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代的先祖共同立下遺訓,囑其後代以護令為念,世代傳承,每代皆以長男長女供出,稱為「殷族」,待成親後始卸任,由下一代繼之,須傳此訓五百年,始可終之,再不以此為訓。
——傾力以報殷人之深恩,抗天因求殷人之綿延這兩句話是韓家家訓第一條。身為韓家第二十代第一位子孫,當他識得字時,牢記下的便是這兩句話。
不必家人刻意教導,他就是記住了。
想必朱家、季家、管家亦有其祖訓,而且不同於韓家,但守護的遺命卻是一致的。相處多年以來,韓璇從未以此為話題與其他三人互通有無的交流一番。他的注意力著眼在如何道出敵人以及如何應敵。
這個「殷」字代表什麼意思呢?而殷人有恩於四個家族,又是指什麼呢?為什麼先祖不肯記載?
歷代的子孫告遵守先祖傳下的遺令,似乎每一代的長孫也會不由自主的醒悟自己的使命,無須經由長輩交代吩咐,便知道自己將何去何從,該怎麼做。
也難怪大姑媽會感到遺憾,因為她錯過了目睹的機會。若能與結局相遇,自然可以推敲出使命的來由。所以每一代的子孫都期待能解出這個謎。
進入「殷族」已十五年,他比之前任何一代的使者都更加勢在必得,也更下工夫。在面對了這麼多的險阻之後,揭開答案是他該得的,而時機也正好對了。
「喂!小鬼,你到底在摸什麼?」要不是看在韓璇十分疼愛這個丫頭的面子上,他必定一掌揮得這小女生跌個倒栽蔥。瞧瞧!這小瘋子居然模上了他的雙掌,活像他是死人似的,連開口問一下可不可以藉著也沒有。
「璇!快來。」管於悠欣喜的喚著韓璇。
韓璇終於第一次走近元旭日於一公尺之內,這使得元旭日按捺下脾氣,沒有發作,轉眼間笑兮兮的等愛人自投羅網,讓他隨時可以一網成擒。
不理會元旭日變化多端的臉色。這人今天穿著一身回式和服,腳上汲著一雙木屐拖鞋咋啦咋啦的晃來晃去,臉上擺著好色日本叔叔的怪模怪樣,簡直像混幫派的小日本癟三。
「發現什麼了嗎?」韓璇與於悠一同看著元旭日平攤的手掌。
「他果然是『日』!」
「喂喂,小八格加耶魯,別叫得那麼親密,老子的雞皮疙瘩都跳起來了。」他開始冷笑。
管於悠低笑了下,悄退一步靠向韓璇身側求平安。
「我不是在叫你的名字,而是你的封號」她看向韓璇。「他是『日』,終結的『鑰匙』之一。」
韓璇微微一震。
傳說中,有三把關鍵性的「鑰匙」必會在終結的那一代現世。那三把鑰匙分別名為「日」、「月」、「星』。他們一直以為那必定是代表某件物品,因為族志裡畫出的正是三個印記。
沒人料想得到「它」竟會是一個人類!
他抓住元旭日的手掌觀看,卻看不到身為「日」該有的印記。
「於悠?」他沉聲詢問。
「他目前尚不能發揮『日』的功用,所以印記仍浮現不出來。」管於悠拉起胸前的水晶墜子放在元旭日的手掌心,在日光的輔助下,穿透紫白太極圖案後,投射在掌心上的是一隻火焰的圖騰,更仔細看,圖騰的中心點正是象形文字所表示的「日」
字。
「你早有預感是嗎?」韓璇一時沒堅守不輕易與外人肢體碰觸的原則,牢牢抓住元旭日的手而不自知,一心只想問出心中的疑惑。
「不,我並不知道是他。以前『它』只告訴我說元先生是我們的一大助力,與他合作,有百利無一害。得到他,相對的也要失去某種東西。」於悠忽爾又感到憂慮。「可惜的是他的力量無法發揮。現在頂多能自保,卻發揮不了戰力……」
「怎麼啟發他的功能?」昨天他看得很清楚,滿屋了怪異的火焰能傷凡人,也能傷妖異,就是傷不了元旭日分毫。這中間是否有什麼務必解開的謎底呢?如果元旭日成了一柄制敵的利器,那他就得迅速找出發揮利器的關鍵點,畢竟敵人不會等對手做好萬全的準備才攻來。
「我……還不知道,『它』不肯告訴我。
於悠頗是懊惱,嗔了水晶墜子一眼,不理它了。
韓璇正想再追問,但身子驀然一輕,發現自己被扛了起來,反應敏捷的他立即踢開他手,扭腰翻過他肩頭,脫離被挾制的劣勢,並在腳尖及地後趁力使一記過肩摔。不期盼甩元旭日出十萬八千里,只要離他遠一點就好。
可惜這仍是妄想。甩人不成的下場是被元旭日泰山壓頂,直撲著他一同跌入雙人沙發中。
「你在做什麼?」韓璇沉聲咬牙問。
「自個兒找樂子。下面的空氣好嗎?」元旭日對著肉墊涼涼地問著。
「托您的福,還不錯。」
「當我的肉墊有沒有很榮幸呀?」他玩得正樂。
韓璇手時往後頂向他脆弱的胃。「很榮幸。」
元旭日當然立即放手了,再怎麼捨不得摟抱愛人的美好滋味,也得留下一條小命,才有再次享受的機會不是?
