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種對女士失禮的批評,正常的護花使者都該加以挺身駁斥,但由於季曼曼的舞伴前一刻才吃完她的排頭大餐,實在很難完全站在她這邊同仇敵愾。於是男子只是有禮的笑,在將季曼曼帶出舞池前,回道: 「多謝關心,再一次向你致歉。」
直到他們退出舞池三分鐘後,季曼曼才回過神,沒頭沒腦的問: 「什麼是綠巨人?」
「玉米罐頭的牌子。」她的舞伴替她端來一杯果汁壓驚,順便坐在她身邊。
「我知道。但那又怎樣?」季曼曼腦筋仍是轉不過來。
男子微笑,一雙正經的眼飄入了三分邪氣。
「你八成忘了跌跤之前,你笑出一長串恐怖的笑聲。或者你較希望聽到別人稱那為『火雞叫』?」
季曼曼眼中的迷糊霎時消散得不見蹤跡,似水的瞳眸瞇成備戰的精銳: 「你很樂嘛,嗯?」
男子顯然不怕死笑得很樂。
「你始終改不過來被嚇到就會失神迷糊的毛病,我以前聽人說過,今日真是三生有幸得以親眼目睹。很不錯,那樣讓你看來真實了三分。」
「哦……」她嬌聲拖得好長。「那是說小女子我至少有七分虛偽嘍?」
「現在又變成十分了。」多誠實的好青年哪。
小混蛋,你被三振出局了!這輩子你連妮琪的手指也摸不著。
「呵呵呵,真是抬舉啊……」
「如果你堅持要當綠巨人,」一個似曾相識的男聲驀然在她右耳旁響起。然後,莫名其妙的,季曼曼身子被拉起身,雙手被擺弄叉在腰間。在她的瞠目之下,那聲音又道:「那至少要擺出標準的姿勢。」
聲音的主人!星羅先生如是道。
她要殺了他!
這輩子第一次,季曼曼一張俏臉氣成了綠色。
還真是名副其實的「綠」巨人。
「來,可以開始笑了。」
他——死——定——了!
結果季曼曼氣病了一星期。
然後從此深深牢記住那個叫星羅混帳男的面孔,牢記到倘若他被砂石車輾成肉泥,她依然不必靠DNA的檢驗就可一眼認出他的屍首。
「咳……咳咳……我……咳,不要再喝中藥了!」纏綿病榻中的古典美人再添三分我見猶憐的嬌韻;向來柔細的嗓音被病毒拆磨成低沉慵懶,如今正可憐兮兮的推卻那一大海碗的大補湯。
於悠只得暫將藥汁擱在床頭,抽了張面紙替病美人拭去額間的汗水。
「怎麼突然病得這麼嚴重呢?我從沒看你這麼虛弱過。『富揚』的高先生對妮琪說你是被氣病的。真的嗎?」
「怎麼可能?我季曼曼是什麼人物,誰能氣病我?」太丟臉了!這種事死也不能承認,私下解決就好。她等著時機將那傢伙大卸二百六十塊丟到世界各國餵狗!
「所以我們才好奇嘛。水戀甚至積極的去參加宴會哦,她想跟那位先生結拜——」
「咳咳咳……哎唷……人家頭好痛哪……」
「那快點喝下這碗藥,很快就能痊癒了。」
「不行了……咳咳……我得睡一下……哦……這感冒真是拆磨人哪……」
「曼曼,不可以耍賴不吃藥喲。」於悠皺皺鼻子,對於這種不合作的態度無計可施。
「哎……唷……哎唷……」
「哼哼哎哎的,你叫春哪?」朱水戀突然出現在季曼曼的香閨門口。
「我好睏,睡著了……」裝死以迎戰。
「少來。偷懶了一星期,還好意思裝虛弱。給我起來,璇也過來了,先想好你打算怎麼死吧。」
「咳咳……」一陣遽烈的咳嗽聲。
殷佑一蹦一跳的進來。
「我舅也要過來哦,他感應到『星』的氣息了!」
提到心上人,朱水戀的臉色立即柔得似水。
「希望他這次可以待久一點。」為了找「星」,他們這對情侶可說是聚少離多。
「真好,那我們就來得及在中秋節那一天使用狼王令打開冥界之門了。而佑佑也會完全恢復法力。」於悠拉著殷佑的小手雀躍道。
「就說嘛,有那麼多高人在此,哪需我出力?人家白先生不就找到人了。」季曼曼也回復清醒狀態。
殷佑眼中閃過一抹詭光,對著季曼曼嘿嘿直笑,笑得她心中發毛,正想開口問,但門鈴早已響起,只好先擱著了。辦完正事再說。
可是……心中怎麼愈來愈毛?
孱弱的病體嬌弱無力的挪下床,披上睡袍,還是阻擋不了一陣又一陣的寒意襲來。
像是一種不幸的徵兆,正在眼下開啟……
不會吧?
事實上就是會!
