人看,當然要瞭解他才行,而且我又沒說他的好話。」

  什麼叫愈描愈黑?此刻正是最佳寫照。

  雲淨初心下萬分肯定這兩人必定會成為一對眷屬,如果有所爭吵也會愈吵愈甜蜜。世間夫妻的型態千萬種,難以數盡,但她以往所耳聞的大多為相敬如賓,表面上守禮不矩,但私底下恐怕沒那般平和,否則怎會妾室一房一房地娶進?那是富有人家慣常可見的景象。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若一味執意鎖深閨,眼界斷然不會開闊,這定是韓霄的一番心意吧?

  只是之前太多的錯綜複雜令一切顯得迷茫。但此刻呢?未嘗不是另一程度的難解?他是喜歡她的,但步伐的不一致,總難免有不及他之感;苦苦追趕,也只夠得著他的背影。她是他的妻子,卻又覺得有所缺憾。

  到底是什麼呢?近來,她的沉靜中有一絲寂寞無助。忙碌使得韓霄沒有捕捉到她的不安。

  提起了些許精神,她握住范小余的手。

  「小余,你是值得欽羨的,一個女子能這般自由自在地過活,當真是幸運。」

  范小余不太明白她的感觸,只道:「凡事有利必有弊,我能過得好當然是看得清楚自己能有什麼、能要什麼,以及不去妄想自己原本就得不到的東西,一如我欣羨姊姊的美貌,但我不會企望自己比你美,我就是我,我也只能是我。這就是各人的命。」

  「追闊是值得你去把握的男子。」

  「哎呀!還早啦,看他誠意嘍,好生追求我二、三年,也許我可以考慮考慮。」說到那只「朱」,她口頭上的姿態可高了。

  雲淨初正想調笑一番,不料范小餘低呼:「外頭有打鬥聲!」

  一把抓過掛在牆上的帷帽,替雲淨初戴上。所有人都認為雲淨初得遮面,以防美貌引來不肖之人覬覦;連女權思想的范小余也雙手贊成,非關保守封建什麼的,只因危險。

  「雲姊,別慌,我去窗囗看一下。」地拍了拍雲淨初的手,將她扶到內室去坐著,立即閃身出去。替她覆面無非是怕有外人闖入瞧見她。

  雲淨初雙手放在心口,努力地以耳力去打探外頭的情況,除了隱隱的風颯聲,她實在是聽不出打鬥的聲警,除非風聲來自衣袂拂動的勁風,那麼,來人可能是江湖高手了?那麼,所謂的江湖人,其打鬥又是何種特異之處?唉……她看不見,也沒有畫面可資想像。、她只能惴惴不安地揣測來人不善的來意,而她的丈夫尚未歸來。

  韓霄……

  外頭忽又寂靜起來,不一會,傳來範小余的聲音:「咦,高掌櫃,沒想到您老真是高人不露相哩,兩三下打跑了那些人,都不必我出手。」

  一個男子的聲音沉穩內斂地回應:「韓公子將其夫人與范小姐托予高某,高某斷然不容許二位遭受一絲一毫的不測。」

  「我就說那韓霄哪裡會放心丟下他那大美人妻子在客棧,原來篤定了高掌櫃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范小余的聲音充滿了興趣,可以料見她一雙大眼正上下打量著人家,一邊嘖嘖有聲的咋舌。

  雲淨初摸索出了內房,在屏風處輕喚:「小余,咱們該好生感謝高掌櫃的幫忙。」

  范小余跳了過來,扶住她,眼珠兒轉了幾轉:「是呀是呀!如果不麻煩,也許可以請這位高手陪我們出客棧逛一逛」

  站在門外的高掌櫃拱手打斷:「萬萬不可,韓公子已交代過了。」

  雲淨初拉住范小余:「不要為難人家。高掌櫃,剛才多謝您了。」

  清雅多禮的聲音,以及薄紗下若隱若現的絕世麗顏,令高掌櫃忙低首拱手,心旌神動地告退:「應該的、應該的,在下告退了。」

  雲淨初是看不到那個大個子的狼狽樣啦,但范小余可快要笑疼肚皮了。

  「別笑人家了,你可曾看到來人的面貌?當真是衝著咱們來的嗎?」

  范小余上住笑,道:「看身形有點像女子,因為蒙面,所以看不清是誰,也不知道來意為何。但因為打鬥的地方是在咱們上房的庭院,姑且當成她是衝著我們來的吧!不知道是你家相公招仇太多,還是對方闖錯了門,反正結束了,該留心的是你家相公。」

  女的?會是什麼事呢?又針對誰而來呢?