「你太瘦了,吃肥一點吧。也不必太勤於練功,瞧你肌肉硬得像什麼似的。」他回味著剛才雙掌觸碰到的感覺,順便發表評論。唉,他可能還不能適應平胸的男性身體吧?現在想了想,不免要承認女性的乳房雖然不是性交的一部分,但少了那兩團肉,還真是減了大部分樂趣。
但他會適應的。
得到韓璇這整個人,抵得過他平胸。他是男性、他甚至也有男性器官……不!不可以覺得想吐,不可以在腦海中剝光韓璇的衣服之後非但沒有湧上慾望,反而胃酸直冒。這是不對的!他應該要很興奮才對。畢竟每次碰觸到韓璇他都很興奮呀!
所以以後他們上床也一定不會很噁心。
他一定要這麼相信!
韓璇原本想冷諷元旭日一頓.的,但在元旭日灼熱得嚇人的目光凝視下,他竟……不由自主的躲開了眼,也忘了原本積在胸口的火氣。
這個怪人,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還談嗎?璇」像是深知了什麼秘密,管於悠笑得好關懷,整個人偎入韓璇懷中,抬頭嬌聲問著。
韓璇很快收攝回所有思緒,摟著她往外走。
「當然,我想明白……」
眼前現下,理清謎團比較重要。
至於元旭日,先晾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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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元旭日不是能被晾在一邊納涼的人物。
知道若要找韓璇弄清楚、說明白恐怕要鬥智又動手,最後還落了個事倍功半的下場。所以元旭日的第一目標當然是圍堵管於悠,非要從這邊弄清楚不可。
無論如何,管於悠是最好的提供答案者,畢竟他可以不在乎的對這小丫頭嚴刑拷打,卻捨不得對韓璇下重手。他無力消滅自己這個致命弱點。
唉!窩囊。他承認。
不過幸好韓璇還不知道,老天垂幸。
否則還不知道那傢伙會怎麼利用他哩。面對善權謀的人物,就是不要給他大多籌碼支使,更不要赤膽忠心的輸誠,否則就是自找死路。
「同學,你是聰明人是吧?」
在學校的圖書館,化妝成實習老師的元旭日居高臨下的對管於悠打招呼。
管於悠一時感到迷惑的抬頭看向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人怎麼混進這所管制嚴格的學校的?
「請問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她瞠目低問。
「實習老師。」凌亂的發,方框書獃眼鏡,配著白襯衫、藍牛仔褲的氣質,將一見菜鳥老師的扮相維妙維肖的表現出來。就算認識他的人,不仔細看也絕對認不出來。
「校門管理員一點也沒懷疑?」於悠不相信地問。那個管校門的老伯伯可是號稱過自不忘的神眼哩。全校三千多張面孔,他都叫得出名字,簡直神奇得不得了。使得一般閒雜人等根本混不進校園內。
「你有長腦袋吧?」元旭日口氣溫溫的,語調卻是威脅十足。他人都進來了,還問什麼廢話?
管於悠點點頭,小心地商量道:「我知道你似乎想從我這邊得到某些答案,但麻煩一下不要現在可以嗎?今天是段考的第一天,而且我一向對英數兩科較沒把握……」
面對著一張青春貌美的懇求臉孔,再剛強的人也要化成繞指柔了。但可惜得很,元旭日從來不是大男人英雄主義過剩的騎士人種,除了掛心的人之外,沒有其他人動搖得了他不達目的誓不干休的剛鐵意志,天仙美人也沒得例外。何況只是一名黃毛丫頭,他又沒戀童癖。
「我知道你成績不錯,考一次十分、二十分讓別人得意一下又會怎樣?」伸手抽走管於悠手上的英文課本,他扶起(事實上是拎起)小女生離開閱覽室,往目前最冷清的藏書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