季曼曼大受打擊的芙蓉面再度呈現百年難得一見的呆楞狀。她直直盯著韓璇,很久很久,而別人也不打擾她,喝茶嗑瓜子的靜待她回神。
「不!我不相信。」季曼曼終於發出悲慘的第一聲嬌呼,捧心之狀,宛如西子。
「是真的。」韓璇點頭。
「不可能!」第二聲慘叫再起。
「事實勝於雄辯。」朱水戀也極之嚴肅。
「你們一定搞錯了!」她泫然欲泣起來。
「你才搞錯了咧,別再火雞叫了可不可以?」殷佑覺得自己成了噪音受虐兒,不知兒福聯盟的電話幾號,必要時可以申訴。他好無奈的摀住雙耳。
「你們體諒曼曼一下嘛。畢竟……畢竟不是常有機會遇到這種情況……呃……死對頭居然是夥伴。」
「我拒絕相信!那個星羅不會是『星』!如果他是,幹嘛不直接來『殷華』找我們?根本一副陌生人的嘴臉!這說不通——咳咳咳——」
於悠連忙偎過去拍拍她,讓她平息一些激動。
白逢朗歉然道: 「他是『星』沒有錯。五百年前那一戰,死傷慘重。我比較幸運,讓長老們全力守護住靈體,然而『日』死亡轉生,『星』下落不明則要看造化了。我們說不准五百年間曾有過什麼變動。『星』不是轉生的氣息,我感應到他的力量一如當初,散發的亦是狼類的氣息,只是不知道當年受重傷的他遇到什麼事或什麼人……使得他的氣息變得難以感應的複雜。」
殷佑補充道: 「其實『星』這個人一向深沉又複雜,沒有人懂得他的心思。而當他打算藏起自己時,再厲害的人也看不透他。」
韓璇笑著猜測: 「我想,令尊一定對這三名大將相當的傷腦筋。」
可不是?「日」狂放不馴,「月」是狼後的前未婚夫,「星」心機深沉,任何一個上司都會為此犯偏頭痛,並挫折不已,有這種屬下,說衰尾還嫌輕微。
「唉!所以我父王一向是放牛吃草的。」殷佑點頭。
於悠輕道: 「璇,你提過最近有人常出沒在『殷園』附近,而那似乎與星羅有關是嗎?我感覺到那是一股敵意。」
「咦?我們還有什麼必須對付的敵人嗎?」朱水戀好訝異。
白逢朗提供解笞: 「狼王令有許多作用。那些企圖奪令當王的人已消滅了,但仍有一些因著各種理由需要得到令牌的對手要小心防範。」
「還有哪一票人是目前要對付的?」元旭日問。
「有一個由被流放的罪犯自己集組成的團體,狼界稱他們為『叛狼族』。他們被剝奪了回狼界的咒術,終其一生飄湯在各個空間,其子子孫孫更滅失掉狼族本能與資格,千百年來他們仍不死心尋求一條回狼界的路。」
「所以若他們得知『狼王令』因五百年前狼界大戰而流落人間,他們定會千方百計的得到它?」韓璇點頭。
季曼曼問: 「你的意思是……『星』可能與他們搞在一起了?他為什麼那麼做?」
「是,這正是我們想弄清楚的。」韓璇凝望向她笑得好親切。
「幹嘛這樣看人家?不怕你愛人又拿刀砍我?」季曼曼提心吊膽的嗔叫。
殷佑笑嘻嘻的跳過來。
「因為我們這一群人裡面,你的磁場與他最相近,若我們想瞭解一切,只能指望你了,季小姐。」
「不!你們不會是想……」她好想昏倒躲過這一切,事實上從她臉色上來看,也快了。
「麻煩你能者多勞了。」朱水戀好同情的拍拍她。
沒法子,他們都見不到星羅,靠季曼曼恐伯是唯一的方法了。她的霉運怕是走定了。
長髮牢牢的綰成髻,不僅為了保護它,更為了不再讓它惹禍。聽說那撈什子虛無飄緲的磁場都是由這一頭長髮勾搭起的。
宴會成了季曼曼拒絕出現的地方;而偷懶的代價是驚人的,少了蛇魔女的干擾,她旗下的子弟兵正迅速失血中,那些早就想染指公關部小美人兒們的青年才俊莫不把握千載難逢的機會發動攻勢。
每出兵一次,就有陣亡。偏偏她孬種的抵死不出席宴會,只能咬牙切齒的看她的下屬淪陷向愛情的發暈路。
季曼曼很明顯的在躲避與星羅碰面的機會。因為連續一星期,她不是待在公司便是回家,擺明了無意善盡她「護令使者」的責任。
可也奇怪,韓璇居然連吭一聲也沒有。每個人都知道韓璇對任務的結束有多麼強硬的執著,任何人都不能阻礙她達成使命的決心。沒有人懷疑韓璇會將每一個絆住她的人大卸八塊。