  「走入江湖,就是這種日子嗎?」她不能不承認自己是嚇到了。所有的未知,都瀰漫著危險的氣息,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執意涉入此中,一如韓霄那般呢?

  范小余摘了片榕葉含在唇上,吹了幾聲細哨。漫不經心地笑道:「不知道,我也才剛踩入『江湖』。」

  「江湖」這玩意兒好不好?她並不知道,但她卻能肯定雲淨初只能是個貴婦閨秀,完全與「江湖」不搭軋,真不知道韓霄在想些什麼,把柔弱的妻子拖著到處晃,即使太平無事,也會令妻子吃不消的。

  雲掙初摸索走到窗口,拿下帷帽,失神地將頭額抵在窗框上,心悄悄悄地沉重起來……

  韓霄帶了一名大夫回客棧,在聽到高明的敘述時,他立即派朱追闊去追查來人,並且奔回房內。

  他不願承認他的妻子可以使他大失方寸,尤其明明得知她安然無恙的此刻,他更不必這般失態,但他居然仍是丟下大夫,飛快地衝到上房想好好擁住妻子,平緩自己擔憂的焦心;想安撫的,是自己的驚惶。

  進入內室,妻子正在小憩。安詳地躺在床上,氣息輕淺;睡得不沉,所以他的腳步聲一進來,她便緩緩轉醒。還沒來得及坐起身問來人,身子便已被熟悉的胸膛所淹沒。

  「霄?」

  「你受驚了,是我大意。」韓霄低啞地開口,聲息中有著自責與憤怒。

  「我沒事,高掌櫃幫了大忙,讓我連一點驚嚇也沒有受到。霄……我快透不過氣了……」他的手勁快揉碎她身子了,令她難受地低喃。

  他蘧烈狂動的心口在她耳畔吶喊著。需要安慰的人是他,否則他不會在大白天忘情地摟她,重摟到手勁太強卻無自覺。

  韓霄鬆了點力道:「對不起,我太心急去找醫生,太放心這兒沒有任何認得的人,以至於疏忽了你安全」

  她住他的唇,搖頭:「你安排得很妥當,因為高掌櫃是你信任的人,你才會安心出門。一如你所料,我安然無恙,即使有什麼事,我也被保護得安好;你會氣憤只因事發當時,你這個丈夫不在妻子身邊罷了,對不對?」她溫柔的聲音,像淙淙的甘泉,湧入他急烈的心,漸漸安撫了他趨於平靜。

  「怕嗎?」他問。一邊探手抓下屏風上的披風替她套上,將她秀髮攏在身後,以布巾綰住。

  「來不及怕,事情便已了結。」

  只是,整個屬於丈夫身處的大環境讓她顯得格格不入,有心融入其中也永遠不得其法,刀光血影的生活她永遠也適應不了,可以說她怯懦,但誰能不怕呢?既融入不了,那她永遠無法跟上他的腳步,與他並行同心。這事,令她傷懷,但他會懂嗎?

  掬取她的落寞,韓霄神色閃過一抹陰鬱,但終究什麼也沒說,低道:「到前廳去。我請來了目前江湖排名三大神醫之一的曲寬,來向陽縣是因為打探到他人在此等待一株奇花結果,準備用來配藥。」

  醫生嗎?雲淨初並沒有太多喜悅:「我也希望早日復明,不必再拖累你,但,你可知道我的眼疾並非單純的下毒失明,而是加上了巫咒?霄……我真的……很抱歉……」怯怯的聲音終至無言。

  室內一陣陰沉的無言,她可以感覺到她又惹怒了他,可是,她必須一再讓他明白,復原無望是老天注定的事,不要抱著比她更高的希望,她承受不起。

  他閉了閉雙眼,幾乎想狠狠一拳向床柱,但他不能嚇著她,更不願看到她的淚。他也對自己發過警,這輩子絕不令她傷心,而她的自卑也不會因為他的怒氣而消失。

  只能摟她吻她,將歎息壓在心底。

  「淨初,我的淨初。我要你復明,不是因為我拒絕妻子有殘疾,而是,倘若你一日看不見,你那深到海底的自卑便不能消除,我知道要你肯定自身的獨一無二,除非給你完美的身心。某種程度上,你的標準比我更苛刻。」他吻了她許久,終於放開:「無論如何,我都不放棄希望。走吧,讓你重見光明,是我這輩子唯一的目標。」這是他的承諾,堅如鋼鐵,絕不罷休。

  雲淨初無言地任他摟出去,任他在自己臉上覆上一層紗,沉思著他的話,一時之間理不清。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他一定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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